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密一疏
错觉，是一种很玄幻的认知现象。其产生的原因有很多种，诸如记忆出错、眼神不好、有误导性消息等。
既视感，与错觉相似但并不相同，它更加偏向于过度相信自己的大脑而使得人对现实情况的理解出现差异。会产生既视感的原因与错觉类似，但比它多了种叫做“风格直觉”的东西。
我敢肯定眼前所见之物并非错觉或者是某种既视感，而是确确实实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装神弄鬼。
据我所知，现在的科技还没有发达到随便一家面馆都能配备拟真程度高得足以以假乱真的全息投影设备那种程度。而如果只是一面不知为何仍然在运作的超清嵌入墙面式屏幕的话，没理由我和啊sir观察半天都看不出端倪。
我们和“门帘”僵持着，一刻也不敢移开视线。
“喂，上车，这里太诡异了，先走再说。”啊sir用他的手腕碰了碰我的手，低声示意我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很想同意他的方案，可惜现实情况不允许我们就这么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走不了的。”我说：“车子没有油了，你忘了吗？”
被我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先前为了超近路有一段路程是将车子开到了水上的，结果一个不查开过了头导致油量被烧掉了太多。
他腿一软，半弓着身子靠在车上，有些虚脱的问：“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从声音上听，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四十岁的壮年男子所说，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干涩，还有很重的痰卡喉咙的迹象。
将匕首抬至胸前，借刀面反光瞥了边上的啊sir一眼，刀子并没有反射出多精致的画面，但只是一些小的细节，就已经足够我做出判断了：他非常虚弱，看得出来他双手握枪垂做着射击姿势，但事实上由于手臂脱力，枪口已经垂到了他的小腹位置；眼睛也在不停的眨巴着，好像熬夜的人努力通过一些小动作来使自己打起精神一般；他的双腿弯曲并在一起，明明有着车子能靠着借力，却仍然止不住的在颤抖。
脱水、过度疲劳、精神恍惚，这几个放在平日里大多数学生在选修课上都会出现的负面buff同时叠加在了啊sir身上，放在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致命的。
我从他手里抓过手枪，然后反手把他给揽回车上，拍上车门。
摁出手枪弹夹，手指头一摸，心就凉了一半：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
明明只要能有子弹，哪怕只有一发，也足够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在我塞啊sir和抽弹夹的时候，门帘方向的景物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现在杵在那里的不是大门加门帘，也不是梅兰竹菊雅间套，而是一尊手指捻呈兰花装，宝象雍容的铜制观音雕塑。
雕塑下方还有个莲花台，铜锈纹路和被磕掉的漆都表现的与真实一般无二。
非常完美的伪装，以假乱真已经不足以形容它有多么像是真实景物，得用“置身于其中”才能描绘一二。如果它会在这种情况下发动袭击，那么猎物绝对不会发现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所杀死的。
但我已经发现了它的破绽。
它错就错在演绎得太过完美，完美到连阳光照射与物体之上所产生的光斑都给复刻了出来。
从我所处位置看过去，能很清楚的看见在铜观音的底座上，有一片巴掌大的光斑，由大到小的朝着我的正前方延伸。
但此时整个牛肉面馆子里没有任何额外的光源，只有外面透进来的散光，而且，这散光的方位与光斑所指向方位完全相反！
它的伪装已经失败了！
话虽如此，但哪怕是侥幸看穿它的伪装，也很难助我拜托困境。
既然会出现违背基本物理定律的情况，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对面所呈现的景物并非真实，而是某种“幻象”。无论是我还是已经在车上打起呼噜的啊sir都同时能够自主自如的活动，那么梦境和神经错觉也可以排除掉了。
能够制造“幻象”、遇到生人不会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选择隐藏自身进行观察、谨慎的性子和好动的天性，这些特性让我想起了一种生物：避役，也就是俗称的变色龙。
