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来一次
八月，南京。
若是往年，这个时候的天儿必然还需要空调加持，但不知怎地，连着一周的阴雨连连，连电风扇都免了。
男人走在街上，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用古代话说，叫休沐日。
又下雨了。
他往地铁口奔去，南京这座老城对他来说最方便的就是四通八达的地铁网，每个区都有至少一条地铁线。
祝福每一次出发，温暖每一次到达。
南站的文化墙上贴着大大的标语，他咧开嘴一笑，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年轻的时候，他经常出差，每次都是行步匆匆，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慢下脚步来，从1号线换乘s1号线有一段长长的路，s1是机场和火车站的方向，1号线是市区的方向。
从南站走上十分钟，换乘s1号线，三十分钟坐到翔宇路南站，再换乘s9号线，三十八分钟坐到底站。
这是他脑海中最熟悉的线路，也是他回家的路。
……
“起了么？”门外几声轻叩，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起了。”
他穿好衣服，把门打开。
这是他“父亲”，贺中平，一个面相严肃的大学教授，他是个文化人，典型的读书人。
刚好七点。
父子俩在院中简单地用过早餐，油条豆浆是外面买的，包子是隔壁阿姨送的。
因为买的是一楼，所以被“捆绑”了花园，好在这栋楼的居民素质比较高，所以还没有收到过什么天降“礼物。”
“我去上班了。”
中年男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提着他有些发亮的公文包出门去了。
贺垣，年龄26，大学毕业(函授)，目前无业。
男子翻了一眼抽屉里的毕业证，没说什么，这是他的新身份。
“叮叮叮——”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他的父亲。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课的。
“喂，爸，有事吗？”
“你去书房看一下，我的U盘是不是掉在抽屉里了，我这里没找到，下节课要用。”
“我去看一下。”
贺垣拿着走进书房，把抽屉拉开，在一堆A4纸下面确实压着一个U盘，还是3.0的。
“在，需要我给你送过来吗？”
“好，你到了直接去教技楼找我，501……”
他交代了几句就挂了，贺垣从电话里听到上课的铃声了。
……
他把自行车停在树下，这个季节太阳可大，要是扔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屁股都坐不上去。
教技楼，501。
贺教授还在上课，他给他发了个短信，然后去楼上天台逛逛。
他趴在窗户旁边，看着这座不熟悉的城市，重活一次好像也还不错，毕竟他有许多时间来做一些事。
“啊——”
“找死啊！”
“什么情况？！”
贺垣被一番生拉硬拽，然后紧接着是一顿拳打脚踢，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是这么猛，他懵了。
“呼~呼~呼~”
女孩喘着粗气，手上还拿着“凶器”，那瓶揍他脸的酸奶。
“你，谁啊？”
“算我瞎了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女孩看着冷冷地说道。
？
看来两人还有故事线。
“我哪样的人，你也不能打人啊。”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捂着眼睛，怨怨地说道。
“我原以为你还是要好的，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拒绝你。”
“拒绝我？”
“去洗个脸，下去见见贺教授，死在外面这么多天，你知不知道贺教授多担心！”
“我……”
他想解释两句，但是人已经走了。
贺垣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这姑娘下手是真狠，估计对他也是真恨。
贺中平刚好下课，一些学生三三两两的出来上洗手间，他的课是大课，所以学生也多了些。
看到贺垣站在门口，他走了出来。
“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撞墙上了。”
贺中平半信半疑，这小子失踪半个月，现在突然回来，说话也总是奇奇怪怪的。
“U盘，给你。”
父子俩在门外说话，一些女学生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一些胆大的，特意和贺中平打个招呼，为的就是看看另一位的模样。
“贺教授好”
“你好”
贺垣把东西给他之后就想先离开，贺中平拉住了他。
“中午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我——”
“为你组的局，你应该去。”
“好”
贺中平听到他答应，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松了手，“你不准跑。”
“知道了，我去校园里逛逛。”
“嗯”
课间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上洗手间的那一波人回来，也差不多要上课了。
“贺教授，刚刚那是您儿子吗？”
贺中平笑了一下，点点头。
学生似乎有些惊讶，像贺中平这种搞学问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职业来。加上他平时不苟言笑，所以从样貌上来说，实在说不上帅气，顶多夸上一句儒雅。
“您儿子一定长得像师娘吧？”
贺中平略一停滞，加重地点了点头，那孩子确实很像他母亲，就连智商这一点也是随了她的基因。
“好了，进去上课吧！”
……
贺垣本来想推着自行车去外面逛逛的，只是树荫那边刚好有一群学生在军训，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太好意思打搅。
“听我口令！坐！”
教官总是对女生要温柔一些的，这烈日炎炎的，一上午又是站军姿又是踢正步的，这群准大学生都有些扛不住。所以，在得到上头的同意后，大家都寻了树荫处原地休息。
这个时候，教官最喜欢的就是拉军歌，这一招就算用了十几年都还是不变的。
贺垣看着他们热情似火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挂上笑意，这才是青春，对于即将度过的四年大学生活，既紧张又期待，既忐忑又兴奋……这种矛盾交错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要不是上辈子太拼，也不至于三十岁就走向人生的终点。
幸好，他得到了第二次机会。
“我们的队伍像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兴亡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声调。贺垣轻声跟着哼唱，把他也带入了大学时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注意到后面还坐着个人，都好奇地转头来看。
“是学长吗？”
“他怎么不用上课的”
“一定是他女朋友在这，他来陪训的吧……”
“哇，谁啊，谁的男朋友啊……”
大家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起来，似乎有一种不把他的“女朋友”揪出来，决不罢休的气势。
但因为离得远，声音又比较小，当事人并没有听到群众的声音。
年轻的教官总是讨得大家的喜欢，他有些沙哑的嗓音更加迷人，“那位同学，请你过来一下！”
贺垣愣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
教官点了点头。
贺垣就这样，在一众女生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众人面前，他今天算是出名了。
“你是来看我们训练的吗？”
贺垣心虚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方便的话，你那我这就走。”
教官也是会来事，“你看我们训练这么久，听了大家唱这么久的歌，那你也给大家唱首歌吧。”
“啊……这……”
“来一个！”
“来一个！”
“学长！来一个！”
这是不唱不给走的架势啊，贺垣后悔自己干嘛要闲着没事凑这热闹了。
“我这，不会唱歌啊。”
“没事，我们刚刚唱的那几首你会吗？”
“不太会……”
教官微微一笑，贺垣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那有没有愿意教一下你们这位学长，一起唱的？”
众人你推我拉的，就要把他的女朋友逮出来了！
可是，他没有啊。
难不成，无中生“友”？
“教官，你教我唱吧。”
“好！”
既然女孩害羞，教官也没再玩下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把该唱的唱完了。
台下掌声雷动，仿佛巨星演唱会一般，热心的观众还兼职摄影师和粉丝后援会。
贺垣讪讪地笑笑，推着自行车赶紧跑了。
“这学长哪个专业，我要把他找出来。”
“快问问，问问，他长这样应该也挺知名的。”
“可是他好害羞啊，刚才唱歌脸特别红哎！”
教官整理了一下着装，“你们刚才拍照的，不要把我的照片拍进去，不太方便，请大家理解。”
“好的，教官！”
“教官，那个学长你认识吗？”
“不认识，你们拍了照问你们学长学姐呗，一打听就知道了，哪个学院，专业，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