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梦之裂纹
刚这样想，伊万的手就被塔西娅拉住了。塔西娅平静地看着自己，头发在水中向四面漂着，水下的她带着朦胧的美感，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老人的虚影，伊万犹豫着开口，“你背后……？”
“你能看到？”塔西娅愣了愣，随后摇摇头，“先不要管他，这里是精神力的试炼之地。”
“精神力？”
“嗯。”塔西娅看着周围变幻莫测的空间——时而是高大的建筑，时而有像被水打湿的画布，只剩下色彩分明的色块，“我猜的。咱们的身体在水面上，意识却在水下。周围还是这么抽象的世界……”
“嗯，先看看怎么出去吧。”伊万想要往上走，在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没法靠近啊。”
“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等了几百年，终于有人进来了。”一个仿佛刚睡醒的冷清女声直接传达到两个人的思维里。
“你、您是？”
“我是这里的看门人。而这里，是你们期望的最终试炼。”女声对伊万的礼貌非常满意，简单介绍了自己后，一股力量将塔西娅和伊万的思维牵引着钻入了水下的一颗石头里，女声仍在对二人进行引导，“通过最终试炼，整个试炼之境将会溃散，本次试炼将自行结束。去吧。”
最终……试炼？塔西娅只来得及在脑中过一遍关键词，就被带到一处幻境。
水面之上，德雷希和塔西娅伊万走散，又被兽潮赶往熔岩平原内的炼狱魔窟。
炼狱魔窟特指隐藏在这片草原下无数的地穴。
地下的洞穴如迷宫般星罗棋布、纵横交错。德雷希藏身于地穴深处，借此躲过了洪水般的兽潮，等到外面平静下来才撤去挡在地穴口的藤蔓，很快他就发现，地穴的出口，因为兽潮引发的强大震动被土石掩埋住了。
德雷希试图调动土元素清理出一个出口，这里的土元素却完全和他没有任何互动，更不会听他的。这可怎么办……德雷希检查着自己魔法口袋里的东西，终于找到导师茨密西在临走时给的水晶球！
太好了，有这个应该可以出去吧。他满怀希望捏碎了水晶球，却迟迟没有等到茨密西，再看手中的水晶球，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珠子，这是怎么回事？
茨密西是导师不可能害自己的学生，那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个地穴了？德雷希从魔法口袋里取出手电筒，他本以为地穴只有一点，没想到，里面还别有洞天。
德雷希顺着狭窄闭塞的地穴继续深入，矮着身子在地穴里七拐八拐，地面上感受到的热度已经变回正常偏低的温度，这地下原来没有熔岩的吗？
他狼狈地从必须趴着才能通过的小洞钻过去，满心绝望地以为前面是死路一条，前方却豁然开朗起来，通过手电筒的光芒可以感受到，里面不是之前的窄小洞穴和地道，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手电的光芒无法将整个空间照亮，在一点点探索中，德雷希发现这里似乎是熔岩平原之下，用来埋葬兽王的墓穴。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向墓穴的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
随着这一声提问，大门两侧的火元素聚集在一起形成小火苗。千万朵火苗终于将整个空间照亮，城堡一样的外形，向他发问的是左首的石雕。
“……”这要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即可。”那石雕仿佛洞察德雷希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我是皇家魔法学院第1277级综合班的学生，德雷希。”
“魔法学院，可行。”石雕终归不是活物，只能检索到几个字眼，便放行了，“兽王墓地，不可喧哗、不可骚乱。”
德雷希忽然有些庆幸来的是自己，要是伊万估计一过来就得被轰出去。
兽王墓地不像人王墓地那样遍布机关，它以一个非常开放的姿态迎接着德雷希。德雷希每走过一扇门，门后的灯便会亮起，野性原始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墓地，已经死去的兽王穿着生前的衣服，坐在大殿上首，看它的耳朵估计是虎族，而两边立着的有大象、狼、犀牛、河马，越往前走动物的体型越小，甚至还看到了狗、猫咪、老鼠。
它们无一例外都穿戴整齐，面向兽王，表情恭敬。
“尔乃，何人？”兽王的尸身忽然动了动，骨架空洞洞的眼窝亮起两抹蓝色的鬼火。
随着兽王的‘复活’，他的臣子也相继活了起来，被无数双鬼火注视的感觉并不好，德雷希紧绷起来，警惕地看着兽王，但发现它只是提问，并没有打算攻击自己后，才乖乖回话，“我是皇家魔法学院第1277级综合班的学生，德雷希。”
