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新书

《贾谊新书》，也作《新书》，西汉贾谊撰。贾谊（前200—前168），洛阳（今属河南）人。为官期间，为维护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他提出了很多具有远见卓识的治国方案；在思想方面，他是汉初儒学思想发展的代表性人物；在文学方面，他的散文和骚体赋对后代均有深远影响。其生平事迹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及《汉书·贾谊传》

《新书》由贾谊的疏文汇编而成，后经刘向整理为五十八篇，今存五十六篇，分十卷。《新书》反映了贾谊丰富的政治、经济、教育、哲学思想，其中以仁义为经、以礼节为纬、以法为辅的政治思想最为突出。

本书选文据中华书局三全本《新书》。

过秦上

仁心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译文】

对人民不施仁爱，造成攻和守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过秦中

先王者见终始之变，知存亡之由。是以牧之以道，务在安之而已矣。

【译文】

古代君主能预见朝廷兴替的变化，了解存亡的原因。因此遵循规律治理国家，无非是努力做到安定百姓罢了。

过秦下

鄙谚曰^①：“前事之不忘，后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②。

①鄙谚：民间谚语。鄙，野，指民间。

②旷日：经历长久的时间。

【译文】

民间谚语说：“以前的经验教训牢记不忘，可以作为今后行事的借鉴。”所以君子治国，观察古代的事迹，在当代加以验证，参考人事的因素，考察盛衰的道理，审度权势的便宜，取舍符合客观规律，根据时宜做出相应变化，所以能使国家长治久安。

宗首

黄帝曰^①：“日中必熭^②，操刀必割。”

①黄帝：传说中古代原始部落联盟的首领。

②熭（wèi）：暴晒。

【译文】

黄帝说：“晒东西趁太阳在中午时暴晒，操刀在手要快速宰割。”

大都

本细末大，弛必至心。

【译文】

树木主干细小，末端粗大，必定在中心开裂。

服疑

彼人者，近则冀幸，疑则比争。是以等级分明，则下不得疑；权力绝尤^①，则臣无冀志。

①绝尤：完全不同。

【译文】

就人而言，受到亲近就希望得到宠幸，待遇不差上下就会相争。所以等级分明，下级就不会与上级相比；权力完全不同，大臣就没有非分之想。

制服之道，取至适至和以予民，至美至神进之帝。

【译文】

制定服饰的准则，民众取其合适舒服，君主取其美丽神奇。

擅退则让，上僭则诛。建法以习之，设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望其章而知其势，人定其心^①，各著其目。

①：古“使”字。

【译文】

擅自降低就要批评，超越标准就要谴责。建立法度让大家熟悉，设置官员加以管理。这样天下人一看见服饰就知道贵贱，望见旗帜就知道权势，使天下人心安定，各种等级一目了然。

卑尊已著，上下已分，则人伦法矣。

【译文】

尊卑分明，上下有分别，那么人际关系就有法度可循了。

谨守伦纪，则乱无由生。

【译文】

各自遵守伦常规范，祸乱就无从产生。

益壤

人主者，天下安、社稷固不耳。

【译文】

人主，考虑的是天下是否安定、国家是否巩固。

大人者，不怵小廉^①，不牵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

①怵（xù）：诱导，诱惑。

【译文】

大人物不被小小的廉洁行为引诱，不受小的行为约束，而是确立各种重要的合理决策以成就大业。

五美

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从制。

【译文】

海内的形势，如同身体指挥手臂，手臂指挥手指，没有不听从控制的。

审微

善不可谓小而无益，不善不可谓小而无伤。非以小善为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为一足以乱国家也。

