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藏书阁
擂台赛结束之后，白水净的工作量激增——一直没什么上进心的安娜，在单人擂台赛的海选就被刷了下来，在双人擂台赛拖累了同伴文森特，经历接二连三的失败后，最终选择了退学；而同样没什么上进心、但能力极强的李因为要回家继承家业，选择了暂停学业……白水净不仅要应付日常的授课，还要组织学生去东星，还要和雷之贤者奥尔雷亚研究怎么追查隐藏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背后的幕后黑手，除此之外……
“什么？！丘鲁克教授家里有事把实验室托付给我了？？？”白水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高级魔法师教员，那表情活像是要把眼前的教员吃掉。
“丘鲁克教授的确是这么说的。”教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强迫自己坚持站在将要暴走的白水净面前，而不是逃之夭夭。
实验室是皇家魔法学院下设的技能鉴定所及研发中心的别称，主要研究各种魔物，进行各项实验。
一直以来，白水净都在实验室给矮人发明家丘鲁克教授打下手，没想到一直被誉为加班狂魔的丘鲁克教授竟然请假回家了。白水净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抽一抽地疼着，尤其实验室还存放着大量强大的魔物尸体，稍有差错就有可能引来魔潮……
白水净这边兵荒马乱，综合班倒是干劲满满地开始商量自己要加入哪个项目。
“我看咱们班大部分人都打算加入调查组。”德雷希正和伊万聊天，塔西娅脸色有些差，没什么精神地坐到自己的位置，“塔西娅你没事吧？”
“没事。”塔西娅的精气神虽然不好，但和最开始听到斯别洛家族时那行尸走肉的模样好转了许多。
德雷希：“……你在想什么？”
“在想斯别洛家族的试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对于位于东星的东星斯别洛家族，塔西娅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更不用说只有家中翘楚才能进入的试炼之地。
她对于斯别洛家族唯一的印象就是实验室苍白的壁灯、原本和蔼可亲的长老们穿着惨白的手术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样子，和喝下去之后让人痛不欲生的药剂。这缠绕她十多年的噩梦从来不曾放过她，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向自己伸出了张开了怀抱。塔西娅眼下有些发青，她想了一整夜，最终还是决定和其他人一起去东星。
如果斯别洛家族知道自己在皇家魔法学院，那这明面上的邀约自己躲得掉，暗地里的算计却束手无策，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和自己信任的人们一起去直面它。
去东星的几个人需要填写一张申请表，伊万磨蹭到新年假期的前一天放学之后，才去白水净的办公室填写第一届东星试炼大会参加申请表。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都填好，就剩你自己了！”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已经收拾完东西回家过节了，只剩下白水净一个孤寡老人，又是住教师宿舍的，直到现在还在办公室忙活。
伊万也不是有意要拖延，实在是在擂台赛过后，白水净直接把实战课的担子卸给了他和德雷希，还说如果他们连实战课都带不动，也不用想什么试炼了。而德雷希除了实战课之外，还担任着学生会的职务，所以直接说白水净把实战课交付给伊万也无不妥。
他又是住校生，每天放学之后，还会被打了鸡血的同学追着拉练。要不是今天过节，那帮同学着急回家，他可能都腾不出时间来填表。但这话又不能直接对白水净说，他只好赔笑道歉，又和白水净说好话。
白水净也知道伊万不是故意的，抱怨一句之后就把一张空白的申请表递给伊万，顺便还给了他塔西娅填好的那张，“喏，照着填。填完赶快回去。天色不早了。”
“好的~”伊万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钢笔，看了一会塔西娅的表，然后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子一样，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好。
“怎么回事，教个实战课，把你整个人都给教迂了？你看这字写得死气沉沉，哪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
“我写得明明很工整啊。”伊万不服气。
“你想学塔西娅挺好的，但除了单个字之外，也要看看人家全篇的结构和气质，只工整没有意义。”白水净点了点塔西娅的字，“你看，塔西娅写字的工整在于整体，就单个字来说大小会稍有区别，而你的工整在于单个字，每个字一般大小，整体来看就失了灵性。不过，你有前进的动力已经很好了，坚持下去吧，总有一天，你和塔西娅都会成为首屈一指的魔法师。”
“嗯！”伊万听到白水净的鼓励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白水净手指的地方，无意间注意到了承办方一栏，赫然写着斯别洛家族五个字。
和白水净道别后，伊万在回宿舍的路上，止不住地回想塔西娅和斯别洛家族的事情，塔西娅也要去试炼吗？可是她们明明是让塔西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他们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他们发现塔西娅了？塔西娅到底为什么要去斯别洛家族啊？！明明，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塔西娅不会去的……
伊万这才意识到，他打心里认为塔西娅会为了避免和斯别洛家族的正面接触，而选择拒绝这次试炼，但塔西娅，那可是塔西娅啊，一个对魔法有着出乎寻常的执念的聪明人。
伊万于是给同屋的拉谢尔传了消息，说自己晚上晚点回，让他帮忙打掩护。自己则跑去塔西娅家里问清楚。