“1277级……如今外面是和平多少年了？”
“刚过了新年，已经1390年了。”
“没想到，已经过了40年了……”兽王叹息一般感慨道，“现在的熔岩平原如何？”
“我只是中级魔法师，还没有去熔岩平原试炼过。”言下之意，不知道熔岩平原有什么变化。
“过去一直是从初级魔法师开始就可以去熔岩平原的，为什么你反倒不同？”兽王眼中的鬼火闪了闪，变成了危险的红色，语气也严厉起来，“难道你不是魔法学院的学生！？”
随着他的怒喝，其他兽臣眼中的鬼火也都变了颜色，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德雷希被突变的气势与气氛骇到，他该如何自证？！
与此同时，塔西娅与伊万二人也失散了。
伊万一落入异域便陷入了沉睡，而他的火精灵则被迫出来包裹着伊万的身体，同时经受着熊熊烈火的灼烧。
而塔西娅，她看到了斯别洛家族的初代族长，也就是寄生于她体内的老者。
“塔西娅，我的孩子。”老者的灰色眼眸里带着喜悦与欣慰，“终于能抛去束缚，与你对话了。”
“……”塔西娅皱着眉，想要做出战斗的姿态，灵魂体之间的打斗动辄会伤及自身，她不能轻举妄动。
“不用这么紧张，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老者抬起手，塔西娅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到老者面前，“你想干什么？！”
“孩子，放下你的敌意，我们都是始祖复生实验的受害者。”老者的手搭在塔西娅的头上，似乎是揉了揉她，塔西娅却感受不到，“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的存在对我就是最大的伤害。”塔西娅侧着头，虽然知道自己的体质的确不是老者的过错，但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对魔法的求而不得让她痛恨自己的身体，连带着痛恨斯别洛家族，以及成功寄生在自己体内的这个人，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你醒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体内的封印阵失效了？”
“并不是。这里被称为梦之裂纹，在这里，只要有意识的生物都可以相互交流。”老者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封印阵的存在，你在试炼之地无法有任何收获，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
老者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塔西娅的内心，她的嗤笑一声，不知在笑自己的天真，还是在笑命运的不公，“既然把我带到这里，你一定有话要说吧。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改变自己的体质，但你的体质几乎是不可逆的。”老者遗憾地说。
“……”塔西娅愣了愣，“我不信。”
“你和那个魔物一起寻找了这么多年，从零度雪山的茨密西一族，到皇家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都没有找到解决方法，这已经证明了一切。”老者平静地说，“从现在开始放弃魔法吧，否则，你只能和其他试验品一样走上毁灭的道路。”
塔西娅的脸色发白，她攥紧双拳，“不可能，我不信。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为什么要让我接触魔法，为什么要让我见到这个世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脸色苍白，双眸却分外明亮，带着勃勃的生命力和斗志，“就算是毁灭，我也不会放弃魔法！”
“哪怕你的终局是成为魔王，将魔法大陆一起带向毁灭也要坚持？”
“我——”塔西娅愣住了，如果坚持魔法，世界会因她的坚持而毁灭？“如果真是这样简单就会被毁灭的世界，它的存在没有意义！”
老者慈祥的目光忽然尖锐起来，“你已经魔怔了。”
“是世界不公！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坚持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
“你在这里好好冷静冷静吧。”老者不仅叹气，“试炼为期三个月，你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你把我放了！我不要在这里呆着！”塔西娅看着老者逐渐消失的身影，追上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