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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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到了,年关那一天尤其的寒冷。黑沉沉的云朵压着乡村寨子。
天空凛冽,阴暗,夹杂着冷风冷雨,空气随之骤降,过了一会儿的样子,突然降下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大朵大朵的雪花肆掠,飘落在田野里,山梁上,马帮路头,寨子的房屋上,场坝里,像一片一片的鹅毛漫天飞舞。藏在边镇大山里的关家大寨迅速被罩住了。
天色不早了,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大路上突然疾驰来一队人马,一百多个人的样子。马上的人背上背着大刀,大刀的刀把上系着红巾,有的红巾已经陈旧了,被血污染成为了黑色,还是能够看清楚上面拴的是红布条。
马到驿道检查口时,没有停下来,把守驿道的亭长焦急地招呼,马速放慢一些,需要检查,骑在马背上的其中一个人回答,齐王要回家去过年,来得晚了,怕赶不上团年饭了,你们不要阻拦。
亭长说,既是齐王回家去,你们走你们的,咱不搜查就是了。
关家营盘还是原来的关家营盘,什么都没有改变,无论上面居住的人户还是习俗,最初起事的时候,顺子从寨子里带去了四十多个壮士,每一个都是大智大勇之人,为农民军的发展奉献了智慧,后来建立了农民政权,更是发挥了大作用。
齐王治下改变治理方法策略的时候,关家营盘首先进行改革,实施新规定,对其它地方的改革起到了带头作用。他们实行的屯团戍边的战斗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经验已经比从前几个朝代更加成熟,完善了。年关到了,大家虽然在造反起义,还是翻山越岭赶回寨子来过年。这些年,队伍有时候是在官州有时候是在凉州有时候是在戎州,每一个地方都离关家营盘的距离不远。过几条河流,翻几座大山,跃马扬鞭驰骋过几片坝子,石溪镇就到了,到了石溪镇你会知道关家营盘在什么地方。
寨子里的人户忙活着过年,一共是二百户,每一家多的有七口人,少的也有三四口人,平常时候种地务农,或者做生意,买卖木柴,放牲口,当眼线,哨子,打大仗的时候也拉帮结派的前往助战,只是打完仗,分了战利品,又回到了寨子里了从事生产生活,关家营盘是齐王爷的老巢守不住丢了可会让别人笑话呢,所以大家必须以边种地,边打游击玩麻雀战的方式在山里生活。
关家营盘靠种药草以及砍伐木料为经济的副业收入,喂养羊猪牛马为主业,种植农作物在这个年代基本无法获得收获,所以除了少部分在农民军里当重要首领的人户种植外,小家小户的人户基本没有种植粮食了。今年过的是大团年,没有开小灶过私年,寨子里的全部人口聚集在一块儿吃团年饭。
天空黑了下来,寨子里开始放鞭炮庆祝新年,鞭炮声隔了一座山也能够听到,有人给齐王说,快到寨子了,已经能够听到鞭炮声了。齐王说,咱知道了。
关家营盘寨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不远处还挖了几口灶,安了锅,准备煮面条吃夜宵。现在嘛当然是和大伙儿聚在一块儿吃一顿美滋滋的煮羊肉,煮猪肉块,大锅煮的肉块味道要香一些
关三条在很多兄弟中排行老三,参加起义的前一年里,因为成家立业盖房子的事情,加上要预备娶媳妇的钱,欠下远亲近邻一大笔账,许多人不打算和这一门亲戚往来了,怕增添累赘。关三条家人口多,上有老母,还有三个弟兄,分家没有分到多少财产,分家后几弟兄都贫穷,顾不上彼此。加上为农民军办事,长年累月活动在外,无暇顾及家里的生活生产,家境就显得更为贫穷了。关三条也回来过年了。趁着天下大雪,四野无人,批了羊毛毡,戴了大斗笠出去,沿着高低不平的毛毛路去借点给妻小生活的盘餐,吃了团年饭,大家又要回到队伍里,趁着这会儿空隙,三条要到几家熟人家走一走。
三条去了大哥家,推开老大家的烂木门,三条想给大哥家借两百斤米,几块肉留在家里给家人在自己上队伍去之后生活困难的时候度日用,分家的时候老大家分的财产最多,加上三条帮老大家干过不少的活儿,包括娶媳妇,按道理来说这点儿要求不会不答应吧。
三条推开老大家的门,看见了大哥家的媳妇在搅拌着炒面狼吞虎咽下咽,口水淌在碗里了,煞是幽默,关泼皮见到三弟推门进来,忙让媳妇把碗往床脚藏,炒面撒了下来沾了一床单。见到这个光景,三条没有进门去,站在大门口对大哥说,外面不是要吃大团年饭了吗,你家不怕在家里吃饱了团年桌子上吃不下肉去。
