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登安福楼
当日卯时四刻许,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李令月陪同年仅十五岁的少帝李重茂登上了太极宫南门——安福门的城楼,而城楼前面的街道上,赶来的长安城百姓们却寥寥无几。
见此情景,面带愁容的李令月向旁侧的李旦,问询道:“阿兄,你我陪同少帝登临安福楼,而城楼前却不见有多少百姓赶来,这该当如何是好?”
听完李令月的问询,李旦思忖了一下,面带忧虑地回答道:“是啊,阿妹。眼看着天色即将放亮,长安城的百姓们若是得知祸国殃民的韦氏集团被剿灭,应当欢欣鼓舞,前来安福门前面圣才是。现在却不见有多少百姓前来,确实有些蹊跷。”
站在旁侧的薛崇简听到李令月和李旦的对话,便向他们二人拱手施礼,请示道:“阿娘,舅舅,二位莫要心急。孩儿以为,宵禁刚解除不过两刻的功夫,昨夜在宫中起事的消息还未传播开去,长安城的百姓们听闻此事的人目前还是少数,自然来的人就少。
“依孩儿之见,不妨从南衙十六卫中抽调士兵,以敲锣的方式,赶往长安城一百多个坊市内,向百姓们禀明昨夜今晨已剿灭韦氏集团。此前被韦氏恶母蒙在鼓里的少帝,在阿娘和舅舅的陪同下,亲临安福门城楼与长安城百姓们见面。孩儿的上述提议只是浅见,还请阿娘和舅舅决断。”
对于薛崇简的提议,李令月和李旦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齐声回答道:“孩儿(薛二郎)的这个提议甚好,须得到圣人的应允才可施行。”
此前,被晾在一边无人理睬的少帝李重茂,距离他们三人不足一丈远,他们三人方才所言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待李令月和李旦话音刚落,他便开口应允道:“我也认为薛三郎的提议甚好,既然,是薛三郎的提议,此事,我便吩咐薛三郎你这个卫尉少卿去办,吩咐南衙十六卫抽调将士,前往长安城各个坊市内他通知此事。”
薛崇简是担任卫尉少卿,是唐朝九寺之一——卫尉寺的次官,协助卫尉卿掌供宫廷、祭祀、朝会之仪仗帷幕,通判本寺事务。
而唐中宗恢复皇位后,卫尉寺不再设卫尉卿,担任卫尉少卿的薛崇简,便是卫尉寺的掌权者,再加之跟李隆基从小交好,也跟南北衙的卫军首领私下皆以兄弟相称。
眼下,南北衙卫军皆都听从临淄王李隆基的调遣,尽管李重茂还是大唐的皇帝,却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天子,令不出太极宫,选择派遣薛崇简前往南衙十六卫调兵遣将,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薛崇简领命而去,刘幽求则是在安福楼上,统领北衙的羽林军保护李旦、李令月和李重茂的人身安全。
不到两刻的功夫,长安城沿着朱雀大街东西两侧的坊市,便看到除了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之外,其他南衙十二卫,包括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的将士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一边敲着锣,一边在坊内的街道上,朗声喊道:“长安城百姓,请周知,韦氏乱党被除,相王和太平公主陪同圣人莅临在太极宫南侧的安福门,长安城百姓们请即刻安福门前面圣,李氏安好,大唐不倒!”
居住各坊内的长安城百姓们,听到坊内外街道上响起此起彼伏“铛铛铛”的敲锣声,以及南衙十二卫禁军的呼喊声,在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就此传下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就都得知了昨夜在太极宫内祸国殃民的韦氏皇太后,以及韦氏集团的一众党羽大多被剿灭。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加上,南衙十二卫禁军士兵们在各个坊市内走街串巷奔走相告,整个长安城都为此而沸腾起来。
大抵从时辰起,在安福楼城门前,长安城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少朝中的大臣也都闻讯赶来一探究竟。
聚集在安福门城楼前的长安城百姓,以及一众京官,看到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李令月,以及临淄王心腹刘幽求站在城楼上一起陪同刚登基不久,年仅十五岁的少帝李重茂,便已知晓在各坊内外走街串巷奔走相告的南衙十二卫士兵口中所言非虚,在太极宫内的韦氏一党想必都被尽数除掉。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担任司农卿一职的赵履温,跑到万福楼下见此情景后,便带领站在他周围的百姓和京官们,跪伏于地,山呼万岁。
站在万福门城楼的相王李旦,看到了赵履温之后,便面露不悦之色,突然让他想起来,这个执掌大司农的赵履温,不惜耗尽国家资财以讨安乐公主的欢心,没完没了地为安乐公主起宅第、修园林。
尤为更甚的是,赵履温为了讨安乐公主的欢心,有一回就用手按住自己的紫色官服,再用脖子驾着公主坐的牛车,简直是丢尽朝廷命官的颜面。
越想越气愤的李旦,便把站在旁侧的刘幽求叫到跟前,吩咐道:“刘幽求,我家三郎命你统领北衙羽林军,现今安福门前尽皆是羽林军守卫,想必都听从你的调遣。本王命你即可赶往城楼前,找到赵履温这个奸佞之臣,把他的脑袋砍掉。”
俯首听命的刘幽求,再答了一声“遵命”后,便下了安福门城楼,行至城楼门前,一眼就认出来在人群之中身穿紫色官袍的赵履温,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用手持的仪刀,把跪伏于地还在山呼“圣人万岁”的赵履温,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赵履温作为唐朝九寺之一——大司农的首官司农卿,负责掌管国库收支谷物和货币,具体包括粮食仓储、仓廪管理、京官朝官禄米供应等职责。
在贪赃玩法这件事情上,赵履温跟身为大匠的宗晋卿有过之而无不及,攀附于韦氏皇太后和安乐公主,导致国库钱财流失严重,此人可谓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或许是因为赵履温贪赃枉法的情况非常严重,赵履温一个人的死还不够,后来还被夷三族。
长安城的老百姓们也早都因为赵履温屡次增派劳役而对他恨之入骨,恰在此时,见到赵履温被砍杀,聚集在安福门城楼前的百姓们,俱都拿赵履温被砍下来的脑袋当球踢来踢去。
百姓们觉得这还不够解恨,他们还都争相割下赵履温尸体上的肉,转眼就只剩下一副骷髅,由此可见,赵履温这个奸佞之臣,有多遭黎民百姓们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