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马威
窦脩走过来，握着牧云的肩膀，离远打量一番，拍拍他的手臂说：“小小年纪，能发明国之重器，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窦脩的热情，令牧云觉得不真实，和外面反差太大了。
不过，他从窦脩眼中，看到了对自己欣赏，动摇了先前的怀疑。人家一个三品大员，没必要为难自己一个六品小官，底下人可能性更大。
会不会是，自己挡了什么人的路？
也是，像他这样的空降兵，一向不招人喜欢，将作监中哪一位，不是论资排辈，一步步升上来的。
若是在上一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不奇怪。
背后要有靠山还好说，而自己却无半点背景。
牧云心中想着事情，但动作可不慢，急忙作揖虚心道：“将作令过奖了，下官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骄不躁，不错！”
二人随意闲聊两句，牧云不爽地讽刺一句，“今日一见，将作监真忙得很呐！”
也不知，窦脩真没听出话中含义，还是装作没听懂，他苦笑一声，说：“可不嘛，陛下下令，尽快打造曲辕犁，以保今年春耕顺利，不都是在忙此事吗……说起来，还是你小子害得。”
既然此事上司不知道，牧云也没有多提，这种事要去告状的话，会让上司难做，更显得自己无能，二来不利于缓和关系，他不可能一直和所有人对立。
不一会，另一位少监也赶过来，牧云连忙拜见，卖个俏，讨个好，希望以后别被穿小鞋，这人不知对他有意见，还是天生冷着脸，没有太多表情。
当认识一圈下来，窦脩下了逐客令，“让赵庆带你去廨房认认路，稍后一同商讨造犁之事。”
“下官先告退了。”
名叫赵庆的小吏，送牧云去了廨房，“员外郎请。”
牧云整理下身上官袍，挺身走了进去，他拱手向诸位同僚打招呼，“诸位同僚好，在下牧云，今后有幸与诸位一起共事。在下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之处，今后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呱呱呱……”
仿佛乌鸦从头顶飞过，廨房里静悄悄的，大家伙各忙各的事，完全当牧云不存在，无视他。
见无人理会牧云，赵庆尴尬地挤出笑脸，奈何他人微言轻，帮不了监丞说话，只好领着监丞去了自己座位，刚要开口说话，小吏脸上笑容却僵住了。
座位上堆满了杂物！
“小的帮您收拾……”
“不必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自己来。”牧云阻止了他，自己动手清理起来。
赵庆一走，廨房内官吏议论起来……
“这便是新任监丞？这才多大呀，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怕不是来混日子的吧？”
“怎么说话呢，人家可是造出神犁之人，或许有两把刷子呢……”
“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运气罢了！你觉得他有多大能力？真是笑掉大牙了。”
先前之人摇摇头。
这些人看似窃窃私语，背后议论人，可说话丝毫不背着人，还对牧云指指点点的，分明专门说给他听的。
将作丞这个位置，空闲已经有些时日，本来按照资历，监丞之位该是韩峰的，之前也是他代任监丞。
但牧云突然空降下来，算是抢了他的位子，韩峰在将作监老资历了，加之他和少监韩翼乃同族。
同僚们都为他鸣不平，便将牧云给孤立了起来……
“将作监全靠真本事说话，到头来只会成为笑话。”
这句话看似在主持公道，却阴阳怪气的，众人下意识瞥向牧云，都在等着看他出糗丢人。
不过，牧云是什么人啊，虽然长得年轻，但体内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见多了这种场面，完全不受闲言碎语影响。
他清理完桌上杂物，安然入坐，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小吏跑来传话，“将作令有令，所有人去正堂议事，商议曲辕犁制造之事。”
“诺！”
众人齐声应答，立马动身向正堂而去。
牧云远远跟在身后，也不去和他们凑到一起。
牧云走进将作监大堂，屋内坐的已是满满当当，工部、将作监大小官员，包括一些技艺精湛的工匠。
“公子！公子！”
牧云在将作监终于见到了熟人，是他们石泉村的工匠，因为有造曲辕犁的经验，被特召到将作监来帮忙。
牧云扫视一圈，四个监丞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他便笑着走向村里工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
窦脩与工部尚书一起进来，一众下属起身见礼，一番虚伪客套之后，开始正式商讨正事。
“曲辕犁制造怎么样了？对其推广可有何计策？”
见众人低头不说话，窦脩加重语气说：“陛下可看着咱们呢，天下百姓也在等着咱们，多制造一家新犁，便会少一家挨饿。”
将作丞座位上，走出一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回话道：“启禀将作令，将作监在全力制造中，下官也已召集附近工匠，来将作监学习。”
窦脩挥手让他退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现如今主要问题是，各地空有许多工匠，却使不上力，现在有两个渠道，一是召集工匠来学，二是工部制造样犁，下发到各地衙门，由地方官组织制造。
只靠将作监的工匠，只是杯水车薪，远不及天下的需求。
别说全天下了，京兆府都顾不过来！
窦脩视线扫过众人，注意到刚才中年官员的位置，板着脸质问：“韩峰！陛下既已任命新监丞，你为何还坐在此位上？”
这下，牧云终于明白了，对付自己是什么人，深深地看他一眼，这笔账他可记下了。
那个叫韩峰的官员，仿佛猛然醒悟一般，连忙请罪，“请将作令赎罪，是下官一时疏忽，坐错了位子。”
“下不为例！”
窦脩告诫一番，但并未揪着不放，开口喊：“牧云！”
听到上司喊牧云，韩峰不禁眉头轻皱，心中颇为不喜，不愿见到这个人。
“下官在！”
牧云连忙答应一声，从后面的角落走出来，一板一眼行完礼，便听窦脩问道：“曲辕犁乃你所造，可有何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