【译文】

好的事情不能认为小就没有益处，坏的事情不能认为小就没有害处。并不是做一件小的好事足以对天下有利，做一件小的坏事足以扰乱国家。

彼人也，登高则望，临深则窥，人之性非窥且望也，势使然也。

【译文】

人们登上高处一定会远望，面临深渊一定会小心注视，并不是人生性要注视要远望，而是形势使然。

明者之感奸由也蚤^①，其除乱谋也远，故邪不前达。

①蚤：通“早”。

【译文】

明智的人觉察奸邪的源头很早，消除祸乱阴谋的措施也深远，所以奸邪不会在眼前发生。

阶级

天子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此其辟也^①。

①辟：通“譬”，比喻。

【译文】

天子如同厅堂，群臣如同台阶，民众如同地面，这是很贴切的比方。

鄙谚曰：“欲投鼠而忌器。”

【译文】

俗语说：“想打老鼠顾忌打破了器物。”

履虽鲜弗以加枕，冠虽弊弗以苴履^①。

①苴（jū）：草。这里用作动词，垫。

【译文】

鞋子即使漂亮也不放在枕头上，帽子即使破旧也不用来垫鞋子。

俗激

若夫经制不定，是犹渡江河无维楫，中流而遇风波也，船必覆矣。

【译文】

假如法度常规不确定，就好比渡过江河没有绳索和船桨，中流遇到风浪，船必定会翻掉。

孽产子

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无为奸邪盗贼，不可得也。

【译文】

民众饥寒交迫，想要他们不做坏事不去抢劫，是不可能的。

铜布

善为天下者，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

【译文】

善于治理天下的人，会把灾祸变成幸福，把失败变为成功。

亲疏危乱

疏必危，亲必乱。

【译文】

诸侯王关系疏远的必定危险，关系亲近的必定会作乱。

忧民

王者之法，国无九年之蓄谓之不足，无六年之蓄谓之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

【译文】

古代帝王治国的方法，国家没有九年的积蓄叫作不足，没有六年的积蓄叫作紧急，没有三年的积蓄国家就不叫国家了。

匈奴

若夫大变之应，大约以权决塞，因宜而行，不可豫形。

【译文】

至于应付重大事变，大概要灵活地作出决断，根据实际情况行动，无法事先规划。

势卑

玩细虞^①，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

①虞：通“娱”，乐。

【译文】

贪求小的快乐，不考虑大的忧患，无法达到安定。

淮难

世人不以肉为心则已，若以肉为心，人之心可知也。

【译文】

世人的心不是肉长的就算了，只要是肉长的，人心就可以推测了。

无蓄

夫蓄积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向而不济？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柔附远，何招而不至？

【译文】

粮食物资积蓄，是国家的根本命脉。如果粮食多并且钱财有积余，做什么事不能成功呢？用来进攻就能夺取，用来防守就能守得牢固，用来打仗就能胜利，安抚远方让民众归服，招谁谁又会不来呢？

民非足也，而可治之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人曰：“一夫不耕，或为之饥；一妇不织，或为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无节，则物力必屈。古之为天下者至悉也，故其蓄积足恃。

【译文】

人民不富足而能治理的，从古到今，没有听说过。古人说过：“一个农夫不耕种，就有人为此而挨饿；一个女子不织布，就有人为此而受冻。”生产有季节可是用起来没有节制，那么物资必然缺乏。古代治理天下的人考虑得非常周密，所以国家的积蓄足以依靠。

礼

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①。

①撙（zǔn）节：抑损，指自我约束。

【译文】

君子通过恭敬、自我约束、退让来表明礼仪。

礼者，所以固国家，定社稷，使君无失其民者也。

【译文】

礼的作用，是用来巩固国家，安定社稷，使国君不丧失掉他的人民。

主主臣臣，礼之正也；威德在君，礼之分也；尊卑大小，强弱有位，礼之数也。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属，士庶各爱其家，失爱不仁，过爱不义。故礼者，所以守尊卑之经、强弱之称者也。

【译文】

把君主当作君主，把臣下当作臣下，这是礼的正途；威严和恩德由君主掌握，这是礼的本分；尊卑大小强弱各有自己的地位，这是礼的定数。按照礼，天子爱护天下，诸侯爱护封国，大夫爱护管辖的部属，士人百姓各自爱护自己的家庭，失去了爱叫作不仁，爱过了分叫作不义。所以礼是用来维护尊卑强弱等级秩序的常法。

