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花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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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土楼案

黄澄澄的油菜花铺满一阶阶绵延如飘带的梯形田,一簇簇、一丛丛,徜徉其中,渐欲迷乱了双眼。仰望明净的天空,灿烂的日光耀目异常,不见一丝云彩。不时和风拂动,清气袭来,直熏得游人心神欲醉。

远远的,矗立着几幢黄泥黑瓦垒砌的“圆寨”,外表粗犷而造型奇特,看上去更像一座座严密封闭的军事堡垒。但那是当地独有的特色民宅-----土楼。

“天哪!好奇怪的房子喔,像个大蘑菇!”浅雪抑制不住兴奋,欢快地叫唤着。“嘿!”靖南也奇道,“我从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楼房,这里的人是怎么想到的?!”

纳兰花赞叹道:“劳动者的智慧可是无穷无尽哪!”

只听那边传来“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咦?谁家办喜事呢,咱们也去凑回热闹。”小鱼籽领头走在最前头。他这么一说,同伴们都跟着加快了脚步。

安泰楼,历史悠久已逾四百年,是一座以生土为墙的土木架构民宅,楼顶覆以火烧瓦盖。

跨过门槛,穿过凹凸不平的石头廊道,院落中央是一间破败的大祖堂。抬头可见寨楼有四层,一层圈养家禽牲畜;二层储藏杂粮谷物;三层住着孟家三十余口;四层已成了空巢。不知何故,多数人家在几十年前就搬离了这里。

今逢迎亲之喜,宾朋满座,热闹非常,老旧的“圆寨”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焕发着一派喜气洋洋的光景。

孟老寨主为长子孟大洪的婚礼操办的热热闹闹,连着摆了两天两夜的喜宴。好客的乡亲们也同样热情地招呼了远方的客人。

从乡亲们口中得知,新娘出身书香世家,是从对岸台湾来逃难的姑娘,名叫叶婵。因中日甲午一战,依照《马关条约》,台湾割予日本,日兵登岛,大量难民纷纷涌入大陆。台湾汉人原多系福建移民,与内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叶家根在大陆,如今又遇战争,叶父不忍女儿受战乱之苦,才要叶姑娘携带一贴身侍女小佩回故土投奔远亲。

到底是大家闺秀,老寨主十分中意这姑娘,于是请了媒人为大儿子说和。叶姑娘推却几回,因想着独身在外没个依靠,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一大早,纳兰花正收拾着行李,“你就这么着急要走?我还没瞧清楚新娘子长得啥样儿呢。”小鱼籽坐在床沿上说。

这时候浅雪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对同伴们说:“你们都不知道,刚才我上楼梯的时候有个男的老是跟着我,怎么也甩不掉......”纳兰花听了笑道:“那是他瞅着你长得好看呢。”浅雪急了:“可我总觉着那人怀有歹意。”

“唉,这也说得过去,”靖南接话说,“况且我发现这儿的年轻女人确实找不出几个。”又说,“都收拾好了吧,咱们也该走了。”

小鱼籽又倒在了床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你开什么玩笑,我昨儿个很晚才睡下的,这会儿哪有精神赶路?!”

浅雪瞪他一眼,说:“我看你是昨晚跟着一块儿闹洞房还没玩够呢!”“这才是他赖着不走的目的。”纳兰花笑说道,“也是,我平生头一回目睹闹洞房,昨晚那场面真是闻所未闻,乡亲们闹起来不分老幼,几个老头子没一个正经的,我只能说叫‘丑态毕露’哪!连把那新娘子都给吓愣了......”

