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兄胞妹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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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丽水之行

晚上我和马可决定带洛溪到必胜客去吃比萨。见了马可,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洛溪下午开口说话的事,我描述了整个过程。我俩一致认定洛溪是在遵守某种约定。这种“约定”会在两日后结束。这让我们放下了心,权且再等两天吧。

马可是个细心的人,在必胜客点好餐之后,在商议我们何时怎样去丽水之前,马可对洛溪做了必要的铺垫。他先问洛溪说:“洛溪,舅舅这两天带你去丽水你胡阿姨那里好吗?”

洛溪摇了摇头。

“过去之后,胡阿姨会带你去度假,可以泡温泉,还有游乐场可以玩。你会玩得很开心的,你难道不想玩吗?”

洛溪摇摇头。

“舅舅每天上班没时间照顾你,舅公也有自己的事情。你就暂时和胡阿姨呆一阵好吗?”

洛溪又摇了摇头。

接着马可开始说丽水的山水有多么美,又细说跟胡洁阿姨在一起为何要比跟我和马可在一起更好(比如胡洁阿姨的房子很大,家里玩具很多,胡洁阿姨很善良,很会照顾孩子等等)。可马可非但没有让洛溪转变过来,反倒促使洛溪大哭了起来。比萨上来后,她也气鼓鼓地动都不动。

我和马可不停地乖哄她。过了一会儿,她虽然不哭了,但仍旧气鼓鼓地不吃饭。最后,我只得改变策略,向她保证,到了丽水后我和舅舅也会先留下不走,直至她舒适地安顿下来。可洛溪显然还是不接受我的条件,仍然不吃饭。最后我不得不说,如果在那里待几天,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收拾行李返回苏州,这样好吗?但前提是必须住够三天以上。可以吗?洛溪终于点了点头。我呼出一口气,但同时也意识到,我的让步太大了,已经将决定权完全交到了小女孩手中,那么我们去丽水的意义还有多大呢——如果她最终选择回苏州的话?

不管怎么说,现在洛溪是笑了,半小时内第一次笑了。我叫服务员过来,请她把比萨拿回去重新热一下。十分钟后,她把比萨送回桌子,洛溪开始大吃起来。

接着我和马可才开始商量何时怎样去丽水。我说:“既然已经这样了,宜早不宜迟吧。孩子要是真不喜欢,我们还得把她接回来。”

“那可就折腾了。”马可说。

“谁说不是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还是后天?”马可说。

“就明天吧。”我说。

“怎么去?坐高铁?”马可说。

“开我那辆老科鲁兹吧,这样方便一点。”

“行,开车去方便多了。”

我们商定明天一早就出发,马可很快向他的老板乔甫请了四天假。

第二天一早,我叫醒洛溪后,我们一起吃了早餐。不一会儿马可就开车来接我们了(昨天晚上他来我家把车开走了)。

下楼后,我坐在了副驾驶,洛溪坐后面。尽管头天晚上我向她做了保证,但她仍然不想跟胡洁和丽水有什么关系,对我们违背她的意愿把她送走的做法感到愤愤不平。从逻辑上来讲,她是有道理的。既然最终的决定权掌握在她手里,那么开四百多公里把她送过去,唯一的结果是再开四百多公里把她带回来,其目的又何在呢?我对她说过,她应该尝试一下在胡洁阿姨那里生活。她假装表示同意,但我知道她决心已下,任谁也无法改变。她坐在车的后座,噘着小嘴,面有愠色,默不作声,俨然是我们残忍的阳谋诡计的无辜受害者。

我们沿常台高速经过吴江时,她睡着了。在此之前,她只是望着车窗外,无疑在想她这个舅舅和舅公有多么可恶。

洛溪在后面睡觉的时候,马可和我在前面谈天说地。自从五月份辞去出租车司机工作以来,他一直没有摸过方向盘,现在重又开车这件小事似乎给他体内添加了兴奋剂。前两个礼拜,我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见到他像十一月下旬的这天上午那样轻松愉快。在高速路上快速驰骋,让他的心情松弛了下来,丢弃了工作的压力,丢弃了生活的苦恼。

