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诺言
白水净把人轰出去之后，坐在一楼大厅安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阿芙罗拉收拾好心情，从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她穿着修身的红色长裙，外面是一件白色毛绒外套，长长的黑色卷发垂到腰际，虽然可以从外貌看出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她那优雅的气质、从容的气度，却将整个人点缀得越发光彩照人，只是站在那里就闪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美妇人眼尾带着微红，声音也有些鼻音，“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水净将人带到了一楼的咨询室，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
“她……还是这么喜欢魔法吗？”阿芙罗拉双膝并拢，和白水净对坐着，表情非常复杂，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像叹气一样，轻声呢喃。
“我关注过她，她的魔法理论学得非常好，考核基本全是满分，而且对于魔法也有自己的思考。在本学期开始，她的一份作业还被当成范例展示给其他学生。这是很难做到的，全院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有这样的殊荣。”白水净给阿芙罗拉倒了一杯热可可，“我想，如果对魔法没有兴趣，是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的。”
“可是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使用魔力。”阿芙罗拉略显疲惫地捧着手中的白瓷杯，试图从中汲取一点温度，“她一开始和我说参加比赛是因为这次比赛的成绩要算在周期考核里，如果参加就没有办法升到高级班……我当时就想劝她放弃成为魔法师了。”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她这样的条件，最开始还执意要来魔法学院？”
“老师，你在套我的话吗？”阿芙罗拉挑了挑眉，扫了白水净一眼，只一眼就摄心夺魄，令人难以忘怀，她涂着正红色唇膏的双唇形状饱满，那双唇抿了抿，似乎内心在做着抉择，很快出了结果，她放松下来，自信重新回到身上，她从一个为女儿担忧的母亲变回了那个身负铠甲、风华绝代的丽人，“不过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寄希望于在贵校可以找到让她身体恢复的方法罢了。”
“她的身体原来不是先天的特殊体质？”白水净将可可放下，终于明白了塔西娅在学院的种种行动，“难怪她一下课就往图书馆跑。”
“本来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在贵校呆三年，如果三年时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就给她办理退学。”阿芙罗拉继续摇晃着杯子，“哪里知道这还不到一年，她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那么您如今作何打算？”
“我还在犹豫，我能看出来，这几个月她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你不知道，她因为封印阵的原因，几乎将自己的感情也封印起来了。我看了那么多年无悲无喜的塔西娅，实在不忍心剥夺她的快乐。”阿芙罗拉看着水面平整的可可，有白色的雾气从水面冒出，最后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所以我想，如果您能保证她接下来的生命安全，那么继续在这里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我非常乐意让她继续在贵校学习深造。”
“虽然我也想给您做这个保证，”白水净露出一丝无奈地笑，重新将杯子拿起来，抿了一口，“但这里是魔法学院，实训课上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塔西娅作为双人擂台赛的第一名，将会受邀前往东星参加试炼。”
“什么？”阿芙罗拉的眉毛拧起来，“她这个身体情况，贵校难道还要让她参加那个什么试炼？”
“当然，参加与否要看她自己的意思。我只是说，魔法学院的变数太多，学生能力又强，稍微一点小摩擦，甚至无意之举都有可能把人送到治疗室，我不仅负责她自己，还有整个综合班的学生，的确无法确保她的安全。”白水净认真地说，“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放任学生自生自灭。学院内有完善的防护措施，但百密终有一疏，所以，非常抱歉，我无法给您保证。”
“我能做担保！”伊万推开门大声说。
阿芙罗拉诧异地抬眸看去，那个棕色皮肤的少年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制服，一只手拎着各种零食，另一只手拎着盒饭，她眨了眨眼，“你是？”
“阿姨好！我是塔西娅的同桌兼搭档，伊万！”伊万站直了身体，紧绷着自我介绍道。
“搭档？”
