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难道就长得那么好看吗?
九
早上青梅按时出门了,但却并不到报社,她一动思想一说话都会忍不住流泪,因过度流泪双眼红肿。她不想以这样的面目面对同事们,尤其不想接受吴钗那火眼金睛般的探寻。她只得到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钟点房,她想好好把眼前的事情捋一捋,但这些事本就是一团乱麻,越捋越乱,而且她那严重缺乏休息的脑子一点都不好使,仿佛一团浆糊,一搅就疼。她想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再慢慢思考。但是一闭上眼,那些不想捋的乱麻又纷纷扰扰缠将过来。结果到下班时,休息没休息好,问题也还是问题,她只得梳洗一番,强颜欢笑回家面对汝汝。
一向工作第一的曾伟生也整整一周没到单位了。每晚当汝汝睡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功课。青梅和朱聪的故事仿佛是一个黑洞,吸引着他想去了解,他一遍遍纠缠着青梅撕开过往向他展露,但展露的越多他的心就越痛,他就对她愈发嫌恶。仿佛是上瘾的毒药,明明知道撕开是痛,但他却又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去撕扯。所以每晚俩人都是伤痕累累,身心俱疲。每天天还未亮他就赶在汝汝起床前出门了,有时坐在车里发呆,有时到酒吧一醉方休。
黑夜中,俩人背对背躺在床上,一个靠着里边床沿,一个靠着外边床沿,床的中间是辽阔的天河。曾伟生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要往下走。他鼓足劲将手伸向青梅,但他的手刚摸着她的后背,眼前突然就冒出了朱聪那张胡子拉扎的脸,他的手仿佛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无力地垂了下来。
一直在等待的青梅捕捉到他的信息,她翻转身,嘴里发出习惯性的喘息声。以前一听到这个声音,曾伟生就激情澎湃,但此时他却打了一个寒噤,仿佛看见她正躺在朱聪的怀里。想到这里,怨气便从胸膛流到了手上,他使劲地抓扯着,她疼得“嗷嗷”直叫,然后他放开了她,翻转身子,留给她一个冰冷的后背。她不甘心地从后面抱住他,用她酥软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恳切地说:“伟生,我们如果要走下去,就必须要跨过这一步。”曾伟生突然转过身,
随后俩人搂抱着哭成一团。
“明知道已经这样了,但我还是忍不住爱你,你说咋办?”曾伟生将脸埋在她湿润的胸膛。
“你就当这几年我疯了,傻了,如今,我病好了,后半辈子我当牛做马,永远念你的好。”青梅抱着她,哭得喘不过气。
“从今晚以后,我们忘掉以前,好好过日子!”姚天海亲吻着她湿漉漉的脸。
“好好过日子!”青梅紧紧搂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化着一缕空气不见了。
那一夜敞开心扉沟通后,他们不再冷漠相对,而是努力对对方好,仿佛是两个犯错误的学生,按老师的要求改错。青梅开始改掉不爱劳动的习惯,主动承包各种家务活。曾伟生开始检讨自己的粗心大意,给她买新衣服,带她旅游。他们仿佛又不是向对方表白心意,更像要证明给自己看。散步时,手拉着手,睡觉时搂抱在一起。但是,即便他们如此用力,也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内心的暗涛洪流稍不留意就会喷薄而出。
正当他们手牵手安安静静散步时,曾伟生会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盯着青梅的脸,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浸满了忧伤,然后突然烦躁起来,丢下莫名其妙的她自顾自走了。青梅慌忙追上,抓住他的手,心疼地问:“怎么了?”
“我就搞不明白,路上的男人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你呢?”曾伟生用手抓起青梅的脸庞审视着,“你难道就长得那么好看吗?”
青梅想说那只不过是你的错觉,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紧紧依偎着她,用无声的行动给他安慰。
半夜,曾伟生会突然翻身坐起来,摇醒昏沉沉的青梅问:“你们第一次是什么样的情景?”青梅伤感地望着他,什么也说不出。“站着还是躺着?”他一点点逼问细节。青梅哭着一团,羞愧地摇头。“你说嘛,他是……”他吻着她的脸,一点也不放松。青梅边哭边描述着那些令她难以启齿的画面。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就不知道反抗?”他摇晃着她,双手箍着她的肩膀,骨节发出阵阵声响。
他会在朋友的饭桌上突然怒发冲冠,原因仅仅是别人讲了一个第三者的笑话。“伟生,你太敏感了。”回家后,青梅小心翼翼地说,却惹得他痛苦流涕:“我敏感?你以为你和他的那些烂事别人不知道?你们报社的人不知道背着你怎么传播的?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给我戴帽子了,所以他们才会讲那些笑话恶心我!”
又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曾伟生再次摇醒熟睡的青梅,问道:“你们在一起有多少次?”
“不清楚。”青梅生硬地说。
“怎么会不清楚?是次数太多记不清还是你不耐烦不想说?”曾伟生抓着她的肩膀咄咄逼人。
“就是不耐烦,不想说了,可以吗?”青梅突然爆发了,随后她就哭了,“伟生,不要再逼我了好吗?你说我们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可是,你每天都要逼问我这些最难堪的问题,这本来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去触碰的东西,你却逼着我一次次扒开伤口,既恶心你,又伤害我。何必呢?”
望着青梅那生无可恋的眼神,曾伟生慢慢松开了紧箍的双手,将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悲愤地说:“我也不想问,可我不问就会猜,我每天满脑子都是你和他鬼混的样子,我受不了!”
“你说,我们一起努力,忘掉过去,好好过日子。这么久了,我斩断与他的一切,我放掉自尊努力向你靠近,我走了这么远,你却还在原地!”青梅甩甩头发,鄙夷地说,“你想做个伟大的人,包容我的错误,但你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永远都忘不了我的过去!”
青梅的话让曾伟生的心凉了半截,他这么久的努力,在她面前不过鸿毛一片,“好…好…”他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我明确告诉你,我就是忘不了。以前一抱着你我就有冲动,现在抱着你我就直恶心,你就是马路边的招客女,就是公园里的公共厕所!”
“这样就对了,你终于现原形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标榜伟大的伪君子!”青梅也不再压制情绪,“难道你就敢保证你那么清白?你没变坏并不是你有多高尚,不过是没有条件罢了!”
“你!”曾伟生气得脸发白。
“我们离了吧。”青梅说,“离了,我就再也不用仰视你的高贵,再也不用欠你了!”
“离就离!”曾伟生说。
第二天一起床,青梅就想起了离婚的事,她赶紧到单位去草拟协议,但是刚到单位,她就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