三条转身关上门离开了。三条心里暗想,老大家的婆娘也太抠门了,区区一碗炒面也要往床底下藏,老大可能在娶了媳妇之后就会忘了弟兄,太不仁义了。
外面大雪飘扬,飘在斗笠上面,堆了厚厚的一层。
三条本来想去老二关二狗二哥家借点粮食,走到半路犹豫着没有去了,眼里出现刚才的一幕,喃喃自语道,老二家肯定也是这个光景。自从起义造反以来,大家都无暇顾及自己家,舍小家为大家了,哪有时间为家里添置家帮。不过以好,媳妇呆在寨子里没有饿着的威胁,寨子里有伙食堂,大家都是一脉的关家人,总不会让他的关三条的媳妇饿着吧。齐王总会让生产一线把生产资料发下来承包给大家去做,给齐王的生产队放羊放牛,种地,砍木柴也总会给足食物。只是家里穷兮兮的场面让人家看了笑话实在让人灵魂出窍受到折磨……。
真是不巧,三条的媳妇怀胎十个月了,今天要生孩子了,三条的媳妇是队伍配给的,早年在江南地方当歌女,是歌班第一嗓子,金嗓子,本人也姓金,人称金小姐。三条最后去了母亲家,走过大门前,没有进去,发现老母家的大门关得更紧。外面明明要热闹喧天一会儿,吃大团年饭的时候就热闹起来了。此刻大家却足不出户,坐在家里等,外面更是异常安静,只有适才放的鞭炮还留有一些发热的屑末在地上。世道如此,人又能如何。
三条敲了敲门,喊了一声,老姨,咱回来过年了,老大老二也回来了。三条把他妈喊做姨是有原因的,三条小时候发高烧不退,请了巫师来演卦,巫师算了一卦之后说,今后让娃儿喊你姨病就自然痊愈了。从那以后三条的妈就成为了三条的姨姨,不过三条没有搞混淆,他知道在他家妈就是姨的意思,虽然老大老二没有把妈喊做姨,人家神卦先生巫师大人如何安排也就如何称呼吧。
三条的老母听了,没有焦急,心平气和的说,咱知道了,上面通知过了……。在外面还习惯吧,顺子有没有为难你们。
三条来到屋里坐了一会儿,看他老母在柴火堆旁做了一会儿针线,给母亲说,咱要去外面一趟,采一些草草药去给大伙儿炖肉,不陪你闹磕了。
三条摸摸爬爬的走出寨子,雪太大路滑极了。三条打算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野兽落网,弄只山狗或者野兽过年,这个年就有兴头过了。
一条马帮路把石溪镇和边镇连接起来了。两镇之间行人早渺,树梢摇曳,冷风飕然,寂静已极。
独自在石溪镇营盘上走着,三条心里涌出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怎么会涌出这种感觉,目前农民军处处胜利,形势大好呢,清狗才会走投无路呢。
撑起家庭的重担原来这么难,早知道生活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就不分家了,不分家能怎样,可以在老大老二家黑吃黑,白吃白,混吃混喝。这样一来他的婚姻也就可能保不住,婆娘肯定迟早要被老大老二家的媳妇气跑了,到时候一拍两散不划算了,还是分家的好,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想成家立业,混出个人样不得不如此。
天黑了,齐王已经来了,马拴在大树上。怎么过这个年呢,大家畅所欲言。
河沟两岸的半边钱正在反春,秋天干枯后重新长出土来了,青油油的又嫩算又可爱,此外,野薄芙还没有死亡,尖上的部分还可以吃。
采点半边钱去给大伙儿煮汤过年也未为不可。半边钱炖汤锅可是特色呢。
三条家居住的营盘首先实行了公私结合的政策,重要的生活物资都公有了,包括劳动力,老百姓当然是吃在集体,干在集体,即使因为斗争需要,化为个体经营,劳动成果也还是公有的。
还没有改革那一年,大家为了改革或者不改革这一件事展开了讨论。最后还是统一意见决定改革。
三条是因为什么事情参加农民起义的呢。
春天种地的时候,三条给母亲家借了一升豆子和一升荞子来,全部种在了新开荒出来几亩山地里,种子稀,夏天到来了,没有撒肥料种子旺旺的长起来把地覆盖住了,老大老二家看到了也羡慕极了。
秋天收粮食的时候被山贼杨监办看见了,趁着月明星稀,连夜把粮食割去充军粮去了。
杨监办把地里的粮食割完那一天,三条去了高原镇买盐巴,母亲在山后的自留地里采野菜。等到俩人回到家来的时候,发现地里的粮食已经被割光了。本来,那一年地里的粮食会丰收的,山地种的谷物都要打好几仓粮食。
三条家几弟兄到了衙门报案,加上山贼历来是一大害,杀烧抢夺样样坏事干尽了,衙门早已经想消灭杨监办了,顺子派农民军打败了杨监办,事情才得以解决。
齐王派人来说,那时候还叫顺子,没有称齐王,从今以后你家就别种地啦,给农民军做事吧,吃的用的我都给你们,包括媳妇也给你分配过来,你们的房产土地不没收,为你们留着,老弱病残有时间就种一种,没有时间就闲着空着吧。
