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双生镜之商队
一百里的距离,寒奚试验了八次,只成功了两次。
在第一次成功后,凌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寒奚再度提到凌渊的时候,注意起来对方的动作。
寒奚并没有动作,他知道凌尊者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坦然地继续聊着刚刚提到凌长老的事情。
凌月若有所思,也当做没事一样挑刺凌渊在这件事里的不对。
第二次成功的契机,是鹤子墨所说的来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巧合。
轱辘滚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沉重且繁多,还有不少轻微的马蹄声掺杂其中,无需去看,就知道身后来了不少人。
凌月用神识扫了下,“是凡人的商队,里头只有一个筑基期和六个炼气期。”
说完,她看向鹤道人,压着心中那股不舒服,试探道:“区区筑基期随便施个幻术就能瞒过去,道人说有人来了,是着急进城的托词,还是那个人退却了?”
毕竟,她可没察觉到有人来了——她的神识强度和探查范围可是能比拟大部分大乘期的。
“托词罢了。”
平淡的回答,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凌月话里的试探,但寒奚清楚,鹤道人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外人对他是什么看法,只做他想做的事,随心所欲到了不在乎后果。
鹤道人为了解封灵脉陷入昏迷,放任自身全无防备的吸收纯净灵力。
——哪怕是大乘期,吸收太多纯净的灵力也很容易撑破经脉,爆体而亡。
这是凌长老为了安抚自己时所提起的事。
在自己抛却生死,冰封夜阑城前,他们身在灵脉处,明明有所感知,却没来的原因。
——他们在鹤道人那里得到了更为重要的线索,为此,舍弃了夜阑城,也舍弃了城内的所有人。
寒奚没有怨他们。
他们与七夜谷的联系最为紧密,他们觉得更重要的事情,定然决定着七夜谷的生死。
七夜谷死,哪怕救下了所有人,与星轨图有关联的掌门、长老和内门弟子都会在命运的安排下,接连陪葬。
这是使用上古仙器星轨图要付出的代价——因为他们为了未来能够更好的感悟法则,不惜成为至高法则的一环。
寒奚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残留的冷意,说道:“凌尊者,一个大乘期修士如果真的要藏,别说三个月,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趁此人既然还在四海城,当然是越早抓到越好。”
所以,尽管不知道鹤道人会用什么方法抓新月,但道人既然提出了要求,他定然要做到最好。
凌月挑了挑眉,“我倒觉得他是不敢出四海城,在城内幽冥的人放不开手,但出了城,他绝对会被抓住。不过他能在云生皇室眼皮子底下藏着,定然是有人在帮他遮掩行踪。”
寒奚闻言,若有所思,“如果有人在帮他遮掩行踪,那会是谁?谁能做到瞒过云生皇室?”
凌月压低声音,“自然是……他们自己人了。”
说完,凌月眨了眨眼,笑道:“玩笑罢了,事情败露可是要被幽冥的逐影追杀的。”
寒奚沉默了。
如果无影阁的危机是云生皇室有意造成的,届时,想要双生镜的话,必然要提前站队筹谋。
希望不会是这个可能,他并不想为此左右为难。
虽然……鹤道人对此,可能并不在意。
……
商队造成的声音越来越近,让寒奚不由回过头去。
他们走得速度不算慢,灵力汇于足下,如踏风而行,一步能飘出百来尺的距离。
禁空禁的高度是十米之下禁空,十米之下御使灵力前行是不会触发法阵迫降,惊动城卫的。
这样的速度,普通的车马是根本追不上他们的,身后来的真的是凡人的商队吗?
念头刚起,视线触及拉车的马匹后,微怔了怔。
是日行万里的烈风驹,无法开智,却拥有妖力,被归类于妖兽,在修仙界是位于前三的代步坐骑,常见于金丹期以下。
七夜谷环山夹海,烈风驹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地形代步,寒奚已经很久没看到过烈风驹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它的存在。
寒奚询问道:“凌尊者,凡间的商队都会购置烈风驹吗?”
凌月道:“有钱的商会至少都会备上一支由烈风驹组成的队伍,毕竟南北被昆仑山脉分割开来,靠凡马绕路得绕上半年。”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瞥了眼鹤道人,语调轻快道:“来之前我听旁人说起过,明月楼楼主观测到了昆仑山脉异动,按时间推测,极有可能是因缘树再现的征兆。”
寒奚:“?!”
鹤子墨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凌月,眼睫微颤,似乎有睁开眼的趋势,却又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吾需要做什么?”
凌月勾唇笑道:“先欠着,以后再说。”
“……那七夜谷呢?”
“就算你不说,凌渊那小子也会知道的,反正跟你没多大关系。”
寒奚:“……”
因缘树,是一棵生长在昆仑山脉中的巨树,如凡间传闻中月老的姻缘树般,红线所牵,必有因果。
它的能力只有一种,让所见到它的前几个人在它所现世的期间内见到自己身上的红线,却为飞升前想要斩因果的人指明一条道路。
凌尊者将此事提前告知鹤道人,无疑是在鹤道人身上押宝,觉得他定能飞升。
毕竟因缘树只有前几个见到它的人能够窥见因果红线,所以,昆仑山脉内的消息一向由云生皇室把控,与其关系亲密者,才有机会拿到第一手消息,提前做好准备。
寒奚默默想着,凌尊者能从明月楼拿到这样的情报,凌家跟云生皇室,不,或者说,她跟云生皇室之间,关系匪浅。
商队扬鞭催马疾行,伴随尘土纷扬,轰轰烈烈般从他们身旁经过。
此景,让凌月不由抬手覆在面纱上,眼眸中倒印着行色匆匆的商队背影,神色莫名。
寒奚时刻注意着凌尊者的情况,见此,把握住时机,敛声屏气,倏然靠近,碰到了凌月的手。
凌月反手握住寒奚的手腕,一个擒拿制住了寒奚。在她所见之处,尘土迅速凝固,如冰渣坠地,结结实实地碎在了地面上。
鹤子墨略有些意外地停了下来。
凌月似乎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意识到了什么,收回手,道了声抱歉。
过程没有那么愉快,结果却是寒奚又一次成功——至少,他对旁人情绪的把控堪称精准。
凌月没有计较寒奚的冒犯,从商队离去后,她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
这样的气氛无疑会让作为后辈的寒奚不安,但她却没有这份心情去安慰对方了。
——这支商队,是曲家的。
曲家掩人耳目,是为了做什么?
……
寒奚没有不安,他回忆起了凌尊者的神色,确定对方神色不像是遇到什么好事的样子,视线追逐着商队的背影,思考着是什么让凌尊者变脸。
余光触及鹤道人已经走远,暂且按下这份疑虑,跟了上去。
凌尊者没有主动说,想来是能够处理的,当下要紧的,是新月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