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①，礼之至也。

①姑：婆婆，女子丈夫的妈妈。

【译文】

君主仁爱，臣下忠诚，父亲仁慈，儿子孝顺，兄长友爱，弟弟恭敬，丈夫和蔼，妻子温柔，婆婆仁慈，媳妇听话，这是礼的最高境界。

人臣于其所尊敬，不敢以节待，敬之至也。甚尊其主，敬慎其所掌职，而志厚尽矣。

【译文】

人臣对于他尊敬的君主，不敢用节俭来对待，这是最高的尊敬。人臣特别尊敬他的君主，恭敬谨慎地对待自己执掌的工作，忠厚的心意就尽到了。

礼者，所以节义而没不还。

【译文】

礼是用来规定合宜的事情而没有不涉及的。

礼者，自行之义，养民之道也。

【译文】

礼这种行为，是自己做到的合理，是养育百姓的途径。

夫忧民之忧者，民必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

【译文】

君主为百姓的忧虑而忧虑，百姓必定为君主的忧虑而忧虑；君主为百姓的快乐而快乐，百姓必定为君主的快乐而快乐。

礼，圣王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尝其肉，隐弗忍也^①。故远庖厨，仁之至也。

①隐：恻隐，同情。忍：狠心。

【译文】

按照礼，圣明的君王对于飞禽走兽，看见它们活着就不忍心看见它们死去，听见它们惨叫的声音就不忍心吃它们的肉，因为同情而不忍心的缘故。所以厨房安排在很远的地方，这是仁爱到了极点。

取之有时，用之有节，则物蕃多。

【译文】

获取有一定的时节，享用有一定的节制，这样物类就会繁衍增多。

仁人行其礼，则天下安而万理得矣。

【译文】

仁慈的人施行礼教，天下就会安宁而各种事情都合乎规律了。

容经

礼，介者不拜^①，兵车不式。不顾不言，反抑式以应武容也。

①介：披着铠甲。

【译文】

按照礼，穿着铠甲不行拜礼，在兵车上不手扶横木俯身行礼。不回头，不说话，双手向下按着车轼与勇武的仪容相呼应。

谚曰：“君子重袭，小人无由入；正人十倍，邪辟无由来。”

【译文】

谚语说：“君子一层又一层，小人没有机会进入；正人多达十倍，邪僻没有机会来到。”

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①，位执戒辅^②，鸣玉以行。

①文章：文采，指车服旌旗的文采。

②戒：警戒之命。辅：辅佐。

【译文】

古时候圣明的君王平时安居的时候有一定的规则，出行的时候车服旌旗有一定的文采，在朝廷上有一定的警戒之命和辅佐的护持，行走时身带玉佩叮当有声。

过犹不及，有余犹不足也。

【译文】

太过了如同不及，有余如同不足。

语曰：“审乎明王，执中履衡。”言秉中适而据乎宜。

【译文】

俗语说：“明智的君王非常明察，处理问题把握分寸中正公平。”说的是掌握适中的火候而处理适当。

威胜德则淳^①，德胜威则施^②。威之与德，交若缪^③，且畏且怀，君道正矣。

①淳：通“憝（duì）”，恶。

②施：通“弛”，松懈。

③缪（jiū mò）：绳索。缪，通“纠”，三股绳。，绳索。

【译文】

威严超过恩德就会导致作恶，恩德超过威严就会导致废弛。威严与恩德，如同绳索相互纠缠在一起，既使之敬畏又使之感恩，君主治理的方法就正确了。

春秋

语曰：“祸出者祸反，恶人者人亦恶之。”

【译文】

俗语说：“制造灾祸的，灾祸一定会还报给他；憎恶别人的人，别人一定会憎恶他。”