三条家三弟兄就这样加入农民起义队伍去了。三条要去附近的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月前回来时他已经去山后野兽必经的路上安了一个网,估计年关到了,天气冷了,大雁,野猪躲在洞里没有食物吃,会跑出来找吃的食物,指不一定就上当落网了,自己要去看看去。
秋天还好,有一种叫做小油菜的野菜可以摘来充饥,寒冬腊月,野油菜也枯萎了。只有半边钱了。一个人走在山沟里,沟两边长满了青油油的半边钱,半边钱就是希望,越近寒冬,半边钱越老,加上反春的部分,越有嚼头。这么多的野菜,让他突然感到了希望。
他把野菜采来,装在大斗笠里,斗笠装满了。跑去山后看昨天安的网里兔子落网没有,没有网着,希望落空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有一个苗族,长年在山上追山,打猎叫做追山。一年四季都有奇珍异兽卖。路过苗族人家草屋前面,三条端着一大斗笠野菜,遇见老苗子正在宰兔子,三条对他说,老花苗,你家还有兔子吗,给我一只,开年了齐王发了粮饷就给你钱。
三条是农民军的人,老花苗也知道了,老花苗看了看三条的斗笠说,三条你哪里采来的野菜,平常时侯我追山没有遇着呀。正好我家里缺这个。他指了指自己家在门外用石块搭成的简灶上说,水都开了,肉都准备好了,没有野菜搭配,你给我一些野菜,拿一只兔子给你换,反正这几天没有人来买了。权当孝敬齐王爷了。
三条说,可以,带咱去捉兔子,过年了,你看天快黑了,你办事要利索一些,不要耽搁时间,大家还等着团年呢。老花苗说,放心,马上就完事了,我给你去捉兔子,老花苗把兔肉放在砧板上,带三条去圈里捉兔子。
老花苗的牢笼是一间大石屋子,打开门一看,里面什么都有,野鸡,野猪,兔子,刺猬关了一大圈。老花苗让三条守在圈门口,怕野兽跑了,自己趴着去里面捉去兔子。老花苗边捉兔子边说,我家屋后面关有一只豹子,也不知道那是豹子还是老虎,总之花纹斑斑点点的,过会儿咱带你去看,你见到齐王,多美言几句,帮咱做成这一桩生意。
三条说,见到人会给你撮合撮合的,咱家里有人要生娃娃,你赶快点儿。
老花苗听了,心里怜悯了一下说,反正年都年关了,卖不出去了,就再送你一只野鸡,农民军是好汉不是强盗,不要客气。
有了两样好东西,三条带着回来参加团年会。大家都好奇的追问,三条的猎物是什么地方弄来的,三条如实告知,刚从老苗子手里交换来。
三条虽然自怨自艾,悲哀家里没有多少家当,但是三条还是幸福的,他参加农民起义了,有了追求的理想,个人身份还有所提高,生活质量就不说了,大鱼大肉,好酒好肉比之家里清贫的生活,简直有模有样。此外参见了农民军,三条的活儿没有在地里干活儿累人了,仅仅是放下哨,撵下羊,指挥一下别人装运木材之类。如果三条没有参加农民军,他的个人生活会这么优越吗。当然,家里的情况虽然是寒碜了些,毕竟是舍小家为大家,家当都在队伍里没有显摆在家庭里。
清廷退出石溪去了,统治地方的都尉带着队伍跑啦,不敢再来进犯了。石溪地方很穷,农民政府刚刚上台,什么建制都还没有完全兴起来。
石溪镇是边镇上最自由的一块地盘了。
石溪镇与高原城之间,两省三不管的地方多极了。
山贼出没,常常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豹子老虎,跑出山来,拦在路头搞些吓人吃人的事情。两个古镇之间的马帮路上,没有人成群结队,呼朋引伴,没有人敢往来过路。
石溪镇高原,万山丛簇,十万大山,九万大山形容不出来。
群山夹杂的坝子中,有个关家营盘,山环水绕,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石溪境内有条石溪河,石溪河原先叫不叫石溪河,没有人知道,有人说,搬来躲税的时候,河已经就叫石溪河。和很多流向远方的河流一样,石溪河的支流多得不计其数,几乎每隔一座山就有一条溪流注入,中间还要夹带多处山泉,水井。
石溪河两岸居住着很多村庄,石家,关家,黄家。习惯上把汉人家住的地方叫做河边的,河对门的,或者山脚下的人户。
山顶居住着很多寨子,分别是苗族,彝族,侗族,壮族。少数民族居住的寨子叫做山上的人家。汉族居住的寨子叫做山下的人家。
这一山,那一山之间高高耸起的山,常常就叫做营盘。
石溪是个古镇,管着几十个营盘,从北到南,石溪营盘、关家营盘、张家营盘等等。营盘一名是什么时候兴起来的称谓,或者古已有之,不得而知。
学令府北约五十里的地方,二十五公里的样子,有个叫老鸦山地方,是几个营盘交界的山窝窝,地势险要,青山绵翠,峻岭斧削,黑山白水,草长飞鹰,真是个穷乡僻壤。一条清清的石溪河横穿两山间,却洗不白其黑暗的历史。过路的人见了常常感叹,黑山白水,草寇出没。
