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堂，梅老大笑得鼻涕与眼泪齐飞，眼神中闪烁着近乎于狂喜抑或是狂怒的光芒，狂笑声如疾风劲雨般折磨着大堂内所有鬼的耳朵，众鬼纷纷抬头来看。
梅老大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娘……他娘……惨！你知道我……我叫啥不？”
吕文清眯了眯眼睛，道：“你是谁？”
不是你叫什么，而是你是谁。他已经确定面前这个人一定认识他，而他抑或一定认识这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本人站不更名，坐不改姓——梅念海！”
“是你抓了一辈子都没有抓住的梅老大。”施心心道。
吕文清面露疑惑继而瞳仁紧缩，目光死死盯上梅老大似乎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也是，若不是为了剿匪近乎将全部捕快都派出去，吕文清也没那么容易被抓，继而被人砍头之后身体还要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梅老大看着吕文清投来的目光，愈加兴奋：“哈哈哈！你没有看错，我就是你想杀却杀不了的梅老大！哈哈哈！狗县令，真是苍天有眼啊！”
梅老大近乎疯狂，喊道：“大家快来看呐！这可是天下第一大坏人——吕县令啊！这位狗县令道貌岸然、欺软怕硬、鱼肉百姓、寡廉鲜耻、狼心狗肺，如今终于遭报应啦！哈哈哈！千刀万剐的滋味如何？你知道你家人怎么死的不？看过没？哈哈哈，我亲眼所见！‘咔嚓’、‘咔嚓’这么头一砍，身体全都挂在城楼上，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吕县令目光阴鸷，字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我看你还想再死一次！”
说罢，手里凭空化出一柄匕首，刀光森然，直直朝梅老大刺来。
施心目光一凛，正待捏决，身旁一道强烈的鬼气传来，直直将那匕首逼了回去。施心但瞧，身旁的少年轻微收手，把那一丝鬼气又收了回来。
没有任何教导，这少年的鬼气便可自发伤人！
施心怒道：“管好你身边的鬼！”
被说的那位兀自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吞下一个虾仁，悠闲淡定的摆了摆手。瞬间，匕首消失，吕文清一身戾气了归于无，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一般，堪堪坐了下来。但依旧怒目圆睁，似要将身侧之人千刀万剐。
“好了。”柳十渡道，微微一笑，语气中带有漫不经心。
施心心中一滞，隐隐有些不安，向着对面那位笑得人仰马翻的梅老大，有些不忿，道：“你坐下！”
梅老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终是笑够了，自顾捂着肚子：“哎呦！哎呦！”
驴伙计终于在厨房腻歪够了，端着最后一道菜款款而来，刚近身便被莫名其妙的氛围给震住了：这边施心倒是正常，面容冷峻一如既往；身旁的英俊少年，手指指指这儿，指指那儿，似乎对自己的手指充满了好奇；而这梅老大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不得了的事，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另一边这位一看就被施了法，身形定在一边却掩饰不了他将要迸发而出的一身戾气；而最后这一位……驴伙计有些拿不准，虽然是微笑着的，但眼神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驴伙计觉得似乎要做个准备，轻了轻嗓子道：“客官，菜上齐了。”
柳十渡客气道：“劳烦了！”
“怎么了？施心。”施心收到一个口型，是驴伙计传递过来的。
施心知道驴伙计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如果真告诉他实情，怕是他能坐在这里唠上个一天一夜。几百年前，初为鬼差那几年，施心带一屠夫经过，吐露了屠夫生前往事，这驴伙计拉着施心一夜未走，单单是劝解宽慰就说了有大半夜，直教屠夫哭天抢地，急急转了无间门，发誓来世再不做那作恶人。值此，驴伙计问起何事，施心往事再不提，直想这驴伙计走了就好。