爱出者爱反，福往者福来。

【译文】

施予爱的会得到爱的回报，予人幸福的自己也会得到幸福。

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诸侯有道，守在四邻。

【译文】

天子有道，四方民族为他守卫；诸侯有道，四周邻国为他守护。

见祥而为不可，祥反为祸。

【译文】

见到吉祥的预兆却去做不能做的事情，吉祥反而成为灾祸。

见妖而迎以德，妖反为福也。

【译文】

见到怪异的现象而用仁德去对待，怪异的现象反而转变成福气。

有阴德者^①，天报以福。

①阴德：暗中做的善事。

【译文】

积了阴德的人，上天会回报福气。

耳痹

目见正而口言枉则害^①，阳言吉错之民而凶则败^②，倍道则死^③，障光则晦^④，诬神而逆人^⑤，则天必败其事。

①枉：不正。

②阳：通“佯”。错：通“措”。

③倍：通“背”。

④晦：昏暗。

⑤诬：欺骗。

【译文】

眼睛看见是正确的可是嘴上说是不正确的就会有害，表面上说的是好的而施加给人民却是坏的就会失败，违背道义就会死亡，遮挡住光线就会昏暗，欺骗神灵并违背人道，那么上天一定会败坏他的事业。

天之处高，其听卑，其牧芒^①，其视察。故凡自行，不可不谨慎也。

①牧：察。芒：通“荒”，广远。

【译文】

老天高高在上，它能听到很低的声音，能看得很广远，能看得很清楚。所以人要干什么事，不能不谨慎。

君道

夫射而不中者，不求之鹄^①，而反修之于己。君国子民者，反求之己，而君道备矣。

①鹄（ɡǔ）：靶心。

【译文】

射箭射不中靶心的，不能怪靶心，而要反过来检查自身的行为。统治国家养育人民的人，懂得反过来检查自己，为君之道就具备了。

劝学

见教一高言，若饥十日而得大牢焉^①，是达若天地，行生后世。

①大牢：即“太牢”，牛、羊、豕三牲具备。

【译文】

被教了一句高妙的言论，好像饿了十天得到了太牢大餐，这是像天地一样广阔通达，行为养育着子孙后代。

时难得而易失也。学者勉之乎！天禄不重。

【译文】

时机难得而容易错过。学子们努力啊！上天赐予的福禄不会重复到来。

道术

道者，所从接物也，其本者谓之虚，其末者谓之术。虚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无设施也^①；术也者，所从制物也，动静之数也。凡此皆道也。

①设施：指计划施行，作为的意思。

【译文】

道是用来应接事物的东西，它的根本叫作虚，它的末端叫作术。虚，是说道的精细微妙，平常并不计划做什么；术，是用来控制事物的，是控制事物动静的技巧。这些都属于道。

凡权重者必谨于事，令行者必谨于言，则过败鲜矣^①。

①鲜（xiǎn）：少。

【译文】

凡是掌握重要权力之人做事必须谨慎，推行政令之人必须言语谨慎，这样就能少犯错误了。

守道者谓之士，乐道者谓之君子，知道者谓之明，行道者谓之贤，且明且贤，此谓圣人。

【译文】

守道的人叫作士，喜爱道的人叫作君子，了解道的人叫作英明，推行道的叫作贤能，既英明又贤能，这就叫作圣人。

道德说

道者无形，平和而神^①。道物有载物者，毕以顺理和适行，故物有清而泽。

①神：神秘莫测。《周易·系辞上》：“阴阳不测之谓神。”

【译文】

道的本质因为虚所以没有形体，不偏不倚容和万物而神秘莫测。道虽无形但能运载万物，使万物按照规律运动变化，所以万物具有清新光泽的特性。

物所道始谓之道^①，所得以生谓之德。德之有也，以道为本，故曰：“道者，德之本也。”德生物又养物，则物安利矣^②。

①道始：从道开始。

②安利：安定受益。

【译文】

事物从道的变化开始叫作道，得以产生叫作德。德能够存在，是以道为根本的，所以说：“道，是德的根本。”德产生事物又养育事物，那么事物就能安定受益。

物莫不仰恃德，此德之高，故曰：“密者，德之高也。”