马帮过路时要从老鸦山过。
关家族谱上写着,祖上是朱王爷迁来戎州屯边的士兵,祖籍记着,祖籍山西大石板为记。历史上族人生活无着无落,为了躲税,逃兵役,谋生多次迁居。
有一个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子来石溪镇一处营盘居住……于是有了关家营盘。来营盘之前,其夫已经死去了,死于云雄县。老妇在石溪镇安家落户以后,勤劳致富,开垦山地,后来家里渐渐殷实了起来,加上儿子大了几弟兄就分了家,各自为家。
几弟兄给老妇养老的方式是定期送吃的去给老人养老,一般是一年一次。几弟兄各自在小地方种地,放牛,放羊,有时也回曾经住过的地方当雇佣工,手艺人。积下钱来换取粮食种子,牲口之类。他们在营盘上过春种秋收,自给自足吃穿不用愁的生活。
据说每到给老妇送孝敬的钱粮去的那些天,几弟兄心里总是很不高兴。常常要大吵大闹一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营盘上的人户增多了,有了百十来户的样子,而当年带着子女来开荒的老妇人却已经谢世了,留下许许多多的子女在营盘上生活。
在清廷的高压统治下大家的生活过得苦不堪言,少部分正儿八经的人会在田野,面朝黄土背朝天埋头苦干,很多游手好闲的人整天不干活,除了赌还是赌,除了偷还是偷,有特殊本领的人则隔三差五的去偷牛来卖,被抓着打个半死还不知道悔改的多的是。一旦犯了法,不论是小法还是大法,躲进山里去了,追山的追山,当山贼的当山贼。
三条的母亲望子成龙,曾经含辛茹苦送三个儿子到乡村私塾读书,希望子女识一点知识不被人骗,光大家族门楣。三个儿子不成器,只爱学木工,当石匠,做篾匠,偏不喜欢舞文弄墨。
连一个秀才考试都没有加过,就回家来放牲口,种地了。还好,遇到了齐王,连媳妇也给他安排了,此后就不再为了娶媳妇犯愁啦。三条能够安安分分的当兵啦。
三条的母亲老了之后,没有力量再管束她的三个儿子了,让他们各自为家,三条排行老三,弟兄中最年轻,最少不经事,却勤劳能干。本来子望着种地丰收了,养牛羊喂大了,卖了,给三儿子娶个媳妇,再一代又一代的在关家营盘从事古老古代就从事的各种劳动生产生活方式,反正大家活了多少代了,都乐此不彼,就乐此不彼吧,比如羡慕别姓人张家刘家经常到外地去贩卖拐人家年轻姑娘来媳妇之类的事情,关家营盘的人做不了,最主要思想没有这样坏。那就做地地道道的关姓人,听天任命,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三条最听话,常常干完自家农活以后,外出去找活儿干,结交了很多朋友,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他都认识一大堆儿。假如地里一天天丰收起来了,他就不会那样痛苦,无助,在漆黑的魅影里抱着母亲的手臂哭泣,哭生活如此晦暗,没有一线生机,他也就不会跑到山里放羊,跑到山顶子上大喊大叫,想和山风比谁的声音更悠扬动听。他也就不会多和顺子多说几句闲话,认识造反的顺子,带着自己去参加农民军。
三条的两位哥哥,一个的名字叫泼皮,一个的名字叫做二狗。名字是三人的爹还活着的时候给取的了,那个时候,俩老口经常带着娃儿在雄县,边镇一带打零工,有时候是当小工,有时候是当木匠,有时候是当石匠,在石溪,俩老口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有见识的人。取好听的名字怕人妒忌,给大儿子取了一个街头市井那些泼皮无赖用的名字,叫做关泼皮。
老二的一个儿子叫关二狗,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大致和老大的相同。
只有三条,取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关三条。民间方言里三条是不成气的意思,相当于沉迷赌博的意思。取难听一些别人不会争的名字,不会得罪人,神灵就不说啦。
顺子对三条的态度好,喜欢在一块儿喝酒,办事情,三条吹牛说自己家已经很富有了……,两位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这挡挡上冒出来了,一般是站在三条后面,加以反驳。