于是道：“无事……”
“生前宿敌。”讲话声同时响起，旁边那人端的是云淡风轻，轻飘飘落下这么一句。
施心扶额，心道：“要完。”
果然驴伙计立马来了劲头，眼神中爆发出近乎渴求的光芒：“唉呀呀！施心！有啥好事不能分享的呀！我都好几年没听见新鲜事了。”说罢，点了点梅老大。
梅老大不解，瞧了瞧施心，施心摇头，梅老大自是不动。
驴伙计锲而不舍，笑嘻嘻道：“让让！让让！”连请带推将梅老大推到另一凳子上。而他，心满意足的坐在施心对面，左右两边则是他的生前宿敌。
施心道：“我今晚出发，前往不死城！”
“再呆一晚，明早出发不迟。”
施心道：“不行，他的鬼气减弱，我的也要耗完了，今晚不走，怕是明天熬不过不死城。”
“无妨，我送你三分。”
施心道：“不够，我一会儿还要结账，怕是还是挨不过明晚。”
“无妨，今天饭菜免单。”
施心摇了摇头，表示还是要走。
驴伙计咬了咬牙，道：“以前赊欠，一律结清。”
施心道：“你能做主？”
驴伙计又咬了咬牙：“我能！”
施心释然的笑了，做了个请的姿势，意识表示很明确：您随意问，随意说，再不打搅。
驴伙计了然，换了个小心翼翼的表情，扯了扯梅老大的袖子。在驴伙计面前，梅老大终于矜持了一回，扯回了袖子，虎着脸道：“你又要干嘛。”
驴伙计倒是不客气，直奔主题：“刚听那位客人说你们是生前宿敌，不知是何事，到现在还放不下。”
“关你屁事。”吕文清虽身体不能动，但毒辣辣的眼神似乎要将驴伙计穿透一般。
驴伙计那是什么人，千百年来天上人间什么神仙恶霸没见过，依然笑嘻嘻道：“哎呀呀，客官，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上饭！您在这妖异镇打听打听，那可是调解鬼界矛盾的一把好手，不消说在这妖异镇常住的各位，就是您这样的，给我一晚时间，什么生前宿愿、生前宿敌，这人间的恩怨情仇啊没啥解决不了的。要是不成，两晚也成。您倒是说说，保准答疑解惑，无所不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间鬼界这些事，上万年来颠来倒去、倒去颠来，驴伙计听腻烦了，万事心头过，片刻不留痕，闲来无事倒是老想寻求点新鲜事以慰藉他这空荡荡、寂寥寥的心。因此，脸这个东西吧在他这里可有可无。
只是梅老大和吕文清可不这么想，一个是山中恶匪，一个是朝中霸官，要是能在这三言两语之间给驴伙计说动了，他俩可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于是，二人倒是志同道合的纷纷“切”了一声。
这反应倒是在驴伙计的意料之中，驴伙计依旧锲而不舍，道：“梅老大，你倒是来说……说……哎呀，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
话音未落，驴伙计已不见鬼影，门口的两个驴耳朵倒是前所未见的像要飞起来一般。对面来人形销骨立，全身上下冒着淅淅沥沥的落着血水，面目模糊却狰狞，只两个眼睛泛着青光才能让人堪堪辨出鼻梁所在之处，来人竟是让人从头到脚活生生的抽筋剥皮。
梅老大摇头晃脑：“啧啧啧！惨！真惨！”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施心骤然起身，道：“今晚出发，到不死城。”
驴伙计声音远远传来：“唉！施心，你别走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施心道：“如何？你今晚有时间？”
驴伙计：“我……我……”驴伙计显然已经被更大的生意绊住了。
施心摊手，迅速拉起身边少年走人，吕文清龇牙咧嘴奈何动不得身，梅老大做了个鬼脸不敢有大动作跟在施心身后亦步亦趋。
鸡会计目不斜视，道：“施心，五分鬼气。”
施心摊手：“上饭说给免单。哦！对了，以前赊欠全部结清。”
鸡会计斜睨了一眼施心，面不改色，道：“好！那你们可以走了。”随后扒拉着算盘珠子自言自语嘟囔道：“上饭倒扣七年薪水，嗯……至此，上饭欠薪五百年整。”
“……”三人默了。
驴伙计刚将来人招呼坐下，远远道：“施心，再多住一宿。”
三人背影已然出门，清冷的声音远远传入驴伙计耳朵：“走啦！还能给你省一晚住宿钱。”反正这一晚住与不住对驴伙计都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