话没说完,却见门“吱”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脸膛红润的男子,长着五短身材。他便是二洪,孟老寨主的二儿子。不仅在昨晚的酒席上对纳兰花四人格外地关照,而且安排他们住进这间干净整洁的客房里也是二洪的主意。

此时浅雪已羞红了脸,忙扭过身冲同伴们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暗示他就是方才意欲纠缠她的那人。

纳兰花也注意到二洪一见浅雪便咧着嘴傻笑不止,才说道:“二洪大哥,多谢您这两日来的照顾,只是,我们今早正打算要辞行呢。”

“呦,怎么又急着走呐!?”二洪扯开嗓门儿喊道,“难道是哥哥我哪里做的不周,怠慢了你们不成?”说着一把夺过纳兰花手上的包袱,推他倒坐在椅子里。

二洪过度的热情直让靖南警惕地从床上跳起,一时僵持让大家百般尴尬。只见二洪又是一笑,说:“我的好兄弟,这几天寨里正是迎亲大喜,依这儿的风俗,若有客人半途离去本就不吉利;再怎么说,你们大老远从外地来,乡亲们也得好好尽了地主之谊不是么?!不然我爹又该怨我不懂事撵你们走了......”

接下来大家都干坐着,皆不出声。二洪也没有要离开这间屋子的意思,不住拿眼睛偷瞧浅雪,浅雪便更是满身不自在。

纳兰花知道他意在浅雪才不肯轻易放他们走。于是想要找个话题化解尴尬,便打量他一番,说道:“二洪大哥,我想你一定曾在台湾打过仗吧?”“啊?!你是怎么知道的?”二洪一脸诧异。

纳兰花又道:“而且你是在黑旗军首领刘永福将军的麾下,对吗?”“没错,正是这样。”二洪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你是算命先生?”纳兰花呵呵笑道:“我当然不是什么算命先生。不过我可以从你身上的某些特征判断出你曾有过的经历。”

“噢?”二洪被他说得一下子来了兴致,“那就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纳兰花便说道:“看得出你是个打过仗的汉子,我早就注意到你裤腿下有一处伤口,很明显是枪伤。而据我了解,永定这一带的乡民并不用枪,可见你是在外地负的伤。看你伤口表皮的肤色又与周遭的略有不同,显然是缠裹的纱布才解下没多久,而你走路时又有些不自然,想必是你伤口已大致愈合,却还没完全恢复。这伤处可有两三年了吧?”又说道,“再看你两只手上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可不是多年里舞刀弄棍所致?这就让我联想到三年前日本兵占台湾,何况天下人谁不知晓刘将军所率的黑旗军为保台湾不落于敌手,以大刀长矛对付日人枪炮......”

“小兄弟,你说的竟一点儿不错。”二洪讲道,“三年前,东洋贼一登上台湾,乡亲们就自发组建民兵拒敌。没多久,黑旗军也来到我们这一带招募兵员,我也就跟上几个老乡追随了刘大帅渡海去了台湾......只是我们的大刀拼不过贼人的枪炮。长久下来,我们难以招架,最后我在撤往台南城的那场战斗里小腿上中了枪......”他说话时胸膛一起一伏,竟有些激动。

大家听罢都嘘唏不已。忽然二洪耳根颤动两下,便冲出了屋子,扒着栏杆朝楼下四处张望。

“怎么啦?”四人也跟了出来。望见大院里乱糟糟的,人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二洪便和纳兰花他们忙下楼去看。

见老寨主正佝偻着背在祖堂前焦躁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爹,出什么事了?”二洪问。“小兔崽儿,大清早的你去哪儿遛了?”老寨主说话时脸部的肌肉抽搐不止,嘴角上那颗肉瘤好似在一点点胀大,“刚过门儿才两宿的新娘子一早就不见了影儿,那会儿你又在哪儿?”

“我在房里睡觉呢。”二洪答道。“睡饱了没有嘛,还傻愣在这儿干嘛?快跟上你大哥一起去外头寻哪!”老寨主当下便令大洪二洪跟着叔伯们一同去了。

才又过不多时,突然“啊-----”一声小女孩的尖叫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只见苗苗两眼惊恐地望着浴房门前的一口古井,由于恐惧使她手里的铁皮井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大家纷纷凑过去争相查看,边指点着叫道:“新娘子掉井里啦!”老寨主忙上前一看,果然井水上漂浮一物,像是新娘子的礼服。只是这井水污浊不堪,里面是否有尸体却看不真切。

老寨主令人将其打捞出来。一老乡便拿一根长长的铁钩轻易地将衣物捞起,确是新娘子的;接着再用铁钩朝井底搅动几回,竟什么也没有。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口井水是从不饮用的,除了娃娃们贪玩没有谁会无故靠近它。“看是新娘子把这礼服扔里头自个儿倒跑了......”老寨主说着将湿淋淋的红衣裳抖开,不想竟赫然有几道被撕裂开的口子。