顺子那时候是当地的主簿,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呢。官虽然小,五味俱全,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两位哥哥嘲笑说,三条你老是乱吹牛皮,你看裤裆破了都还没有补。于是把三条拮据的生活状况,甚至于每年的收入,欠左邻右舍的钱款数目都告诉人家。让别人别和三条往来,免得把三条影响学坏了,不务正业,娶不到媳妇。
三弟兄见面常常不欢而散。
三家人虽然处事时多处是彼此帮衬的,但是不和睦,每年收成后都要坐在一块儿商量如何分粮食的事情,一分粮食,你分多了,我分少了,常常会闹别扭。
三条大哥关泼皮的婚姻是这样结合的。
元宵节那天,冒槽湾王家嫁到高原城去的姑娘王春花跨了一头小毛驴来探亲,小毛驴上驮着两袋麦子,人牵着走了一天的路,累了。由于穿的小绣花鞋,走出一脚的血泡。矮子坡脚下时走不动了,坐在半路上休息。恰巧三条上石溪赶集回来,遇到了王春花,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认识了。三条执意要为春花带路,带到了王家。
王春花的父母在家给红豆蜕皮,去年秋天收获的一些老红豆还没有蜕皮,眼看就要春种了,忙里忙外,缺人手,简直十万火急。见到久别的姑娘,非常高兴,有人来帮家里干活儿来了,从冒槽湾嫁出去还惦记着家里,实在是难能可贵。
王春花的父母问三条是她的什么人,嫁去的那家人户吗,年龄小了些,人虽小了哥总是会长大的。王春花说山脚下关家人,路上认识的,执意要送我回来。
王母说,原来是半路认识的,倒是误会死咱了。
王春花的父亲请喝酒,小关,喝酒。
三条说,你也喝。咱关姓人就好这一口啊。
三条喝完酒,告诉王父,人已经送到了,咱要回去了。
王春花的母亲让三条坐会儿再走,问三条结婚没有,有没有中意的人家,介绍一个给三条要吗。
三条说咱家大哥还是光棍儿呢,咱不急,等几年再说啦。
正是说的无心,听的有心。
三条回到家里之后把事情给母亲说了,三条的母亲买了一把面条,打了两斤酒打算去王家相人。
三条问,姨,你是给咱相亲还是给大哥二哥相亲。
母亲说,你的年龄还小,过几年再说啦,咱给你大哥去相亲。
三条说,那咱也要去,你不认识路,咱给你带你路。
母亲说,就你激灵。
三条,泼皮,还有他们的母亲带着手礼去了王春花家相亲。
王家当时正在晾晒粮食。
王母说,你们为了什么事情来。
三条笑嘻嘻的说,为了提亲的事情来,那天你家说的话可要算数哦。
王母说,当然算数,冒槽湾多的是姑娘,就差人来提亲了,你们到家里坐吧。
三条说,嗯。
五个人来到了屋里,坐着休息,王春花当时没有在,去山里采蘑菇去了。
王父也坐下了,语重心长的说你家既然有三弟兄,姑娘嫁在那里总是不会被欺负的,我倒是早有心介绍一个冒槽湾姑娘给你家了。
王母说冒槽湾有许多待嫁的姑娘,有的放羊去了,有的收粮食去了,还没有回来。现在只有最小的一个兄弟家有一个叫做王海棠的在家,父母好像也是在的,你们来的时候还在大声吼着驱赶地里乱琢粮食的鸡呢。咱带你们去看一看吧。
母子三人跟着王春花的母亲来到王海棠家述说了来意。
王海棠的父亲知道了来意,问清楚了给何人相亲。看见泼皮还人模狗样当即就答应了。
王海棠和关泼皮初次相识就定了终身。
定终身的原因,两家都是汉人,没有垢话。加上王家是新搬去的住户,在冒槽湾还立足未稳,要多拢络一些个亲戚。
晚上回来了,关母在路上告诫泼皮,从今以后你不要拈花惹草了,你算是有意中人了。要真心实意的给人家姑娘牵马带路。
关泼皮一听急了,误以为母亲要丢下他不管了,忙说,如果要把你分开,那我宁愿不要媳妇了。
关母说,你老大不小啦,要学会当家做主,当妈的总不能一直陪着儿子到老吧。
关母的神情缓和了些,对泼皮说,年龄大了,娶媳妇是应该的事情。不过,我手里没有钱给你娶媳妇,既然人家不要钱财,愿意来,我也没有意见。我帮你跑路,撮合关系吧。
第二月,关母趁热打铁,带上一把面条,又去相亲去了,这回儿子们都没有去,只有关母一个人去。
傍晚,她老人家就把王海棠领到家来了,是王春花家做的媒,虽说是媒人,却没有媒人的实质,只牵了个线,做媒人要收很多礼物,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家的父母英明,当即就搭成了此事。
傍晚时分,关母带着王海棠来到了关家。
三弟兄正从地里干活儿回来,没有进屋,感到家里变热闹了,心里想,都在干啥呢,怎么那样热闹。刚一进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圆圆脸,穿了花花袄的年轻姑娘,浓眉黑眸,光采亮丽,脸上红扑扑,似羞却喜,她不是昨天王海棠吗。
关泼皮在盆里洗了手,文质彬彬的对王海棠说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王海棠回答说是关母去她家接来的。