“嗯，伊万和塔西娅是双人擂台赛的搭档。”白水净在一旁解释道。
“哦~多谢你的保护，让我女儿如今躺在治疗室的床上。”阿芙罗拉嘲讽起人来，依旧姿态优雅、笑容端庄。
“呃……”伊万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直戳痛处，他咬紧嘴唇，给自己打气，如果错过了这次，说不定塔西娅会直接从学院退学，“我，我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但我会努力保护好塔西娅的！赌上生命！”
阿芙罗拉那双和塔西娅极相似的黑眸仔细地打量着伊万，在伊万以为自己再次被嘲讽的时候，阿芙罗拉噗嗤一声笑起来，“没想到，我们的宝贝也有自己的骑士了。好啊，那就拜托你了。但是，”她的笑容收敛起来，认真地看着伊万，“如果，再有什么事情，让她陷入昏迷、触动她体内的封印，就不要怪我带她走了。”
“我明白！”伊万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左心口，庄重地回答道。
“白老师，那么女儿我带回家里照顾了，这应该可以吧？”阿芙罗拉又转头看向白水净。
“她的身体已经做了处理，并无大碍。请便。”
“伊万先生，能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吗？”阿芙罗拉笑着将伊万领到了家里，“说起来，之前也是你经常送我女儿回家吧。”
伊万正襟危坐，“是！”
“不用这么拘谨，”阿芙罗拉整个人靠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我就想问问塔西娅在学校的事情。”
“伯母您、您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嗯。我只有一个问题，但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阿芙罗拉顿了顿，见伊万连连点头，才说，“她平时在班上是什么情况？”
伊万迟疑了一下，“这想要描述起来很长，您……”
“我有时间。说吧。”阿芙罗拉挥了挥手，风元素托着两盏红茶送到茶几上，“事无巨细地好好说说。”
这虽然只是一个问题，但想要回答却很难，伊万思索起来，回忆总是格外美好，他述说时脸上带着点笑，“她刚转学过来的一个学期，我们有什么活动她也不参加，实战课也作为见习生一直在旁边，或者去图书楼呆着。所以她来的第一个学期，和我们班的关系陌生到可以说是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阿芙罗拉有些诧异于伊万的实诚，她挑了挑眉，捧着红茶安静地听着。
“但是这学期开始之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参加了开学联欢。当时有几个朋友还打赌说塔西娅肯定不会来，因为赔率比较高，所以我就象征性的押了塔西娅参加，还小赚了一笔。”伊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后来觉得拿塔西娅赌博不太好，我还想把赢到的钱给她买零食……啊，抱歉，我好像说跑题了。”
阿芙罗拉喝了口茶，显然这种事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少年人，你的小心思不需要在我这里用，我再满意你，我女儿不喜欢也没有用。”
伊万被戳破了小心思，不好意思地憨笑几声，继续说，“虽然联欢会让我们看到了塔西娅的另一面，但塔西娅真正被全班同学所接受，还是在实战课上。”
“实战课？”阿芙罗拉皱了皱眉，“她的身体不能用魔力，还能活跃在实战课上？”
“嗯……她本来不想参加，但是我们班当时已经倾向于接纳她，团体缺了任何一个人都不算一个团体，所以当初是我们强行要求她留下的。”伊万解释道，“当然，也没有要她和我们一样使用魔力，而是拜托她做我们的智多星。那是我们实战课第一次赢过老师，那之后，塔西娅就真正融入到我们班来了。”
“嗯。说说这次擂台赛的事情吧，”阿芙罗拉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听说擂台赛是升入中级之后，才有资格参加的。而且今年白老师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以比赛成绩作为考核成绩，塔西娅虽然无法使用魔力，但身体素质强劲，堪比骑士。如果只是双人对垒，应该不会输得太惨。”
“的确，她的身体素质是我们班甚至全学院都排得上的。”伊万对塔西娅的身手可谓心有余悸，“是我的问题，我在比赛的时候太依靠她了。”
“哦？”阿芙罗拉差点笑出来，“你一个中级后期的魔法师，依靠一个麻瓜？”
“并不是依靠她的魔力或者身体素质，而是依靠她出谋划策。”伊万抱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咳咳咳，她真的很聪明，而且博闻强识。上擂台之后，虽然是我一直和其他队伍比拼魔法，但实际是她作为大脑在指挥我。所以，当她说我胜率很低的时候，我就认为我们赢不了了。”
“……”
“我只是消极对战，直到她受了伤，我才醒悟过来。之前，一直是她在保护我，她冲在我的前面，”伊万指尖发白地捏紧杯子，然后整个人站起来，“这就是她受伤的全过程。我很抱歉，每次比赛之前，我都会跟她说一定要保护好她，可是却没能做到……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践行自己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