十一点半(我们已经行驶了三个半钟头),导航提示还有十公里进入马宅枢纽时,我有些憋尿,另外肚子也有些饿了,我相信马可和洛溪也一定饿了,于是我对马可说:“我们到服务区休息一下,吃点饭吧。”

“好,我也正有此意,正好顺便加油,邮箱快没油了。”

马可把车开进了服务区,由于有几辆车正在加油,暂时没有位子,我们就把车停在了饭店侧面,打算先进去吃饭。

我和马可都低估了一个七岁小女孩的聪明才智和胆大包天。就是加油站暂时车满这一小小的意外,改变了车上三个人的命运,尤其是马可的。

走进餐厅坐下后,我问洛溪要不要上厕所。她点了点头,于是我领她去了洗手间。我们回去后,马可也前往了厕所。他回来后,我们点了三个炒菜和一桶米饭,还有汤和两个凉盘。这时,洛溪抓了一把餐巾纸,并指指下身,示意她还想要去厕所。我说那你自己能去了吧,她连连地点头,显出了着急的样子,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我心想,难道是吃坏了肚子?但是没什么东西让她吃坏肚子啊。这时服务员已经上来了菜,我和马可就先吃了起来。

我们坐在餐厅的位子是看不见我们的车的。而且我们的车恰好停在了一辆大巴车和一辆商务车中间,这样就给了洛溪作案的胆量和机会。她在假装去上厕所期间,快速前往了加油站的便利店,买了五罐可乐(用她来时就带着的钱),然后快速找到我们的汽车,按开油箱盖,旋开里面的盖子,接着就把五罐可乐灌了进去。随后她提着装着五个空罐子的袋子走向垃圾桶,把袋子投了进去,接着气定神闲地回到了我们身边。

这时菜已经陆续都上来了,我们仨——尤其是洛溪——愉快地吃起了午餐。用餐完毕稍事休息后,我们走出餐厅,回到汽车,准备重新上路。这时奇怪的事情自然就发生了。马可发动车子,发动机的马达发出了咳嗽般的、仿佛粗哑的哈哈大笑、又像是打嗝似的拨奏的声音。最后,那狂笑转化为一声拉长了的音调,很响,就像是低音大号吹出来的,也可充作人的饱嗝儿吐气。不完全像是饮啤酒者的得意打嗝,而更像是那种令人想起消化不良者发出的缓慢而痛苦的咕噜声,那种晚期胃灼热病患者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漏气声。马可关掉引擎,再试一次,但第二次启动只产生了虚弱的呻吟声。第三次则是默默无声。这位“病人”终于终止了心脏跳动,也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坏了。”马可说。

“是不是没油的过?”我从后面探过头说。

“欸,你看油表,怎么突然比我们下车前上升了好多?”

“这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可油表真的比我们下车前上升了一些。”马可说。

我不晓得这代表什么,就没说话。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马可又说。

“看来只能联系一家修理厂了,”我说,“让他们派拖车过来拖到修理厂吧。”

“也只能如此了,那我们怎么去丽水?”马可问。

“只能推迟了。要么等车修好去,要么就打车过去,回来再取车。”我说。

“我倾向于等车修好再去,这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又偏僻,打车去太不方便了。正好我也开累了,不如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我觉得马可说得有道理,便道:“也行,附近的景致看着不错,我们就当来度假了。”

随后,我们前往服务区的一家超市打问到了附近修理厂的电话,打过去后,对方说一小时内会派拖车过来,于是我们便等着。这期间,我的目光和洛溪的相遇了。我见到她的脸上现出了平静的、几乎不可思议的心满意足神态,我当时多少有点疑惑。但现在当然明白她是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在默默地感谢老天帮她创造了这个奇迹。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两个修理厂的师傅(一胖一瘦)开着拖车来了。我向他们详细地描述了情况,胖师傅狐疑地看了看我们说:“油表突然上升了?不会是有人恶搞往里面倒进了什么东西吧?”

“不会吧,我们就吃了个饭,谁闲得这么无聊啊。”我说。

“我们拖回检查一下吧。”胖师傅说。

“大概多长时间能修好?”马可问。

“现在不能确定,也许一天,也许三五天,检查完通知你们。留个电话吧。”胖师傅说。

我把电话报给了胖师傅,他也递了张名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