众人又是一惊。纳兰花也凑近观察,对寨主道:“老寨主,看这礼服布料考究,且韧性极强,能被撕扯成这样,可见不是常人所为。”

老寨主点点头,将衣物拧干,叠起,命人收好。他皱眉一想,径自绕到那边一处牲口圈旁。

隔着栅栏见有一只红毛猩猩,大约有一人来高,但比常人强壮许多。众人跟去一看都忍不住惊呼:“新娘子竟让这畜生吃了!”老寨主喝止大伙儿安静下来。只见这只猩猩对围观的人们并不理睬,更没做出攻击性的姿态,它只管一意舔舐自己的腿毛。

纳兰花看了不禁问道:“寨主,这寨子里为什么会饲养这类凶猛野兽?”老寨主道:“这是乡亲们在山里捕回来的,那时它是受了伤的,不然哪有那么容易把一只猩猩捉住。”又说道,“这家伙儿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它从不伤人。”

这时苗苗低声说了一句:“我还看见过有次叶婵姐姐给猩猩喂食呢。”

突然,立在一边的老憨大喊一声:“乡亲们快快后退!”他疏散开大伙儿,又翻过栅栏,一步步靠近猩猩身侧,轻轻把那只锁猩猩双脚用的铁镣固定好,并不时看它反应,见没甚异常举动,便小心翼翼将松动掉下的链条拾起重又拴在柱子上。这才又蹑着手脚出来,舒一口气。

那只红毛猩猩全然看在眼里,却仍是一副呆滞的神态。看了眼前这一幕,乡亲们自然就否定了猩猩吃人的说法。

纳兰花也终于放了心,遂靠近猩猩,心想道:如果是它自己把铁链蹭开,那么它究竟想要找什么呢?再一观察,便清楚瞧见这猩猩两掌的爪缝间藏有少量的细碎木屑。于是思忖片刻,便悄悄把同伴们拉到一边,说道:“浅雪、小鱼籽你俩就在这儿呆着别乱走动,靖南跟我来。”

纳兰花带靖南溜至二楼。“二楼主要存放粮食和杂物,并没人居住。我趁此机会四处搜寻一番,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纳兰花边说边一一看过通廊内的拱门、墙板、靠背栏杆等。靖南问他:“你带我上来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查查那只猩猩蹭开铁链后到底要找什么。”纳兰花解释说,“我观察到猩猩的爪缝里残留有木屑,你看,这里的房屋基本都是木质结构,因此我要搜寻究竟哪一处留有猩猩的爪印。”

一圈走完,并没有什么收获。“走吧,再上三楼看看去。”于是二人绕上三楼,扫过一遍,似乎也没有猩猩留下的痕迹。

待要再上一层时,却发现三楼通向四楼的楼梯通道都已被硬木板封堵了,而且是被牢牢钉死的。他俩失望之余还是耐心地一一看过,忽然纳兰花指着一道隔板兴奋地说:“你瞧!这上面果真有猩猩的爪印,踮起脚就看见了。”

靖南忙仰头一看,见这硬木板上的确留有几道粗粗浅浅的抓痕。只听纳兰花又说:“这一层共有四道楼梯,但有三道都被封死了,只有一处可以打开,仅是被上了锁。我倒奇怪,为什么要把四楼封住,而猩猩又偏要上四楼找什么呢......”

靖南笑道:“猩猩爬上楼当然是要找吃的,可能楼下没有它爱吃的食物。”纳兰花思索半晌,道:“未必。靖南,恐怕今儿咱们还要在这儿住上一晚,我想知道楼上究竟藏了什么不得见人的东西......”

