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死亡的序幕
去传奇海域的路程并不遥远，尤其还是飞过去的。
玛利亚仍穿着一套传教士的黑色衣服，在大祭司身后，百无聊赖地听他安排各种工作。
“玛利亚，我们期许的新世界马上就要降临了，你不开心吗？”大祭司安排完工作之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问道。
“这一次，会死很多人。”
“革命嘛，总是无法避免流血。”大祭司站在甲板上，“乖孩子，你养的那只小宠物没带过来吗？”
“你监视我？”玛利亚咬咬牙。
“你忘了？真神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大祭司笑着提点，随后又好奇道，“如果那两个孩子真心相爱，你是想让他们一同死在这里，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玛利亚摇头，目光远望，最后落在弧形的空中，“随意吧。我努力了这么久，还不是我的，那就不要了。”
“呵呵，小撒谎精。”大祭司笑着刮了一下玛利亚的鼻子，“再去和你的小宠物聊一聊吧，我们只需要等船到达那条鱼陨落的地方就可以开始祭典了。”
“嗯。”玛利亚冷着脸应了声，暗中思索黑暗之神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带了个人过来的。
塔西娅由于身份特殊，被安置在船的最底部，随她一起的只有那本封印着黑暗之神的书。
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狭小昏暗的屋子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只能通过一天一次的饭点，和自己向来规律的生物钟判断时间。
那本禁书早已打开，她点燃煤油灯好奇地翻了翻，却全是空白。
竟然是本无字天书。
被光亮吵醒的黑暗之神并不气恼，他化为一团黑气出现在塔西娅面前，没有实体的神明开心地将塔西娅包围起来，“你就是我的肉体吧，没想到辗转这么多年，我还能得到你。”
“你……有没有可能放弃你的计划？”塔西娅感觉到了黑暗之神的亲近，有些无所适从。
“为什么？”黑暗之神男女莫辨的嗓音有些低沉，“你明明是我的一部分，却想忤逆我？”
“我只是觉得这片大陆虽然有些地方并不好，但是——”
“只是有些地方？”黑暗之神笑起来，“原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斯别洛家族的长女？”
“？！”塔西娅诧异地看着那团黑气，感觉脑子乱作一团，当即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过就是我分离出去一团塑造肉身的气而已。你大概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得到的这具身体，”黑气化为人形，在半空中飘着，分外悠闲，“如果我愿意，是可以随便浏览你的记忆的。所以，一些被你遗忘的事情，不妨让我帮你想起来吧。”
“？！”塔西娅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不知道这黑暗之神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黑暗之神化为一面投屏，黑幕上是塔西娅非常熟悉的景色——零度雪山！
很快，黑暗之神将雪山脚下的一个人锁定，那人的容貌很快放大、清晰起来。
“苏可瑠斯……”这次与自己的记忆不同，记忆里，是苏可瑠斯背着自己遇到了茨密西，自己才得救，但这屏幕上却没有茨密西的身影。
苏可瑠斯将背上的金发小女孩放在雪中，小女孩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竟然像钻被窝一样往雪地深处钻去。苏可瑠斯拍了拍女孩的脸，“塔西娅。”
“妈妈……”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睛是漂亮的蓝色。
塔西娅已经发现了问题，她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是……”
屏幕里的苏可瑠斯并没有因为屏幕外的塔西娅的绝望而停止动作，她从空间袋里取出了一个琉璃瓶，透过透明的瓶子能看出里面是一团游动的黑气。
苏可瑠斯将那团黑气渡给金发蓝眼的女孩，女孩似乎感应到自己马上要死了，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苏可瑠斯的一举一动，“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能让你身体好转的东西。”苏可瑠斯解释道。
听了自己信任的母亲的话，女孩安静下来。黑气与女孩的身体融合后，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女孩的眼睛和头发都变成了黑色，先天的水元素亲和，也变成了黑暗元素亲和。
“你只是我的一部分，你在人世间的这短短十年，只不过是从那个名叫塔西娅的女孩身上夺过来的。”黑暗之神说完后，就从屏幕上分出一团气，在塔西娅身边来回游走，“你只是个小偷、强盗罢了。你说你的那些同学如果知道你什么都不是，你的降生就杀了一个无辜可怜了小女孩，会怎么看你？”
饶是塔西娅再怎么年少老成，也不过才二十岁，和千万年在人的恶意里浸泡长大的黑暗之神毫无可比性。她抱着头，摇头坚持，“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觉得我在骗你？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其他人的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呵呵，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火系魔法师？”黑暗之神狞笑起来，“他现在温香软玉在怀，恐怕都记不起来你是谁了吧？”
