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舟山(2)
香水很浓的人就像荷尔蒙渗了出来,哪怕是轻微刺鼻也能划入这个行列。而香水很淡的人就不好评判,若即若离让人想去探索,三分淡、五分淡还是七分淡都会让人去揣摩这个人的性格乃至性情。
大多数人是不喷香水的,有的是因为拮据,没有钱花在这上面;有的是有点钱但不怎么懂香水,喷了之后成为行家眼里的土鳖还不如不喷。
Lena属于淡的那一类。
“你活着有八百个禁区,左腾右转走完一生,感觉姿势很美吗?”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走到郝远他们这里,“这是我在这家酒吧听到最舒服的一句话,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肯定是不守陈规的那一类吧。”
郝远说:“这种理由都能搭讪?”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搭讪?”
“大家都知道是我在搭讪。”
Lena笑了笑,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把那个走路扭来扭去的服务生招呼过来,点了一打黑啤。
祁佳丽猜刚才三亮的那些话一定被Lena听到了,这个内外妖娆的女人坐在自己身边是不能忍受的,她宁愿扎在酒吧的人海中。
浩武见祁佳丽离开,也去了一边,三亮刚挨了郝远一发榴弹,赶忙怯怯走开。
Lena问郝远:“你看我像一个离过婚的人吗?”
郝远不说话,对瓶喝着酒。
Lena又说:“碰一下总可以吧?”
郝远用酒瓶撞了一下Lena的杯,说:“离没离过婚,你很在意吗?”
Lena说:“要是在意的话,我能像咽唾沫似的就把婚离了?你说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是不是就不好了?”
郝远打量着她:“你这样的,穿上校服就是校花,穿上制服就是空姐,穿上白褂就是护士。”
“我有那么年轻嘛。”Lena笑得很舒展,忽然又眯起眼睛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她们不一样。”
郝远说:“我只是路过这里。”
Lena说:“那才对,你看这里谁和谁是过日子的?没有谁知道谁是哪里的,也没有人对这个感兴趣。等到他们看见阳光,就像闻到了狱中发霉的苔藓,开始苦涩又无聊的一天。”
“听上去这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呢。”
Lena点头说:“SINGLE不是什么单身,我觉得在这里更适合翻译成孤独。白天的时候,他们当中有的是白领,有的是商人,有的什么都做,攒点钱就来这里耍一夜,你是哪一类?”
郝远说:“说过了我是路过这里,我在路上。”
Lena说:“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路上,就算你静止,别人也会改变,你的下一刻也会因为这种改变而改变。比如我,就算我一动不动,我前夫是回来找我还是带个女人来找我,我一定会变化。”
他们喝了许多酒,也聊得挺欢畅。
Lena说:“我在这里聊过很多人,你应该算是重症患者。”
“这么肯定?”
“因为你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人,也没有答案,你或许是因为找答案而出发,在路上又发现根本没有答案。”
郝远笑了笑,“你讲的本来就是万能答案,人有时候为了使说出来的话让对方确信,会用不同的结构去说一个词,当语言变得有些精彩就会遮盖含义。”
Lena说:“你的眼睛无神,但某个字眼又能让你生出不易觉察的联想,你这样的人应该经历过不少事,想摆脱但又不想彻底摆脱,因为一旦那样,你就会觉得连仅存的牵挂都没有了,活着更没意义。”
郝远说:“你离婚不是因为没玩够,而是想减少束缚,你认为婚姻和束缚是天平的两端,离了婚天平就彻底倾斜,现在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放肆去玩的人,你特别在意婚姻这个标签。”
Lena说:“你就像守着胃里的最后一口凉啤酒,用再高温度的调节也没有用,早晚会吐出来,别人会拍你,让你尽快把它吐出来,你宁愿憋死自己也要护住它。”
郝远说:“你已经开始后悔离婚,以后你见到所有人的第一个问题都是审视自己,通过他们的眼光,看出离婚女和少妇的区别,任何一个有意无意的目光都会成为被你无限放大。你将陷入两个极端,要么极度渴望婚姻,要么永远回避婚姻,不再有正常人看婚姻的平常心。”
Lena说:“我的问题总归牵着一个人,人要相信真爱,你呢?”
郝远说:“一个咽口吐沫就能离婚的人,她的真爱应该在NASA还没发现的星球吧。就像在吞活老鼠,别人看到老鼠的挣扎,只有你明白,自己挣扎得更强烈。”
“够了!”Lena打翻了酒杯,“我没输,只是被你恶心到了!”
郝远点了一支烟,又递给Lena一支,Lena接下了。
Lena吸烟很小口,但很频繁,她总是看过滤嘴,看它一点点从白变黄。安静地吸完一支烟,她忽然笑出来,郝远跟着她笑,在想为什么笑,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不知何时,浩武和三亮都不见了。
不知何时,祁佳丽也不见了。
郝远和Lena喝了两打黑啤,在东方亮出鱼肚白的时候,准时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