王海棠在关家住了几晚上,晚上是和关母睡在一块儿的,几天后,喜酒都没有办就和关泼皮洞房花烛了。
大儿子娶到了媳妇后分家出去了,在老房子边上盖了一座一室三厅的房子居住。房子宽敞明亮,很是为后面的两个兄弟竖立了榜样。
大儿子分家后,她跟二儿子小儿子住一块儿,住在老屋里,没有分家。
秋天到了,家里的三口人忙不过来,二狗和三条整天忙活在田野里,半夜三更了才会回家来,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听着蛐蛐儿的歌声,俩人会哼着乡村小调,扛着锄头慢悠悠地走回来。
有一天,王海棠跑去给关母说咱知道王家对门的河边有一户杨姓人家还有一个姑娘待嫁,名字叫做杨玉兰,二兄弟还没有媳妇,为什么不托人去相亲,试一试能不能娶来当媳妇。
关母说,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买点东西去杨家相亲,一则是这样,二则你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了,该回去探访一下家里的父母。
王海棠说,中午就启程回家去可以吗,你不怕咱半路失踪了,跟人跑了,这个年头,花花公子可不少,还是让二兄弟和咱一块儿去吧。
关母说,老二老三都去。手礼就不用买了,石磨上还有几把面条,酒也还有半桶,倒几瓶装上中午就去吧。
王海棠带着两个兄弟在中午去探亲去了,一则是探亲,二则是相亲。
三人还没有到王海棠家,半路就见到了王海棠的父亲,王海棠的父亲撵着羊到冒槽湾大沟里放羊,寸土赶集会的时候王父买了三只羊来喂,羊关在家里几天没有吃草了,他撵着羊出来,让羊透透新鲜的空气。
王海棠见到了王父,搬到冒槽湾后水土不服,样子变得像苗子倮洛了。
大家寒暄了一阵子,老人对王海棠说,以后你不要经常来冒槽湾了,自己顾自己的家庭去,咱和你妈在家里吃的住的都有,啥都不缺,也不缺快乐。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浪费钱呢。手礼花了不少的钱吧,咱家里还有不少的银两,回去咱给你一些。
王海棠说,探亲只是其中一件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二兄弟要去娶杨家姑娘,咱家对面河边的杨家姑娘还在吧,咱到关家去的时候杨家姑娘的年龄还小呢。
王父说,应该还待字闺中,天天忙着放羊,没有看见人来相亲过。
王父先在家里接待了三人,然后分了一些手礼用袋子装上提着去了杨家,杨父杨母和杨玉兰也在,放羊回来了。
王海棠说明了来意,杨父斜撇了二狗,三条一眼然后问是哪一个要来相亲,二狗自告奋勇说,咱要来相亲。
杨父说,娃儿长得结实,力气不小吧,在家里干的是重活儿还是轻活儿。
二狗说,咱啥活儿都干过,从来没有怕使气力。
杨父说,你家有三弟兄对吗,就没有姐姐妹妹吗。
二狗说,没有,妈倒是有一个,父已经早死掉啦。
杨父说,石溪镇上来了这么多歌姬,你家三弟兄就没有去拈花惹草。
二狗说,没有,咱是地道的人家,怎么会去拈花惹草呢,你开玩笑吧。
杨父说,三弟兄在一块儿会经常抓阄,乱整乱玩吗,咱要看你的顶顶是否完整了才敢答应。
二狗羞怯的说,现在就看吗。当人大面的咱不好意思呢。
杨父说,不要不好意思,咱是为了姑娘的出路着想,就怕嫁了个不正经的人家,耽误了人生,误了婚姻。
王海棠说,杨叔叔要看你就给他看,不要怕羞。
二狗想了想,脱了裤子,一枚小顶顶露在外面,他家里弟兄多,顶顶一直没有多大的发展,还是儿童时代的样子。
王海棠看了,担心办不成事情,这样小的顶顶哪里配娶媳妇。
杨父说,既然你还是地地道道的娃儿本事,咱家玉兰跟了你也不会错,咱这一关算是过了。
三条插话说,你这一关过了,那咱们谈一下什么时候来接人回去可以吗。大嫂去的时候是姨带去的。这回还是让姨带去吧。
王海棠说,要多少彩礼钱,嫁姑娘要收钱呢。咱是啥钱也没有收就去了,想一想还是不符合规定,不过当今时代,规定不规定就不说啦,不如图一个吉利二字,也和咱一个样可以吗。
杨父想了想,既然你家王家都悄无声息就把姑娘嫁了,咱也不兴师动众了,对王海棠说,现在带走都可以,如果出了意外咱照你算账。
王海棠说,杨叔叔你放心,有咱在,不会饿着玉兰,冻着玉兰。
事情最终还是决定让二狗的母亲下个月来领儿媳妇……。
一个月后,二狗的媳妇娶到了。分了家,各自为家……。只有三狗还是光棍一个。
从那以后,王海棠三年五载没有去过一次冒槽湾。
老大老二嫌弃老母住在一块儿厌烦,分了家几乎很少有时间见面。