这种神奇的爬行类生物本来就具有一身能够伪装出各种画面的皮肤，如果算上畸变所促使发生的突变，获得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变来变去还毫无征兆无声无息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四点左右，正好处于变色龙的活动时间内。
如果真的使它，那么刚才那些“门帘”、“雅间”、“观音像”也能解释的通顺。大部分变色龙都喜好爬高，而附近最高的建筑物，毫无疑问，是居民楼和十几层的大酒店。
只是还有一个现象有些不对劲，就在刚才，它带着我丢过去的筷子一起“隐身”，这一点看似简单，但想要达到无声无息且天衣无缝的效果非常困难。
它必须要保持同时具备背对着筷子方向的视野以及筷子飞来方向的视野，其次还需要有足够的反应能力让它能同时捕捉到多个飞行的筷子（普通变色龙很少能做到这一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有能瞬间模拟出画面且相应之的皮肤。
要不是现在它占优势，我真的想掏出手术刀就冲上去，硬生生把它从那滑稽的“隐身”状态揪出来摁在地上解剖了。
如果有这身皮，如果这身皮能脱离它的大脑继续运作，那么我将获得一件名副其实的“隐身披风”。
但我连接近它都做不到。
第一次抛出的罐子停留在距离墙壁接近一米的位置，但那只疑似变色龙的东西所弄出来的“幻象”却能覆盖接近三分之一墙面。
要么是它当着我的面堂而皇之的往后走了几步，还没让我发现；要么就是...它的体型远超我好几倍。
至于为什么我打开车门到现在分析出这么大一堆东西它都还没有袭击我，想必是被刚才的“车祸”给吓着了吧。变色龙是一种非常谨慎而且有耐心的生物，它们为了捕食或躲避天敌，可以伪装好后在原地挂机好几个小时之久。方才我开车的架势过于狂野，那种横冲直撞的开法别说它了，连我自己想起都还有些后怕。
它从桌椅变成“门帘”之后多次更改伪装的对象，这也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在它的认知中，这几种事物对于人类来讲是很可怕的东西，所以才会伪装成这样试图将我，或者说将车子这个咆哮的巨兽给吓走。
我也懒得去猜测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它以为“观音像”这些东西会让人害怕，毕竟社会这么大总有一些奇葩会做出奇葩的事情来。但有一点不容忽视：这只疑似变色龙的东西，它很可能在畸变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能够四处活动，并且在发生畸变之后没有死去被外星菌丝吞噬，而是原原本本的带着记忆“重获新生”。
现在先不去分析这一特质成因后果，这些可以放到等我把通讯器弄好后给苏珊老妖婆汇报的时候再统一分析。不过它既然有可能保持着原本的记忆，那么想必前半辈子的经历所造成的心理阴影也一定能继续对它产生影响。
城市中的变色龙......
这种东西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能够自如的在城市活动并且生存，那必然是有人在帮助饲养，也不知它原本的天敌是否还能它产生威慑。
我鼓起喉咙收缩口腔，尔后从嗓子底发出一段尖利而高昂的鹰啼。
为了尽可能的起到威慑效果，我将音量开到了最大，只希望我这段即兴的口技表演不要引来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从第一个音响起，观音像的画面就出现了些许抖动。不是那种画面本身闪烁或者水波纹一样的显示差错，而是宛如电视机被人整个抱起来瞎晃荡的动静。
它慌了。
显然，作为本身就和“横冲直撞铁皮兽”有关的事物，再加上天敌的叫声威慑，我在它的眼里变得非常危险，这也使得它开始装不下去，有逃跑的想法滋生。
哪能这么容易让它跑，先不说它该不该被弄死，单说它这一身光学迷彩和17分之1秒的弹射式的舌头，如果放任它从视野中完全消失，我下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也许就是我肚子被一根舌头打穿的时候了。
附近可利用的物资有一个牛肉面馆灶台、几个桌子、一台几乎被榨干的车子以及我身上的这点武器。
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它留在这里，或者弄出点明显的伤口标记来。这一次能够捕捉到它的踪迹纯属运气好，总不能每一次都等着命运女神给面子吧，那也太丢人了。
在我思考的时候，观音像闪烁了几下，变成了一排白色的地砖，贴在墙面上。
就在这时，我福至心灵般将手里最后几根筷子朝它甩去，短暂的破空声后，筷子消失在墙前方20厘米左右的地方。
不好，它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