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公报私仇

八

金苇的小卖部丢了，姚天海也被学校逼着往村小调，而这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姚天海的那个暴脾气。

当初姚天海并不支持金苇承包小卖部，但真正经营过后，他才感觉到老婆的决定有多么英明。第一个月核算利润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卖部的利润竟然远远高出了他的工资！随着经营时间的增长，金苇的经营天赋逐渐显露。她进了几次货便比较出哪里的性价比更高，建立起相对稳定的进货渠道；她会把大包装食品分拆零卖，既符合学生的消费实际，又增加了利润；她会根据学生的喜好适时调整货品种类，有时不被别人看好的东西经她销售便带动了一个消费热潮；她深谙学生心理，对于那些经常光顾的学生，她会偶尔送一颗泡泡糖或者一根冰棍，不费多少成本，却大大增加了情感粘合度；再加上她记性超好，见着学生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容，熟练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开着有趣的玩笑，学校两家小卖部，一到下课时间，她那里门庭若市，别处却是门可罗雀。学生们甚至不买东西也喜欢到她那里站站，说说闲话，因此金苇掌握的学生故事往往比青梅掌握的还要多。

常言道“树大招风”，小卖部的利润谁都瞅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当一年合同期满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竞争行列，其中也包括冯校长家刚娶进门的儿媳妇。

因为报名人数实在太多，学校便制定了详细的招租规定。“上一年承包的不能连续承包”，只此一条就把金苇给排除了门外，姚天海可不是吃素的，他仔细研究招租规定，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教师的工龄可以折合积分加到家属身上”，这不是明明为冯校长设计的嘛，他工龄最高，有谁能比过他呢？

说干就干，姚天海串联了几个准备竞争的年轻教师，直接大闹了教师代表大会，还扬言如果硬要制定不公正的规定就到局里上访。学校的小卖部招租计划只得流产，冯校长一气之下宣布撤掉学校全部小卖部，理由是：小卖部让学生养成了吃零食、欠账等坏习惯，同时严重影响学校的环境卫生。

就这样，金苇又成了无事可干的闲人。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学校突然找姚天海谈话，说调他到村小去。

“典型的公报私仇！”姚天海撂下一句，就粗暴地结束了谈话，走出了办公室。

姚天海的公然抵抗彻底激怒了冯校长，他通知财务室断发姚天海的工资，直到他到村小报到为止。

虽说经营小卖部赚了一些钱，可也仅仅经营了一年，加上平时家庭开支也没多少结余，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但半年后，金苇开始感到空前的经济压力。

“我们要断炊了吗？”吃饭时，姚天海苦笑着问金苇。

“不会，放心哈！”金苇给他一个充满力量的微笑。

姚天海伸过手臂将她揽进怀里说：“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娶了你。”

金苇鼻子一酸，推开他说：“矫情！快吃饭吧。”

吃过饭后，金苇就回了一趟娘家，当她再次回到学校时，她带了一蛇皮口袋腊肉，一袋大米，还有南瓜、土豆等各式瓜果蔬菜，当然皮夹子里还有母亲给的伍百元钱。

在金苇的倾力支持下，姚天海和学校的持久战即将满一年了。

再过一天就是姚天海30岁的生日了，这样的环境姚天海一点也没有过生的打算，但是他的几个战友却打电话说要来聚聚。在部队里他曾做过他们的班长，现在想推都推不掉。姚天海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如今这个生日是不过也得过了，可怎么过呢？他一时愁眉不展。

“天海，你看这是什么？”金苇翻开毯子，在席梦思上面竟然压着整整齐齐的钞票，全是崭新的，十元一张。金苇抓起一大把轻轻抛向空中，房间里便下起了钞票雨。姚天海看得傻眼了，愣愣地说：“老子天天为钱发愁，结果钱就垫在老子的屁股下面！”

“出嫁时，妈就告诉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去年做生意时，看着那么多钱进账，我就决定每天抽一张10元的存起来，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金苇一边捡钱一边说。

“我老婆咋这么优秀呢！”姚天海抱起金苇，开心地在屋里转圈圈。

新学期开学时，冯校长年龄到点退居二线，新来的史校长不再坚持调姚天海到村小，姚天海与学校的斗争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