分家前大家有几亩好地维持生计,分家后,地少了,营盘脚另挖了几亩坝子地,野地多,不愁没有地挖。
两个儿子分了家,各自维持生计去了。三条整天忙碌于地里,晚上睡在山里,很少回家来一趟。
大哥,二哥偶尔抽点空儿来帮忙,也是大吃大喝了才会离开,很是让人恼火。
年成不比往年,关家营盘,荒芜得不成样子。
从营盘顶到营盘脚,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往来,叫做后山路,后山路处在荒无人烟的山梁,虽然偏僻却很干净,树木丛生。
不打猎,人们不来这里,来这里必有所获。
山中间的石雕里是万万不能去,相当于坟,古代打仗的时候,军队会来到下面祭拜。关母嘱咐家里人不要去石雕周围,怕鬼神怪罪,把他们从这里撵走,没有居住的地方。
山高长不出好粮食,上游有个营盘人烟荒芜,长满了密密层层的松树,江子树,野核桃,白天黑森森的,不呼朋引伴,不敢去里面玩。里面还有迷雾,人被迷了,就会走丢了找不着路。
里面的兔子,野鸡,狼,蘑菇,野果可以充饥。
三条在山里靠着这些猎物,食物解决了一时的困难。
石溪河两岸,是平坦的坝子,大片的坝子没有人开垦,荒芜,变成了沼泽,烂泥滩,关母身先士卒,有敢于吃螃蟹的精神,带领家人在营盘周围开荒种地。
三条在地边搭个小帐篷,十天半个月的不回一次家。
有时候想家,也没有回去。
等到收成事宜将近结束,洗干净了锄头,拉着马驮上粮食回家去了。马是拉出来放牧的,关在家里没有草给它吃。
三条还捡了几捆柴捆在马背上驮回去。
人马走了几里路,终于到家了。对家里喊道,没见到你了,老姨,咱回来了。关母听了高兴地出来看,对三条说,来了好呀,多日不见,老三长瘦了,坝子边湿气重吗,要注意身体。
三条说,咱知道了。大哥二哥最近来过没有,分了家,不会再来吃咱们的粮食了吧。关母说,人家哪里来过,忙自家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三条牵了马去马棚中吃草,他问关母,给马吃点水和盐吧,坝子放牧了这么长时间,回来不拿点盐给它吃,马会生病呢。
三条端来盐水。
拴了马,喂了盐。走进大门去,穿越过道,过道是用来堆劳动用的家什,收获的粮食之类,逢年过节还要用来祭奠神灵。进了左边的一间房,母子俩人居住的是一室三厅的木板房,这里的木材多,建木板房方便,加上几弟兄都是一等一的手艺人,房子特别漂亮。
左房间是厨房加客厅,关母从碗柜里端了一锅饭来放在炉子上,饭都做好了,老三肚子饿就吃点。
三条说还不饿,等晚上逮只兔子来再吃。
三条要走,关母不让走。告诉三条,你大嫂有事来找你,不见到真人,不说为了什么事情。
门外传来了大嫂的笑声,人未到,她的声音先就到了。说道,老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一双新布鞋,大是大了点,穿上试试看合脚吗。
三条正好没有鞋穿,平时种地要么穿草鞋,要么光着脚丫。
三条穿上新鞋,正好合脚,开心笑道,大嫂做的鞋,还能有错,没有分家的时候,三弟兄一堆儿,没有针线,一年能穿上两双鞋已经不错了,两个哥哥力气大,争不过来,常常是咱打光脚板的时候多。
关母听了叹了口气,赞赏的评论道,还是大傻最疼老三。
三条说,还是大傻最疼咱,不过大傻是咱撮合来的,关系好得就差洞房花烛啦。
顺子起义的时候,三条家已经开始过上小富裕的生活了,一间三室一厅的板壁房,此外,还盖了一间堆草料的草房,一间牲口房。
三条在田野里种了一地的秋小麦,过了年,夏天的样子,秋小麦成熟了,几坡粮食被顺子的起义军割光了。三条家三弟兄在农民起义的时候没有参加,后来奉献了麦子参加了。
农民军兼并了三条家的土地,又在坝子开垦了不少的土地,粮草的问题才得以解决。不几年的时间,营盘脚生机盎然起来。
一条条溪流边缓缓流去,寨子平地起,一片片坝子里,良田横空出。农民军先是在坝子里开垦,后来势态蔓延到了山上。山上的树木被砍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梯田。谁也没有辜负春天的恩泽。
为了复仇,三条去把大哥二哥请来了。
三条说,哥,咱的那几坡粮食怎么办,难道白拉拉送给老鸦山的山贼了吗。
二狗说,你怎么没有到衙门告状,现在才来,粮食被人家吃完了怎么办。
三条说,按你所说,难道咱白啦啦送山贼粮食吃啦。
泼皮插嘴说,咱三弟兄这就去看看官家怎么管这个事情。
二狗说,衙门的学令大人早已经跑啦,现在就顺子一个人把守,你去什么地方告状,还是等着吧。
泼皮说,那就去衙门,看顺子这个芝麻官怎么管山贼的事情。
三人吩咐家里人看着家里,一人背上一把镰刀就去石溪镇衙门去了。
