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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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黑衣人的涌入令人始料未及,卢止戈有伤在身,一月又不会功夫,花自量祭出鹰爪奈何不利施展,几人中只有津策还算能打,但也无法奈何这么多人,几人渐渐败落下风。

另一边沈景瑜与格桑打斗得不可开交,黑衣人的出现使沈景瑜忽然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有人想杀了这些人然后嫁祸于他,景潇山庄挑衅卢家堡、烟雨楼、大漠帮,这个消息足以令他,令景潇山庄成为武林公敌。

他现在想要阻止这一切必须与格桑速战速决,念及此手中剑不禁又快上几分。

格桑眼中精光乍泄,这些年他没有一日荒废练功,因为只有练武才能缓解他对白潇潇的思念。

而这一切都是沈景瑜造成的,当年沈景瑜没能赢过他,如今更不可能赢!

格桑凌空一掌拍在沈景瑜格挡的剑身之上,用足十成的功力,生生将剑震碎,掌势未收直逼沈景瑜而去。

沈景瑜中招,跌倒在地。

格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潇潇的丈夫我不会杀你。”

“爹!”沈幸雪心急如焚,抽剑砍向乌桓,乌桓转身避过,一枚六芒星印记一闪而过。

“你是星神教的人!”

乌桓眼中狂热更甚,果然是他从小爱慕的女人,聪明得让人惊喜。“被你发现了。”乌桓颇为欢喜的样子,大喝道:“星逢!”

星逢带人从院墙外翻进,手中举着一张巨网,趁格桑不备,将其凌空套住。

津策等人寡不敌众,均挂了彩。

沈幸雪挥剑抵在乌桓咽喉。“放了他们!要不然我杀了你!”

乌桓凑近剑尖,脖颈出划出一道血痕,他却不以为意。“小师妹。若是你,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沈幸雪运剑一刺,剑尖没入乌桓胸口,多年师兄妹情谊恩断义绝!

乌桓笑道:“你果然不舍得杀我。”

“这一剑是为景潇山庄清理门户!从此你与景潇山庄再无瓜葛!”语毕抽剑而出,血洒满地,沈幸雪头也未回,飞身至沈景瑜身边。

“爹,你没事吧。”

沈景瑜摇头,格桑这一掌不至于要命,但此刻他气息全乱,动弹不得,他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救他们。景潇山庄不可蒙受不白之冤。”

沈幸雪轻轻将沈景瑜放下,执剑冲入混战。剑锋凌冽,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气势如虹。此刻的她宛如修罗。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使她无法安然接受,昨日她还是承欢膝下的小女儿,但今日所发生之事,撕扯着她长成大人。她将这一切都宣泄于剑,化为杀戮。

“卢止戈。幸雪不太对。”花自量在卢止戈身边轻声道。

卢止戈也已发现,他明白幸雪这是心伤过重。“我过去,你保护一月。”

卢止戈伸手一挥,折扇至他手中脱出,一个回旋,又回到手中,面前几名星神教之人已轰然倒地。

一月却抓住卢止戈的衣摆。“你答应十月要保护我。”

一月紧紧地盯着卢止戈,仿佛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

一月心中已明白,卢止戈与沈幸雪早已两情相悦,可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先来的,为何还是失去了?

她笃定卢止戈心中是有她的,不然在烟雨楼他为何对她格外上心,不然他怎会一路上对她体贴入微,不然他怎会承诺和她一辈子。

在沈幸雪问她与卢止戈是否两情相悦时,她错过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

卢止戈回头并未看一月,而是将她的手拂开。喊道:“自量!保护一月。”

花自量应声前来,将一月带至身后。

一月甩开手,追着卢止戈而去,一旁一名黑衣人挥刀而至,花自量扑身上前,操控鹰爪抓住一月的双肩,往回一带。

一月避过那人的刀,而花自量却未能避过。刀划过花自量左肋,花自量反手将鹰爪缠绕住那人,细丝如刀,那人当场毙命。

“一月!别闹了!”

“我要跟卢止戈在一起。”

花自量费力抵抗周身之人,一手抓住一月,喝道:“他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幸雪。幸雪曾经易容成你的模样与他相识!才有了后来你们之间的种种。”

一月闻言果真安静下来,沈幸雪、易容、卢止戈、相识,这些支离破碎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怎么就变成这么伤人的话语?

花自量捡起脚边的刀,塞进一月手中。“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一月眼中情绪消散,花自量的话萦绕在她心头。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别人的影子,怪不得卢止戈初来烟雨楼便对她另眼相待,怪不得沈幸雪一出现便对卢止戈情有独钟,怪不得花自量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怜意。

她看向卢止戈,卢止戈离她越来越远,正朝着沈幸雪走去。

卢止戈与沈幸雪背靠背地站着,一月才明白那两人之间默契无间,天造地设,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沈幸雪感觉背后一阵湿润,想来是卢止戈的伤口又出血了。她冷声道:“小心伤。”

“幸雪。还记得上次在星神教吗?”

“我们说好同生,共死。不管世事如何变,我们都不该被改变。”

沈幸雪心间荡漾开一阵涟漪,杀戮之气渐渐淡去。她可以杀人,但只能是因为他们作恶,而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恨。

卢止戈想告诉沈幸雪的便是如此,杀戮本身便是罪恶,因何而起,便因何而困。因为恨,便终身受困于恨,因为义,才可造福于世。

沈幸雪浅浅一笑道:“这一次你不必带伤上阵,让我来。”

卢止戈当真后撤一步,神情松散。“正好撑不住了。请。”

此番星神教的人虽多,但远不及当日在妖怪山上,更何况这些人小瞧了他们。沈幸雪在心中暗道:“上次身负重伤,今日便让你们领教领教景潇山庄的剑法!”

