第49章 049气不过
陈鲸语心里愤愤不平,可谭鳞甲并非和她置气才不理她,而是——
正如卢坚发给唐筠的信息所说,外面坐着的,是和他爸一起欺负过他的后妈,还有她儿子。两年前他离家出走时,那小子才刚上幼儿园,没想到两年过去,他都能独自遛狗了。那天要不是他妈来,他都没认出他。而且,要不是他妈来,他也不至于跑!
不过奇怪的是,那女的竟然没告诉他爸。难道他变化也像她儿子那么大,两年不见,就完全认不出了?
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他回来?
她肯定不想他回来!没他多清净啊,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鬼才稀罕他回来呢!
可是,唐筠姐很高兴啊,还接他和榜榜去家里住……
哼,反正他回来又不是为了那个家,也不是要看什么爸爸后妈弟弟的!有唐筠姐就够了。起码唐筠姐对他好,他就不是没人在乎、没人要的野耗子。
所以无论如何,唐筠姐不能受委屈。为了唐筠姐,他可以忍受陈鲸语那条尖笋!
而且说真的,他才懒得和小女孩计较呢!尤其陈鲸语那样的,眼里只有她爸爸妈妈,别人遇到什么事,她哪知道?也根本理解不了!就只会用嘴喊,要这个报应那个负责的,其实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是养在温室的花朵。
在去孤儿院以前,谭鳞甲已经知道:绝对不要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只有他们的苦难才是苦难,别人的都是矫情,不能提。
所以说,从根本上,谭鳞甲就没把陈鲸语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和她置气。至于她说什么、用什么方式说——一旦否定了这个人,那这些表面的东西,就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总之从头到尾只有陈鲸语一个人在生气,在较劲。
一直到晚上,陈鲸语还在生气。而且不只气谭鳞甲,还气唐筠。气唐筠偏心,不仅维护谭鳞甲,还当着卢坚叔叔的面说她阴阳怪气,还诋毁她做律师的梦想。那梦想明明很伟大,她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爸妈、为了给爸妈主持公道才……
躺在床上,陈鲸语越想越委屈,不自觉哭了出来。
第二天,她没起来。
这天是周日,本来没有课。可是在让步接谭鳞甲和榜榜的谈判中,她已经要唐筠答应加一门课在周日上午,今天正是第一次去。
可她没起来。
一直到闹钟响过半个小时以后,唐筠来敲她的门时,陈鲸语才“啊”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出来时,唐筠正拎着一大桶牛奶往杯子里倒,顺手递给她,说:“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还去吗?”
陈鲸语接过牛奶,机械地大口灌,抽空回:“当然要去!咳咳……”
唐筠用空着的那只手给她拍背,说:“那你喝完牛奶先洗漱,我开车送你,比坐地铁快点儿。”
陈鲸语点头,继续咕咚咕咚灌牛奶。
唐筠走去敲男孩的门,结果手还没碰到,榜榜就开门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说:“唐阿姨早,铠甲哥打呼噜呢。”
头发蓬乱,声音发黏,一脸没睡醒。
唐筠拍拍他的头说:“那你去我屋里再睡一会儿吧。我送鲸语姐姐去上课。这桶牛奶看到没,我搁冰箱,一会儿睡醒了,自己倒着喝,知道吗?”
榜榜点头,到厕所门口等陈鲸语。
唐筠把牛奶桶送回冰箱,端杯子喝完自己那份,然后同陈鲸语的杯子一起洗了,再出来,正听见陈鲸语抱怨:“大清早地不睡觉,瞎抢什么厕所!”想是被榜榜催了。
等陈鲸语回屋取书包的功夫,榜榜从厕所出来,见唐筠换好鞋拿上了车钥匙,再次迷迷糊糊地打招呼:“唐阿姨早。”然后半闭着眼睛,又摸回和谭鳞甲同住的小房间去了。
唐筠看着他犯迷糊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陈鲸语拿上书包出来,一边换鞋一边说她:“大清早地怪笑什么,吓人。”
唐筠开门,侧头看到陈鲸语的脸,问:“你眼睛怎么肿了?”
陈鲸语立马拉马尾过来挡,一边嫌唐筠大惊小怪:“没睡好就肿了呗。我们瘦子就是这样,肿一点就很明显,不像你们有肉的,肿也看不出来。”
唐筠不恼反笑,还竖大拇指夸她:“今天牛奶喝得很干净哦,赞!”
陈鲸语嘴巴上回:“都被你逼出阴影了,敢不喝光吗?”
但其实是今早着急,没时间为难犹豫,再加上从床上起来直接就被塞了牛奶,脑子没醒,靠惯性一鼓作气喝光的——那这是不是说明,一次五百毫升牛奶,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
随后陈鲸语自己摇头,自己否认,无论如何不能壮唐筠胆。
虽然有车送,但迟到加上没睡好,一上午的课还是听得陈鲸语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脑袋里老是闪过昨天在餐馆的事:谭鳞甲的无精打采,还有那个上蹿下跳的熊孩子。想到他们,陈鲸语被堵住的哑火就到处乱窜,无从发泄。
好不容易忍着不服结束上午的课,也是当天的课,她却不想回家。
不,应该说不想回唐筠家,但是特别想念她原来的家——和爸爸妈妈的那个、他们自己的家。
于是独自坐车去玉麟园。
她家还是废墟一片,不过入夏以来频繁的雨水,已经让里面杂草丛生。房子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就连大门的颜色也完全脱落、腐蚀——但好在还有个大门,有门就有家,就有希望。
其实玉麟园的房子这么金贵,哪怕只是一片废墟,也有不少亲戚眼红,明里暗里地抢、夺。要不是卢坚叔叔一直说这里是案发现场、调查需要,再加上房本上只有她——陈家唯一活着的陈鲸语——的名字,这房子肯定早被抢去,再盖成她认不出来的样子了!
幸好卢叔叔帮她保住这里,让她可以随时来看、来缅怀父母并警醒自己,一刻也不忘这仇。
她找到了谭鳞甲埋宝藏的那棵双杈合欢树——小时候她老爬,爸说她像小猴儿。
树洞她也知道,可惜三年级以后就没兴趣了,不然肯定能发现谭鳞甲的秘密。
由老树,她又找起谭鳞甲的家,想看看他的父母,因为她不懂:怎么会有人不想回家,不想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可是每天、每天都在想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