靖南只得道:“你都谋划好了?怎么上去?”纳兰花笑道:“我自然上不去,这种体力活儿只有交给你办喽。”靖南无奈一笑:“这事儿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呢,就包在我身上了,你要和我一块儿行动我还嫌你碍手碍脚呢。大白天好端端的非要弄得这么神秘,我倒也想上楼上一探究竟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夜深就行动。”于是他俩又悄悄溜回所在房里盘算一番。

这个时候,大洪跟二洪去寻找新娘的下落还不曾回来,大伙儿都已聚在寨楼外面等待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了太阳落下,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各自房里歇下。夜渐渐深了,纳兰花、浅雪、小鱼籽也很快沉睡下去。靖南则爬起床,趁着夜色独自摸向那道楼梯处。

他正琢磨着如何撬开锁子时,到那一看这扇门却已被打开了。心中又是惊又是喜,顾不得多想,便轻易推开隔板,顺着楼梯蹑手蹑脚地爬上四楼。

他左顾右看,只见其中一间大房子里发出微弱的亮光,听动静隐隐像有许多人在内。于是慢慢靠过去,听见自里面清晰地传出一种时断时续而又难以形容的声响。

他便戳破窗纸一个洞眼,窥视里面的情景......起初让他感到迷惑,一时又惊诧之极,竟险些叫出声儿来,连忙捂了嘴蹲下,他不晓得自个儿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为了不让里面的人有所察觉,忙又悄悄溜下楼梯。

刚转至拐角,只听“哎呦”一声叫喊,竟是他一不留神撞上一人。惨淡的月光下看见那人是个老头儿,驼着背,体瘦如柴。

这驼子正欲上楼,不料被身形健实的靖南一下子撞得不轻。他两手抱着身子骨头直叫唤,口中“呜呜哇哇”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土语。

靖南突然遇此一遭更是惊慌,听他嚷叫开来若被楼上的人现场抓住可就不妙了,便急忙拔腿要逃。可那驼子却一把揪住他胳膊不肯放手,此刻两人面对面,靖南清楚地看见这人面目如此可憎,丑陋的脸上两只乌溜溜发亮的眼珠子死死盯住自己,像是今晚非得把人认认清楚,等下回再找机会与他算账似的。

靖南心里明白,对付此人当然是轻而易举,但这会儿一心想要脱身,不敢与他多纠缠便狼狈逃回了房内。那驼子便冲他背后嚷嚷几声就上楼去了。

整个后半夜,靖南都无心安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自个儿竟又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他便将昨夜所看到的情形一一说给了纳兰花。

“简直不可思议!”纳兰花听了睁大眼睛叫道,“你是说......那些人......把一只母猩猩......你没看错?!”靖南忙捂上他嘴叫他轻点声儿,又说道:“错不了,我看得真真切切!”纳兰花静了半晌才道:“那只猩猩真可怜,这帮人也太可怕了。”靖南道:“原来楼下圈养的猩猩要上四楼找那只母猩猩啊。”

靖南又道:“你该不会让我今晚再上楼一回去解救那只母猩猩吧?”

“唉,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新娘子的下落......”

“哼,跟这帮难以开化、类同禽兽的人住在一个院里新娘子早跑了吧。”

“若是再被抓回来可怎么好?”

“说的也是,一个弱女子跳进了火坑想要脱身哪能那么容易。”

说话间,忽见一身影在窗外晃荡。靖南心中一惊:没错,是那个驼子!便对纳兰花说:“昨晚上就是这驼背老头儿纠缠住了我......这会儿他该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纳兰花正想开门一看,却被靖南扯了回来,对他道:“别在这里多事了,我建议咱们立即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才好。”纳兰花回头看一眼熟睡的小鱼籽,便叫道:“不好!浅雪一大早就跟着几个婆娘出去采野果子了,她觉着好玩我也就没拦着......”

“本来就够麻烦了,这下又添一层麻烦!”

他俩闭门不出,等驼子走开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回了浅雪,平安无碍,他俩悬着的心方落了地。小鱼籽也醒了。

见浅雪欢天喜地跑进来,把她篮子里的山楂骄傲地展示给他们看,边说:“这都是我自己摘的,你们也尝尝!这一次我们可以满载而归了,你们可要谢谢我呢。”

“浅雪,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就谢天谢地啦。”纳兰花说这话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看装束并不像是寨子里的姑娘。

没等大家问,那女子便先开口道:“求你们别声张,我只想在这屋里躲一会儿。”“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纳兰花问她。那女子道:“我是新娘子的陪嫁丫鬟小佩......”说到此大家俱是惊诧,都道:“怪不得,婚礼上我们也没注意到你。”又忙道,“我们正在寻找新娘子的下落呢,你一定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喽!”