屏幕上立刻变换了画面，画面中，伊万正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做饭，他表情平静，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舀起一勺浓汤，尝了尝。
“饭做好了没呀？我好饿诶！”玛利亚百无聊赖地坐在餐桌旁，亲昵地催促道。
“马上就好了。”伊万把煎好的太阳蛋、生菜叶子、西红柿片、火腿肠片一并夹进涂了果酱的面包片里，又盛了两碗奶油浓汤，“吃吧，一会记得洗碗。”
“你洗嘛。”玛利亚大快朵颐，“哇！好好吃！我是不是第一个吃到你做的饭的人啊？”
“要么洗碗，要么做饭，你自己选。”伊万笑着说。
“啊，简直是魔鬼。”玛利亚撅起嘴，宝宝不开心了。
屏幕里的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以为普通的日常会给塔西娅致命一击。
伊万不是说过喜欢自己吗？塔西娅茫然地回忆那些过往，伊万喜欢的，真的是自己吗？
真的不是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玛利亚吗？
“他喜欢的真的是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原罪的你吗？如果没有你，玛利亚是不是早就和伊万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如果没有你，塔西娅会不会过得更加快乐？会不会早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坎特城平静地活下去了呢？”
“……”
“说到底，你对魔法的执着只给你和其他人带来了不幸，你说呢？”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暗之神看着塔西娅思维混乱的模样大笑起来，简直笑得肚子都要疼了，然后在这小小的囚室里放了一个黑暗之神的塑像，“到目的地还有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想是要与我融合，还是坚持留在这个，没，有，任，何，人，需，要，你的世界？”
伊万正吃着东西，忽然感觉胸口刺痛，“……唔。”
“怎么了？”
“身体不太舒服，”伊万摇摇头，“我很久没见到塔西娅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你说她也在这里，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玛利亚无声地吞咽着浓汤，“不过她的情况不太好，现在被锁在飞船最底层的密室里。除了负责给她送饭的人，其他人一概不允许接近。我还在想办法，带你去见一见她。另外……有一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我听说她是黑暗之神的肉身。黑暗之神这次带她一起，是为了重新得到神力后，有一个安置自己的地方。”
“什么？！”伊万睁大眼睛，还没有理清思路，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玛利亚，现在有时间吗？”
是大祭司！玛利亚咬住下唇，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把扯住伊万，将唇轻轻印上去，伊万睁大眼睛，骚了个面红耳赤。
“我收留了你这么久，收点谢礼不过分吧？”玛利亚打趣了一下，立刻正色道，“你听着，我有不好的预感，我现在开一个传送阵，你带着这些东西去找白老师。明天祭祀就开始了，你要救塔西娅一定要在明天上午这个时间赶回来。”
“那你呢？”伊万接过玛利亚递来的项链形空间袋，玛利亚将餐厅的地毯一掀，地毯下面是她前几天刚画好还没有注入魔力的魔法阵，“我们一起走吧！我跟塔姐他们说——”
“玛利亚？”大祭司的声音还在门外催促。
“不用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就好了。”玛利亚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洒满金色的阳光，看上去分外美好，传送阵很快被注入金色的魔力，“走吧。再见了。”
伊万，再见。
再也，不见了。
大祭司敲了两次门没有回应，直接指挥下面人破门而入。
这时机掌握得刚刚好，谁都没有想到玛利亚居然敢把伊万送走，还是在大祭司的面前。
“把她抓起来。”大祭司眼睁睁看着伊万消失在自己眼前，地上的魔法阵用过一次后也自动消失，终于生气了。
两边的白衣祭祀将玛利亚架起来，走到大祭司身边时，大祭司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平稳地问：“玛利亚，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谈什么背叛呢。”玛利亚露出了她标准的柔和又脆弱的微笑，她的脸上有点婴儿肥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一直认为这样的女人容易掌控的大祭司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怒极反笑，抬手掐住玛利亚纤细的脖颈将玛利亚整个人向上举起，“既然这样，你就做祭祀的第一滴血吧。真神会记住你的奉献的。”
玛利亚的脸色渐渐青紫，呼吸不能，但她声音细弱却依旧坚持说，“你以为你害我母亲难产而死，害我父亲走极端最后自杀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亚伯汗，我告诉你，你毁了我的家，我死也要让你的梦想化为泡影！”
“你去死吧！”
那纤细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把这个背叛者吊在飞船外，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