长剑飞舞,剑若游龙,身若翩鸿,忽而乘风直上,忽而贴地劲扫。沈幸雪一人牵制住多数的星神教徒,花自量和津策护着一月也更加得心应手。

卢止戈便立在一侧,时不时挥舞手中折扇,众人看不清他到底如何行动,却只见他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却未伤到他分毫。

另一头格桑被巨网困住,由三名星神教徒扯住巨网,方能将其控制。

卢止戈见状,将脚边断刀踢出,断刀直逼格桑面门而去。格桑不躲不闪,撑开巨网,断刀扎进巨网之中,格桑撕下一块衣摆,裹在断刀之上,当做刀柄,顺势运力,巨网撕拉一声裂开来。

三名星神教徒瞬间跌倒在地。

“奶奶的!敢偷袭老子!”格桑怒喝一声,将断刀随手一掷,断刀眨眼间便插入一名教徒胸膛。

星逢立于高处,纵观局势。格桑脱困,外加卢止戈和沈幸雪等人,教徒损伤大半,此番胜算全无。

星逢做出撤退的手势,众人纷纷撤离,唯有乌桓仍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沈幸雪。

“星桓!”星逢大声喊道:“你不要命了吗!”

然而星桓却像听不见一样。

星逢直起身,手中多了一把弯弓,搭上箭,蓄力而发。箭矢径直朝沈幸雪呼啸而去。

卢止戈见此奋力扑去,抵挡不及只好挡在沈幸雪面前,将她抱住。

然而卢止戈并未如预想那般,被箭矢穿透。

耳边一声声惊呼:“一月!”

卢止戈回过身,一月胸前插着一只箭,缓缓倒下。卢止戈伸手将其抱住。

星逢趁乱将星桓带走。

“一月,一月,你撑住。一月……”

一月的血顺着伤口不断地往外流,她眼中沁着泪光,她曾亲眼看着爹娘死在自己眼前,她亲眼看着亦师亦友的老一月死在眼前,与她亲近之人无一善终,从那之后她不敢再与人亲近,直到遇见卢止戈。

卢止戈是唯一笑着听她唱歌之人,他待她与他人不同,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经意地将卢止戈放进心里,与卢止戈慢慢亲近,卢止戈此刻紧张地看着她。

她笑了,这一次终于不是她看着亲近之人死在自己眼前,而是自己要死了。

她缓缓开口:“止戈……止戈……”

“我在,你说什么?”

“我……”一月费力地抬起手,触摸卢止戈的脸,她若是主动些,此刻卢止戈心里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你喝醉的那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一月的气息越来越弱,卢止戈抱着一月的双臂不住地颤抖。

“我……想要……答案……”

一月的话听着前言不搭后语,但卢止戈听懂了。

他喝多去寻一月的那一晚,一月问他,是不是心悦她。

当时卢止戈以为一月便是自己在船上遇到的一月。

如今想来当时自己的举动,给一月造成多么大的误会。懊恼与愧疚充斥在卢止戈心中。

他知道一月想要什么答案,可自己给不了她。

“止戈……我是将死之人……”

“一月,你别胡说。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一月看懂了卢止戈的愧疚,她想安慰卢止戈不必愧疚,可是她不甘心,他若是不愧疚,那她在他心里还能留下什么呢?

“你……就当是骗骗我……”

花自量这才明白一月问的是什么。转头对沈幸雪说道:“这里交给我们把,你去看看白姨和师父。”

沈幸雪看向卢止戈,卢止戈没有看她。她觉得心头一空,她想要卢止戈给她一个心安,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可卢止戈始终没有。

沈幸雪最终还是向沈景瑜走去,扶着他离开。

花自量搭着卢止戈的肩。“让她走的心安些吧。”

卢止戈只是抱着一月,念叨:“一月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告诉她你心里有她。你想看她含恨而终吗?”

卢止戈万分挣扎,说道:“一月,一月,我心里,心里的人,是……是幸雪。”

一月眼神暗了一瞬,喘息逐渐激烈起来。

“你,你连骗都不愿骗我一下,你心里的人是她,那我……我算什么?即是无心,何苦撩拨?我……”

“一月,对不起,对不起。”

卢止戈的道歉像一把刀在一月心上来回地刮,胸口的箭伤逐渐没了疼痛。

她曾怨上天待她不公,令她失去所有,但又感激上天,将卢止戈带到她身边,此刻她才明白上天依旧是不公的,从未善待过她一分一毫。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已经对世间所有感情避之又避,是卢止戈硬生生地闯进她心里,她所有的冰冷的伪装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卢止戈卸掉她的伪装,却给她重重一击。

她曾有多爱卢止戈,如今就有多恨!

“卢止戈……我是为救你所爱之人而死,你欠我的,将用尽余生来偿还。我要你从今往后,但凡想到我,心中都不得安宁!”

一月带着恨意说出这番话,手从卢止戈脸上渐渐滑落,含恨而终。

从此世上再无一月。

一月初到烟雨楼时,老一月摸着她的脑袋说:“这是个缺爱的孩子。我会好好爱你。”

她没有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