【译文】

事物没有不仰仗依靠德的，这是德的高贵之处，所以说：“周密，是德的最高之处。”

人能修德之理，则安利之谓福。

【译文】

人能够按德的原理去做，就会安定受益，这叫作福气。

大政上

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①。

①本：国家的根本。

【译文】

听说治理国政者，没有不把人民当作根本的。

灾与福也，非粹在天也^①，必在士民也。

①粹：纯粹，完全。

【译文】

灾祸与福分，不完全决定于天，必定决定于民众。

行之善也，粹以为福己矣；行之恶也，粹以为灾己矣。

【译文】

做好事，完全是为自己求福；做坏事，完全是为自己制造灾祸。

知善而弗行，谓之不明；知恶而弗改，必受天殃。

【译文】

知道是好事而不去做，叫作不明智；知道是坏事而不改正，必定受到上天降下的灾殃。

行之者在身，命之者在人^①，此福灾之本也。道者，福之本；祥者，福之荣也。无道者必失福之本，不祥者必失福之荣。

①命：名。这里指品评。

【译文】

做什么在于自己，怎么品评在于别人，这是福分和灾难的根本。道，是福的根本；吉祥，是福的花朵。不遵循正道的人必定失去福的根本，不吉祥的人必定失去福的花朵。

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

【译文】

人民，是世世代代的根本，不能欺侮他们。

与民为敌者，民必胜之。

【译文】

与人民为敌的，人民必定战胜他。

道者，圣王之行也；文者，圣王之辞也；恭敬者，圣王之容也；忠信者，圣王之教也。夫圣人也者，贤智之师也；仁义者，明君之性也。

【译文】

道，是圣王的行为；文章，是圣王的言辞；恭敬，是圣王的体貌；忠信，是圣王的教导。所谓圣人，是贤能智慧的老师；仁义，是英明君主的秉性。

士民者，国家之所树而诸侯之本也，不可轻也。

【译文】

人民是国家的根基，是诸侯的根本，不可轻视他们。

大政下

易使喜、难使怒者，宜为君。识人之功而忘人之罪者，宜为贵。故曰：刑罚不可以慈民，简泄不可以得士^①。

①简泄：怠慢。泄，通“媟”，轻慢。

【译文】

容易使他高兴、难以使他发怒的人，适合当国君。记得别人的功劳而忘记别人罪过的人，适合担任要职。所以说：用刑罚不能够爱护人民，凭轻慢不能够获得贤士。

欲求士必至、民必附，惟恭与敬、忠与信，古今毋易矣。

【译文】

想让贤士一定到来、人民一定亲附，只有做到恭和敬、忠和信才行，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

有不能求士之君，而无不可得之士；故有不能治民之吏，而无不可治之民。故君明而吏贤矣，吏贤而民治矣。

【译文】

只有不能求得贤士的国君，却没有不能得到的贤士；所以只有不能管理好人民的官吏，却没有管理不好的人民。因此国君英明官吏就贤能，官吏贤能人民就能管理好。

无世而无圣，或不得知也；无国而无士，或弗能得也。故世未尝无圣也，而圣不得圣王则弗起也；国未尝无士也，不得君子则弗助也。

【译文】

没有哪个时代没有圣人，只是有时没有被发现罢了；没有哪个国家没有贤士，只是有时不能获得罢了。所以每个时代不是没有圣人，只是圣人没有遇到圣王的知遇就不出来为国家效力；国家不是没有贤士，只是没有君子就无人帮助推荐而已。