石溪衙门是一座孤独的古城楼,占地面积不大,和一般大一点的四合院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雕梁画栋,廊檐勾连,顺子就是屋子里唯一的主人。
学令大人被打败了,顺子接手了石溪镇衙门,虽然是看家的其实是主人。
城墙上站着一排农民军,手里都握着长缨枪,城门没有开。赶集的人卖粮食,买菜,打酱油就在城楼的东南边交易。如果不发生流血事件,城里的官一般不出来办案。
三人站在楼下喊,当官的大哥,你们开一下门,我们仨家的粮食被山贼抢劫啦。
守兵听了,问是哪里的人家。
关泼皮说,营盘关家人。
守兵说,关家营盘吗,你们等着,派人下来开门。
城门开了,三人来到大堂。
管理石溪的顺子坐在堂上,身着官服,问发生了什么事,三人跪了下来,如实禀报给顺子。
关泼皮说老三家去年种了一坡粮食,能够收获几大车,被山贼割去了,过年时没有粮食过年,看看春耕在即,希望你帮忙要回丢掉的粮食。
顺子说,索要回你们的粮食,还得你们自己出力。
三条问,要出什么力。
顺子说,过几天队伍要去剿灭山贼,准许民兵参战,你们随军作战,看能不能抢回来。
三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三弟兄回来准备了几天,农民去追剿山贼那天换上制服同去了。
顺子派人摸透了老鸦山的底细后,拖着打雷雨用的大炮,加上清廷留下的两门大炮,一共三门炮,拨了几千个民兵去攻打老鸦山,给山贼点教训。
剿灭山贼那天,衙门大门口集合,几千人军威浩荡,热闹非凡,衙门那块场坝全挤满了参战人员,除了自备队严肃地捏着大刀例行队列外,民兵拿着铁棍紧跟其后。少部份来参战的民兵还带了锄头,大锤,门栓,棒棒。
顺子吩咐农民军,拖炮带刀,拿紧武器,五千人马声势浩荡拔营往老鸦山进发。
走了几小时路,老鸦山渐渐近了。
离寨子数箭之遥,传令几千个个民兵列队集合。起炮三声,炮声轰隆隆,早已惊动了山贼。守寨的见寨门被轰开了一个缺口,慌忙进去飞报匪首,说大人,顺子兵已至寨下,扎营在那里,开始向我们开炮了。
匪首姓杨,叫做杨监办,清廷的老学令,听见攻打他,气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气愤的说,妈的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偷鸡扒狗的浑蛋,乱上任也就罢了,居然赶来打咱,吩咐属下备马。属下应声答应,带过马来,杨监办跨上雕鞍,手提一把长刀,往阵前奔来探究竟。
怒吼到,妈的,太欺人了,几千人来围攻老子,让你们偿命。
寨门大开,吊桥放下,山贼队伍往阵前冲来。山贼看见顺子带来的人多势众,决定先给顺子下马威,连忙扣弓搭箭,甩石头的甩石头,扔木块的扔木块,混战起来。
两方队伍上万人瘀在一个小营盘上交战。山贼后方队伍还未完全出寨门,前方先打起来了。难分胜负,杨监办把马扣定,退回大门内,与顺子军对峙。
顺子说向寨里开炮,打他个人仰马翻。
三门大炮,接二连三轰炸了几十分钟。寨里房舍倒塌,狼烟四起,火花飞溅。
炮停后,杨监办带着队伍冲到了阵前,气愤的说,妈的巴子,来擒人也不说一声,把老子的房子都炸烂了,要你们拿命来赔。
顺子望杨监办头上射了一箭过来,只听噼啪一声响,击在头上,豁掉一大块肉。杨监办回马一望,气愤的说,妈的好强的力量,不觉眼花缭乱,摇晃起来,想勒马回去,却倒下马来了。
顺子看见杨监办勒马逃回去,嘲笑杨监办败了,喊话说杨监办败了,还不下马投降。
杨监办坐不稳雕鞍了,早已经从马上摔了下来。像一只鸟儿被射中了。
顺子趁胜追击,大破山贼营寨。
顺子带队杀进寨来,炮在后面响,正是军民齐心,不怕贼兵不退。
山贼怕了,不敢再进攻,纷纷投降。
寨上插着顺子带来的关字大旗,大家才定了一口气。
顺子登上营盘,点燃火炬,燃起烽烟,准备收兵。驻足烽火亭上,回望交战过的营盘,村落,一片废墟让人感慨万千。
顺子说,自古征战就是这么无情,地方小打小闹还好,接二连三兼并人怎么行啊。
顺子喊话,民兵壮士,战斗胜利了。
大家把杨监办捆起来,押解去大牢,山贼纷纷投降。
大破贼宅后,三条家几仓粮食运回来了,杨监办的地窖里,仓库里,金银财宝多得不计其数,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其它被抢的人家也拿回了自己家的东西。
第二天开庆功会,顺子在会上表扬了三条敢于斗争的精神。会后三人回到了关家营盘来务农。
三条借机向顺子请缨,要在关家营盘发展一批民兵参加农民军,于是当了关家营盘的农民军的后备军统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