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火连天
夜幕完全降临，在大雾的笼罩之下，月光和星火完全失去了踪影。
清河县城里，除了城墙上的篝火，和城中巡逻队的火把之外，少有其它的光芒。
秦毅此时，已经将敛息符佩戴好，如同一座石像一般，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他微闭双眼，支着耳朵，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今夜的清河县，似乎是格外的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犬吠之外，屋外再无其它的声音。
静寂的有些可怕。
还好，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声音很轻，秦毅不认真聆听的话，很容易忽视。
那是梧桐坊的巡逻队伍，从胡同外面的街道上经过。
这样的声响很是微弱，但让人异常安心。
时间缓缓流逝着，巡逻队的脚步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响起。
或许是五百次呼吸？
又或者是三千次心跳？
秦毅不记得了。
他如今，一直在靠数心跳来记录时间。
但由于敛息符的压制，心脏的跳动声，要比平时微弱许多。所以很多时候，数着数着，便会漏掉一些。
三千六百一十七……
三千六百一十八……
三千……
呼——
一阵强烈的风声，忽然轰入秦毅的耳朵里，让他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猛然一震。
秦毅睁眼，从盖住窗户的木板的缝隙里，发现外面的天空好像亮了一点。
有火焰一般的橙黄色光芒，从缝隙里溢出。
“失火了？”
虽然没有闻到浓烈的烟味，但为了以防万一，秦毅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秦毅的武道水平并不能辟火，被火烧到，还是很麻烦的。
他没想过会不会是邪物的光芒，因为邪物不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芒。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敛息符，拿起放在桌上的刀，秦毅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抬头望向北方，那里正有一片橙黄色的光芒，透过了重重的浓雾。
似是有一把火，燃烧了一片天空。
由于浓雾的阻隔，秦毅难以判定“火焰”与自己的距离，于是找来一把梯子，轻手轻脚、慢慢悠悠爬到自家的屋顶上，探查情况。
来到屋顶的最高处，四周的视线已经少有遮挡，秦毅举目远眺，终于看到那光芒的来源。
一团仿佛是黄昏夕阳的耀眼的光团，正悬挂在天地相交的低空中。
它的光芒划破了四周浓密的雾气，照耀了整个清河县城！
“看高度和方向……哪里……好像是城门吧？”
“这是……符阵激发了？县城的符阵，这么强大吗？”
看着远方的火光，秦毅有些不太确定，但一股让人难以喘息的压抑感，确实是扑面而来。
“唉……”
秦毅叹了口气，慢慢俯下身去，准备爬下房顶。
他倒不是不能跳下去，但是，不知道这样的剧烈运动，会不会破坏敛息符的效果，他就没去试。
刚弯下腰，秦毅忽然发现，周围似乎变得更亮了一点。
他猛然抬头，一场光影的突变，不分青红皂白地填入他的眼中。
那北方的“夕阳”骤然变大，膨胀了两三倍，然后就好像一个面团一样，左右两侧忽然拉长。
如同伸出来两条粗壮的手臂，一左一右往两边猛地张开。
从中央到两侧，一下子挤满了秦毅的全部视野，一下子把整个清河县城都抱在了怀里！
四周的浓雾也在此时变化，在橙黄色光芒的渲染下，如同一片被暴风席卷的火海，剧烈地翻滚起来。
“这是……城墙上的符箓，全部激活了！”
秦毅呆呆的看着，这样难以言说的场面，让他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直到被那翻滚的“火浪”重重地拍在脸上，吹得头发乱飞，才回过神来。
可此时，四周的景象又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最大一团“夕阳”光芒的两侧，忽然暗淡。
紧接着，那两条如同巨人手臂一般的光带，从那暗淡之处开始，一路往南，在几个呼吸之间，被瞬间抹去。
东、西、南，三个方向，突兀的变回了之前的昏暗状态。
“这……这……那么多符箓，那么庞大的符阵，这就灭了？这么快！”
躲起来！
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的秦毅，连忙从屋顶下来，躲回了屋子里。
并且，用木板把门窗死死地遮盖严实，让屋子里重新回到了漆黑的状态。
“城墙恐怕没拦住妖邪。”秦毅抚摸着身上的敛息符，抓紧了刀鞘，“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他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让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存，然后便竖起耳朵，认真聆听屋外的动静。
外面的世界，似乎依旧冷冷清清的，除了丝丝的风声，似乎什么也没有。
不！
好像有呼喊的声音，但是，又好像没有。
秦毅认真听了一下，片刻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是那些巡逻人员吗？还是其他的人？”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放弃去这样漫无目的的空想，专心聆听。
很快，秦毅就听到了阵阵铃铛的声响。
铃铛叮叮当当，轻轻脆脆，一连串的响起。
它们从秦毅西南的方向而来，往秦毅西北的方向而去。
在划破了这一片区域的平静之后，就悄然离去，不带起一点喧嚣。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邪物……”秦毅默默的想到，“进城了……”
在邪物中，会发出声音的终究只是少数。
此时，会发出声响的邪物已经进入城中，那些不会发出声音的，还不知道进来了多少呢！
梧桐坊，漆黑的胡同里，有道暗淡的白影，正晃晃悠悠的飘荡着。
它看起来十分虚幻，如同一团烟雾组成的骷髅头，飘忽忽的，随着浓雾的翻滚，到处晃荡。
呼！
一阵诡异的风轻轻拂过，那个白影也随之飘荡。
它穿过了一堵墙，然后又穿过了一堵墙，然后轻飘飘地沾在了一块新鲜的木板上。
它顺着这块木板往里飘，不一会，就进入了木板后面的房屋了。
“啊——”
几道惨叫声从房屋里接连传出，不一会，一个亮白色的骷髅头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它又开始晃晃悠悠地随风飘走。
而这个房间的木门，则啪得一下破碎，从里面跑出来数个扭曲的人影。
梧桐坊。
秦毅家。
屋外，正频繁的出现各种惨叫，但秦毅并没有理会。
因为他的面前，一个亮白色的骷髅头，正在从窗户往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