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

【译文】

人民的治乱在于官吏，国家的安危在于政治。

夫民者，诸侯之本也；教者，政之本也；道者，教之本也。

【译文】

人民，是诸侯的根本；教化，是政治的根本；道，是教化的根本。

忠，臣之功也；臣之忠者，君之明也。臣忠君明，此之谓政之纲也。

【译文】

忠，是臣下的事情；臣下做到忠，是由于君主的英明。臣下忠诚君主英明，这就叫作政事的纲领。

故爱人之道，言之者谓之其府^①；故爱人之道，行之者谓之其礼。

①之其府：从肺腑出来。之，出。府，通“腑”。

【译文】

爱惜人才的方法，与他交流言语要发自肺腑；爱惜人才的方法，对他做的要合乎礼仪。

修政语上

至道不可过也，至义不可易也。

【译文】

最高的道是不能超越的，最上乘的义是不能改变的。

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恶。

【译文】

功绩没有比去恶为善更美的了，罪恶没有比去善为恶更大的了。

缘道者之辞而与为道已，缘巧者之事而学为巧已，行仁者之操而与为仁已。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躬，而身专其美矣^①。

①专：同“抟”，聚集，拥有。

【译文】

沿着有道者的言论去学习修道，沿着灵巧人做的事去学习灵巧，实行仁人的德操去实行仁。所以用品节仁义来修养自己，自己身上就集中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了。

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

【译文】

德没有比广泛地爱人更高的了，而政治没有比广泛地让人民有利更高的了。

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

【译文】

政治没有比讲诚信更重要的了，治理没有比仁爱更重要的了。

大禹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民，我弗能劝也。”

【译文】

大禹说：“人民没有食物，我就不能指使他们了；事情做成了对人民没有好处，我就不能鼓励他们去做什么了。”

道以数取之为明^①，以数行之为章，以数施之万姓为藏。

①数（shuò）：屡次，多次。

【译文】

道是获得越多越明白，实行得越多越显明，施加给百姓越多保存得越好。

修政语下

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

【译文】

天下，并不是一家的天下，掌握正道的人才能享有它。

天下者，难得而易失也，难常而易亡也。

【译文】

天下难以得到而容易丧失，难以长久拥有而容易灭亡。

为人下者敬而肃，为人上者恭而仁，为人君者敬士爱民，以终其身。此道之要也。

【译文】

下级官吏和百姓既恭敬又严肃，上层官吏既恭敬又仁爱，君主敬重士人爱护人民，终身都这样去做。这是治道的关键。

礼容语下

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①，是谓魂魄，魂魄已失，何以能久？

①精爽：精神。

【译文】

在快乐的场合表现出悲哀或者在悲哀的场合表现出快乐，都是丧失心境的事。心的精神，叫作魂魄，魂魄已经丧失，怎么能长久呢？

动莫若敬，居莫若俭，德莫若让，事莫若资^①。

①资：少有过失，指周全。

【译文】

举动没有比恭敬更重要的了，居家没有比俭朴更重要的了，品德没有比谦让更重要的了，事情没有比考虑周全更重要的了。

弗顺弗敬，天下不定，忘敬而怠，人必乘之^①。

①乘：欺凌。

【译文】

不顺从不恭敬，天下不会安定，忘记恭敬而怠惰，别人一定会欺凌。

胎教

《易》曰：“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①。”故君子慎始。

①“《易》曰”几句：见《易说》（《大戴礼记》卢辩注），今见《易纬·通卦验》。

【译文】

《易》里说：“把根本摆正万事万物就有条理了，偏了一毫一厘，就会相差千里。”所以君子对事情的开始非常慎重。

同声则处异而相应，意合则未见而相亲，贤者立于本朝，而天下之士相率而趋之。

【译文】

同心的声音在其他地方也会相呼应，心意相投即使没有见面也会互相亲近，贤能的人在朝廷就职，天下的士人就会互相带领来投奔。

无常安之国，无宜治之民；得贤者显昌，失贤者危亡。

【译文】

没有长久安定的国家，没有适合治理的人民；得到贤士就能显扬兴盛，失去贤士就会危险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