小佩只是摇头,说道:“我是看你们不是本寨里的人,才敢跟你们说实话......”

“姑娘快请讲!”大家催道。

小佩忧心地望了望窗外,才说道:“我家叶小姐是被逼与孟寨主的儿子成婚的。其实,早在前天晚上,我和小姐便已商量好,趁天蒙蒙亮就逃出这寨子,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跟她一前一后离开......后来我先早一步混了出去在约定的地方等,可等了好久也没等着,就不知该怎么办。我思前想后,才决定找机会再进来一次找找我家小姐,幸好在山下碰上这个好心的小姑娘-----”她指指浅雪,“是她悄悄带我混进来的。”

纳兰花道:“原来竟是这样。可这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新娘子在昨天早上就已经不见了,他们也都在到处找呢。”

小佩听了满脸惊讶:“是吗!?可我并没有见着她呀!这可怎么得了......”靖南道:“会不会是新娘子压根儿就没能逃出去-----也被囚禁在四楼的某个房间里?”

纳兰花却道:“那帮人哪里敢打寨主儿媳妇的歪主意。如今新娘子都失踪有两天了,这寨里若有任何动静怎能瞒得过老寨主?再说,若真把新娘子囚在了四楼,那帮人怎还会对那猩猩做那事......”说到此便不说了,靖南会意。

又见小佩倒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真后悔当初不该......”

“当初怎么了?”

小佩眼圈红红的,只说道:“当初我跟我家小姐从台南搭船来福建寻亲,就在船上遇见了二洪大哥。他对我们百般关照,我们出于感恩,才答应随他来到了这寨子暂住,没想到从此再难脱身。”

靖南叹口气道:“姑娘,还是我那句话,羊入虎口想全身而退,难哪!”

就在这时,只听得楼下院里一阵嘈杂声。

纳兰花忙出去朝下一看,便对大家道:“看来这一回真的不妙了!乡亲们八成是来找咱们麻烦的。”说这话时,听声音闹哄哄的更近了,便知是他们已上了楼来。

同伴们也都慌乱起来,小鱼籽竟缩着身子往床底下钻。“别玩儿这没用的!”纳兰花哭笑不得,拉了他出来说道,“小鱼籽,你先带上浅雪跟小佩姑娘从后边楼道下去,避开这帮人,快些逃出去。我和靖南在这儿截住道儿,尽力拖住他们,快行动!”

不一会儿,大洪跟二洪已带着乡亲们手持长长的木竿站在他俩跟前。二洪对纳兰花道:“小兄弟,我问你,小佩妹妹现在在哪儿?”纳兰花笑道:“你说谁?谁是小佩?”

“别装蒜了!有人看见那丫头进你这屋里了。”

“二洪大哥,这屋子就这么小的地儿,你说我能把一个大活人藏到哪儿去?靖南,打开门让他们搜-----”

大洪却不耐烦了,嚷叫道:“别瞎扯谎!快告诉我,我的新娘子在哪里?”“别对客人呲牙咧嘴的,”纳兰花摊开两手,笑说道,“我也很想知道新娘子这会儿怎么样了......”

这时,驼子从人群里钻出来,冲纳兰花和靖南乱嚷乱叫:“我早就盯上这两个小家伙了,昨晚在楼上鬼鬼祟祟地做啥?”

大洪不由分说,将手中的木竿一抖,大叫道:“乡亲们,快把这祸害给撵出寨子去!”众人应声纷纷抡起木竿向他俩逼来。

靖南断喝一声道:“公子,你先站旁边去,看我怎么把这帮人一个个收拾喽。”纳兰花拽一拽他:“别对乡亲们动手,咱们俩一起离开!”

于是二人拔腿便跑,可终究快不过那又长又粗的木竿子,只听“劈劈啪啪”直敲打在他俩后背后脑勺上。

紧接着俩人“哧溜”蹿下楼梯,狼狈地抱着头往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