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七夜谷之先兆
距离鹤子墨最近的一处灵脉位于夜阑城的西北方，是七夜谷中心，魔气最淡的一处。
在晏无痕以自己作为核心连接大阵，借由灵脉，以自身灵根属性转化谷内灵力属性时，这里残留的纯火气息仍在净化着魔气。
水面之上，魔气由深变浅，纯火由浅变深，如染着落日余晖的月华从高空洒下，穿透了浓雾，被水面截住。
鹤子墨从水里冲出，灵力蒸腾掉身上的水汽，如仙鹤般优雅轻盈地踩在了水面上。
他神识外放，循着纯火气息最浓的方向，探寻起灵脉的位置。
七夜谷中心应该有两条灵脉，一条供给目前隔绝七夜谷内外的护谷大阵，另一条供给云中殿的九转回光阵。
这两条灵脉运转正常，没有被动过手脚，只是他处的灵脉像是被什么禁锢一般，从而影响到了此处的灵脉，不然不会被魔族释放或死亡后溢出的魔气遮蔽压下灵气。
换而言之，也能利用此处的灵脉去冲破他处灵脉的禁锢，无论找到的是七夜谷中心的哪一条，都能借此影响他处的灵脉。
外放的神识艰难地穿过黑雾，停在了云中殿所在的山崖下。
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像是小钩子一样勾着他的神识往山崖内撞去。
他的一部分神识顺着那股力道，撞入了山崖内，随即断了联系。
鹤子墨抬眸，朝着神识断开的方向飞身而去，却撞在了山崖外的结界上，撞得无形的结界荡起一圈波纹。
——这是正常情况下，只允许神识通过的空间。
这样的限制，让他想到了初次与长生见面的地方。
鹤子墨闭上眼，放空识海，将意识坠入深渊。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大红色，是另一个云中殿的废墟。
本该坍塌的空间又恢复了，保留了上次崩塌时的一地狼藉。
失去联系的神识倏然回归，连带着一份长生的部分记忆——应当是长生残留下的力量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误以为是本体，所以自行融了进来。
这一份记忆很短暂，在记忆里，长生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虚无，虚无之上，生长出与云中殿一模一样，颜色却截然不同的建筑。
鹤子墨记得，长生见到自己的时候，提到过一个词——寒舍，这里，是对方的家？
记忆还在继续，长生想要走进建筑里，视线一矮，下一刻与地面近距离接触。待他想撑着地面站起来时，他停住了。
柔软的黑线贴在了地面，如肢体般相连的触感让他再度与地面相贴，紧接着，再次站起来的视角远高于云中殿的屋顶，甚至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闪烁的星空，以及印象里最深的——距离阴阳混淆之日的剩余时间。
记忆到此为止。
鹤子墨陷入沉思。
记忆并没有作伪的痕迹，长生之前所说的一切属实。
除此之外，自己在长生的记忆里感受到了灵脉的气息，此地——是供给云中殿的灵脉所在。能在这里醒来，他的前身定然与七夜谷有很深的联系。
鹤子墨走向废墟，借由长生残留下的力量与空间共鸣，重构空间。
如时间倒流，废墟中的每一块每一片都被无形的力量拾起，迅速拼合在一起。
不过顷刻间，云中殿初具雏形，所有的裂痕弥合得完好如初，直至两张喜字贴在门上，一切恢复于时间之始的模样。
鹤子墨踩上台阶，停在了殿门前，抬起了头。
喜字只有两张，里外皆能从殿门上看到，它却并不是幻象，而是实物——是空间存在的根基，也是空间恢复的原因，是藏匿于此的灵脉。
灵脉的实体存在于过去，却不存在于现实。
鹤子墨从未见过这样形态的灵脉，也未曾从莫千流那里听过，倒是神奇。
——
深海之下，魔龙封印处。
威胁到七夜谷的危机解除后，许清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借故带着鬼族大军离开。
岳平峰没有出声留人。
许清辞如果要对七夜谷动手的话，不会等到现在，尤其是晏无痕解封血脉时，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对方出手，他们不一定能拦得住。
晏今朝见状，也找了个借口，说道：“某忽然想起来有事找长宁将军，先走一步。”
岳平峰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眼睁睁看着据说在幽冥里头有熟人的妖王离开。
凌渊冷哼一声，“怎么不留下他？踏川，你真的打算让琅钰去无影阁？”
妖族一向重视血脉，晏无痕要是去无影阁，晏今朝绝不会袖手旁观。
岳平峰沉默了下，说道：“钟磬和越皑都出事了。”
凌渊一怔。
岳平峰道：“我们谁也不能走。”
他望向入口处，绿尾萝注意到主人的视线，摇晃着枝条打招呼。
“谷主和长老中，必须留守谷中至少三人，否则师祖会有所感应，出关应敌。我们必须等到师尊游历归来，暂替一个位置。”
七夜谷是人族修仙者势力，容不下半妖，师尊尚且知道内情，师祖因渡劫失败闭关良久，并不知晓，甚至也不认识琅钰和琅钰的爹娘——没有感情基础，严苛如他不会容忍七夜谷内有一只半妖，还是当了谷主的半妖。
岳平峰道：“待肃清结界内的所有敌人，我会传信给六月，让他筛一批人过来。”
他说的话有些冷酷无情，却也是七夜谷战后想要恢复过来，必须要做的事情。
“明舟，届时需要你制作一些剑符，随信附送过去。”
“是。”
岳平峰伸手召回绿尾萝，绿尾萝缩小身躯盘在了他的手掌心，蹭着他的脸。他所喜欢的植物清新气息冲淡了咸腥的海水味，舒缓了脑海中紧绷着的弦。
他低声道：“只是对不起……对不起叶师兄了。”
动作越晚，叶荀的生机就越是渺茫。
凌渊顿了下，问道：“寒奚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
还活着便好。
凌渊提议道：“不如让寒奚带人去探一探情况，只要小心些别招惹到大乘期，打探到解决的关键后，暂时离开谷中去一趟，也来得及。”
岳平峰抚着绿尾萝，说道：“事情结束后，问问他的意见吧，他若不想，也不必勉强，让合体期去掺和大乘期之间的斗争，过于强人所难了。”
凌渊道：“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去找凌月帮忙。”
岳平峰略有些惊讶，“凌月要是知道你服软是为了一个小辈，怕是不会让你和他好过。”
凌渊道：“我倒无所谓，寒奚的话，与她同为冰天灵根，左右不会太过为难。”
岳平峰让绿尾萝自己挂住他的肩膀，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把稀罕的材料，在阵法的基础上改动叠加。
凌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一趟收拾一下命魂灯台，你去把剩余的灵脉解封后，就去找晏谷主吧——”
“告诉他，该重新打开结界了。”
凌渊问道：“为什么？”
“因为魔族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离开。”
岳平峰低叹一声，严肃的脸染上几分沧桑，“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他们已经达成了目的，打算离开了。”
凌渊冷声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岳平峰道：“因为拖下去的时间太长，不仅对他们没有好处，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况且，血月王族绝不能死在七夜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