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嘘,本汗在这里
阿保机反复看了两遍,抬手招呼了一下,便有一个契丹人跑了过来。
“多叫几个大夫看看这个药方有没有问题。”
我就知道他不信任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阴险狡诈。
许是我的表情激怒了他,他更刻薄地说道:“不要耍什么花样。”
这人忽冷忽热的,真的好可怕,在马背上还关心我是不是害怕,包括刚才是他把我从那个病人的手中救出来,现在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回去时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在城中转了几圈,然后便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外面冷飕飕的,马车里面却温暖如春,软软的坐垫,连脚下面都是厚厚的毛地毯,手中还被阿保机塞了个暖炉。
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儿我又想沉沉睡去,可是一想到来的时候是窝在阿保机的怀里睡着了,我便强撑着不要睡。
阿保机淡淡看着我说道:“过来。”
我拼命摇了摇头,脸也烫起来说道:“我不困,坐在这里就好。”
阿保机很平静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他鼻梁高挺,人间难得的绝色,真是可惜了。最后他冷哼了一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看到他闭上眼睛,我整个人都自在了很多,身体里那根执拗的神经也松快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我做了一场很美的梦,我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被贬官,我和哥哥还有母亲,一家四口生活得很幸福。我跟哥哥在院子里斗蛐蛐,父亲和母亲在旁边看着,嘴角含笑。我当时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去看斗蛐蛐的哥哥,却发现他已经长大成人,他含笑看着我,可是头上、眼角、耳朵、嘴巴、鼻孔却同时慢慢流出血来。
鲜红的血配上那温暖的笑容,让我既心疼又害怕,再转身看父亲和母亲,正被大火吞噬,我想去救他们,可是却总是够不着,也挪不动。
我拼命地喊拼命地叫,眼泪哗哗地流,可是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我,可是却唤的不是我的名字。
我身体慢慢有了意识,原来我在做梦,说话的竟然是阿保机。
“嘘——本汗在这里,不要害怕。嘘——”
我睁开眼睛,看到阿保机正皱眉看着我,我整个人正被他抱在怀里,像对一个小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的面容,一时看得有些恍惚。
我擦着眼泪坐了起来,口干舌燥,想是刚才喊的了,不知道喊了些什么,有没有暴露身份。
我怯怯地端详着阿保机的反应,发现他一只手掀着帘子,看向外面,面色如常,瞧不出任何端倪,刚才的温柔早已不见。
只听他边看向外面边说道:“整理一下。”
他疏远淡漠的的模样,让我心里踏实很多。
我擦干了眼泪,又把刘海和鬓边的碎发治理了一下,因为泪水的缘故,几缕头发沾到了脸上。
等一切整理好之后,我也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已经到了上京,又看到了熟悉的街道和建筑。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放下帘子看向阿保机,他也正远远地审视着我。
见我点了点头,他不再看我,一只手玩弄着手里的一方玉石,那玉石通体呈淡青色,上面有些黑色的纹路,圆圆的扁扁的一块,很是好看。
我继续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身上暖暖的,外面吹来凉凉的风,很是舒服,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
马上要到皇宫了,我便把帘子放下来,不想被那些人看到,皇宫中盘根错节,每个人都复杂得很。
我不也是一个复杂的人吗?在长安是,在上京也是,多么想单单纯纯地活着。
好难……
我惊觉阿保机正看着我,不知他看了我多久,想要从我脸上看到什么。
见我看他,他便不再看我。
周遭静极了,只能听到马蹄嘚嘚,马车吱扭的声音。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马车停了下来,完颜烈说道:“回禀可汗,到您的寝宫了。”
阿保机看着我说道:“你自己回去,晚上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不过去了。”
我惊愕地看着他,听他这话是经常要去我那里歇息的意思吗?
我可不想,太煎熬了。
阿保机掀帘子下去了,我看着帘子仍旧轻微地抖动着,有一瞬间的恍神。
马车吱扭又继续前行,回到寝宫已经是破暮十分。
乌珠正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看到我回来,脸上的愁容飞到九霄云外,随之绽开了笑脸,向我跑来。
“主子,您回来了,乌珠担心得不行,您饿吗?已经准备好吃食了。”
我莞尔一笑:“还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