时间不早了，塔西娅已经准备睡觉。她前几天思虑过重，这会打算放空自己好好休息，但越放空反而越没有睡意。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飘飘荡荡仿佛一缕随时会被风刮散的烟雾，就维持着这个奇怪的状态，盘旋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头发花白的苍老背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塔西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状态和自己目前的状态一样，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本以为那苍老的背影早就死去，谁知她却能听到老人的呼吸声，一呼一吸，绵长而平静，仿佛在经历一场酣然大梦。
她正想往前走，烟雾一样的身体却被强迫似地拉扯回去，随后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声音，“塔西娅！塔西娅！”
塔西娅被窗外的声音叫回来，再次睁开眼睛，也看不到那个本应漂浮在空中的老人，她怎么了？难道是睡着之后做的梦？塔西娅正疑虑，窗外又传来压低的呼唤，她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去。
见伊万整个人都披了一层雪衣，说话间口中白雾吐出，此刻，他正一只手搭在窗沿，对着屋里喊自己的名字，塔西娅连忙下床打开窗户把人放进来，“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要去东星？”伊万进屋后，身上亮起红光，只瞬间就把身上的雪衣蒸发掉。
“老师要求——”
“别甩锅给老师，老师不知道你和斯别洛家族的关系，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塔西娅睁大眼睛看着伊万。
“这你就别管了，我既然知道你和斯别洛家族的事情，就不能放你去冒险。塔西娅，申请表我给你带回来了。”
“什么？！你！”塔西娅看着伊万手中写着她名字的申请表，绝望的情绪忽然倾泻而出，她言辞逐渐激烈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斯别洛家族真的是冲着我来的，你真以为你把申请表拿走，救了我一次，就能救我一辈子吗？！你以为你是谁！高高在上的神吗？！”塔西娅的眼睛发红，用愤怒而绝望的目光看着伊万。
伊万楞了一下，然后嘴硬道，“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伊万这样说，塔西娅反而笑了，“切，”她的眼泪落下来，“普通的中级魔法师只要两个人，你就没有办法护我周全。斯别洛家族的高级魔法师都在百人以上，除此之外还有魔导士、大魔导士和伪贤者。伊万，连我父母都不敢说护得住我，你凭什么？凭你是个天才吗？凭你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吊车尾拿到了学院擂台赛的第一名？你知道斯别洛家族有的是什么吗？斯别洛家族有上千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财富、魔法师！就短短一个月你就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了吗？你一个人，要怎么对抗他们？对抗一个古老的家族？”
“我……”伊万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握紧双拳，等了一会，才继续说，“你说可以帮我变成最厉害的魔法师。你教我，我来保护你。”
“我所有的知识，都是从斯别洛家族得来的。我没有办法让你超越斯别洛家族。而且，我们总有分开的时候，你连一直跟在我身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保护我？”伊万握紧双拳，终于不发一言，塔西娅见伊万无话可说，也渐渐平静下来。
说到底伊万也只是担心自己，虽然方法有些过了，但并没有恶意，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塔西娅用缓和下来的语气，继续说，“你不想让我去斯别洛家族的理由我已经知道了。那你要听听我决定去斯别洛家族的理由吗？”
“……你说。”
“首先，这次斯别洛家族和学院之间的合约是签过血契的，我看过合约书，所以我相信斯别洛家族并不知道我在皇家魔法学院，这一次的事情应该只是个巧合。”
“其次，这次斯别洛家族向我们开放的只是一个分家，并不是本家。本家位于轻姚，和帝舞分别位于魔法大陆的南北两侧，相距甚远。”塔西娅顿了顿，最终决定和盘托出，“其实，位于东星的这个分家，在很早之前就和主家决裂，所以，把它当成另外一个家族也无不可。”
“有了这两点，还有你们在，我的人身安全有了很大保证。”塔西娅平静地注视着伊万，“最后一点，也是我要去的理由。斯别洛家族的藏书阁是一个密闭空间，而且是斯别洛家族所有人共享的，也就是说，就算在分家也可以看到本家对于始祖复生实验的研究。”
“你想要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伊万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塔西娅的意思，有这三个理由，他拒绝的声音也弱了很多，但还是提出了质疑，“可是，为什么主家和分家都已经决裂却还保有主家的研究资料？”
“我说了，斯别洛家族的藏书阁是一个密闭空间，里面有始祖留下的禁制，只要是斯别洛家族的血脉都可以随意进出。这里面汇聚了斯别洛家族上千年的珍藏，分家不可能放着不要，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把藏书阁的入口复制一个带走。”
“……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楚了，我就不阻止你去了。但是，你之后要是有什么打算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自己擅自做决定。也不能随便去危险的地方。”
“我答应你。”塔西娅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当然相当惜命，有伊万保护自己，去斯别洛家族找恢复的办法把握就又大了一些，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