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光圈

静谧，十分安静。

胖女人不再发出声音，阿鸣不敢再拿手电筒照她，其他人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阿鸣手电筒的光圈，毫无章法地照来照去。照在人脸上，都是恐惧的表情。照到车窗外，是石头——或者说石墙。

“那小姑娘呢？”阿鸣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着，手电筒往座位下照。但现在太安静了，大家都听到了他的疑问。

方芽的心空落落的，奶奶还在怀里，可是只剩了空壳。

她突然失去了方向，只知道人云亦云。

“那小姑娘呢？”方芽嘴唇蠕动，心里却在想着奶奶。奶奶没了，她该怎么办？

方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光圈走。

光圈像一只灵敏的狗，在座位间嗅来嗅去。

突然，女人尖叫一声！光圈发着抖，在小女孩尸体上一晃而过。方芽看见，那个蜷缩着的东西，脑袋被撞得变了形。

阿鸣的手失了控，手电筒光圈移来移去，最后落在方芽怀里。奶奶的脸在黑暗中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老人的脸。

方芽颤抖着低头看去，奶奶的脸在她怀里，闭眼，安详。一瞬间，她的手指缩紧在奶奶身上。她张大嘴，哭出了自灵魂深处叫嚣而来的悲撼：“哇啊——奶奶！”

所有人都抖了一下，被这突然的分贝吓到。

“我的奶奶死了！我的奶奶死了！”方芽大喊大叫，眼泪止不住地流，鼻涕堵住了嗅觉。

女人抱紧自己孩子，说着劝慰的话：“别难过，她死得没有痛苦。”

乘客们不理解方芽为什么那么后知后觉，觉得她大概是刺激太大，疯了。

光头埋怨地拍了记阿鸣的后脑勺：“电用不完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玩手电筒，你还嫌我不够烦的？”

“不是的，经理，我……”阿鸣没说完，头顶又挨了一巴掌。

“你他妈给我闭嘴，老子烦得很！”

阿鸣被逼得关了手电筒，一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恐惧像看不见的爪牙，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阿鸣发着抖打开了手电筒，首先畏惧地照到光头脸上。

光头的恐惧被照到明处，他刹那感受到了冒犯：“马拉巴子你找死！”

“啪！啪！啪！”阿鸣的头顶被光头连扇了三下，愤怒在悄悄积聚。

“我只是想……”阿鸣的胆子被隐怒顶了起来。

“就你那猪脑子还想，想你妈哔！”光头一巴掌扇在阿鸣脸上，他需要靠打阿鸣借胆，“叫你闭嘴，你他妈耳朵是聋的？就因为你，我这趟生意要黄了。你回去就给我滚蛋，你这种垃圾谁雇你谁倒霉！”

“我只是想看清楚环境，想逃出去的办法！”阿鸣吼了出来。光头一呆。

“草！”阿鸣恨恨踢了前座椅背，前座那人身体颠了颠，没发出声响。

光头继续呆。

阿鸣呼呼喘气，吧嗒按亮了手电筒，光圈照到车窗外。所有人跟着看去。巴士两边的窗外是距离很近的石墙，车前玻璃外是一条很深的隧道，手电筒的光源照不进黑暗。车后玻璃外，被塌方的碎石头，堵住了路。

“你……”光头西装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这个想法是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