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喋血惊变
此时已是黄昏,荒凉、寂寞的甘凉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驼铃声。只见一行商贩模样打扮的队伍和十几匹马帮驼队正迎着漫天的黄沙艰难赶路。周遭是沟壑林立的黄砂石谷,凌厉的寒风裹挟着沙子在谷间飞舞,“呜呜”的声音给人些许压抑。
“吴伯,让众人注意戒备,这里是什鬼隘,以防遭不测。”说话的是纳兰澄,约四十多年纪:一身劲装灰麻布衣,古铜色略显黝黑的脸上,几道皱纹整齐的排列开,下颌上浓密的胡须貌似好几日未曾修整过,头顶戴一竹制斗笠,左肩上搭着游方郎中的灰布褡裢。
“诺,家主!”应声的是位胡须皆白的老者,只见他疾步往后边队伍而去。
纳兰澄此时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两天他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隐秘的眼睛盯着。他不由得再次抬起头看向黄色的天空,极力回想这两天途中异样情景。
从呼邪城出发开始,那两只通身黝黑乌亮的秃鹫就一直盘旋在队伍上空。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晌午队伍修整吃饭时,驼队的一名阿七伙计突感呼吸困难,全身时冷时热,那刻正好去巡视沿途情况正好遇上,凭借纳兰澄多年行医江湖经验,他立即察觉到阿七突病异样绝非寻常,才猛然注意到那两只盘旋于空的通身乌黑发亮的金雕。他常年来往西域之地,以贩买中原地区未有之名贵药材,也从未遇见过浑身乌黑发亮的金雕出现,此刻猛然想起当地传说:西域之地已经有三百年未曾出现过“西域金雕”踪影,但凡有“西域金雕”出现世间必定苍灵涂炭,世无宁日。
“难道是?”纳兰澄不敢多想,只当自己碰巧见到而已。
少许,“吴伯”老者又疾步至纳兰澄身边,贴耳低语了几句,脸色极为凝重。
纳兰澄瞬时眼眉一蹙,古铜色的脸上肌肉颤了一下。“让赖大速集合随从护卫,保护驼队”纳兰澄低声给“吴伯”老者几句便快步往队伍后边敢去,“吴伯”老者会意,从马鞍上取下一轮铜钵随后用右手食指勾握含嘴角尽力一吹“呦,呦呦…呦!”,在什鬼隘里激荡开来!瞬时,整个马队和驼队躁动起来,只见十几位伙夫模样的汉子一身劲装束衣,从马车架、驼背麻袋下抽出明晃晃的朴刀,分成左右两列成防守状守在周围。
纳兰澄来到驼队时,只见前面空地围了一圈人,领队的范老头惊恐的跑上前来。
“家主,您快看阿七,吓煞人的很!”
“慌什么,速让伙计退后两丈之地,切勿围观”众人遵纳兰澄命令纷纷后退至开阔地带。纳兰澄目力极好,他来时老远从人群间看到蜷躺在地浑身哆嗦的伙计,痛苦异常,待他走近一看时随即左手拿出汗襟捂住脸鼻并大呼道“大家速用衣襟之类遮住鼻脸,小心毒瘴!”
纳兰澄行医江湖数十载,各种情形也遇见过,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之景:
只见地上蜷缩躺着的那名阿七的伙计用手正拼命的撕扯、抓挠自己的头、脸、胸膛,挣扎、翻滚,额庞青筋暴涨,瞳孔紧缩上翻,眼角滴血;嘴吸合之间涌出粘稠暗红的液体;脖颈全是豌豆大的溃烂脓疮,正殷殷溢出和嘴里一样颜色的物质,想必那衣服下面也如脖颈一样,暗红潮湿的的液体把灰麻布衣染透,地上显出一具人形痕迹。见到纳兰澄时那阿七攒足全身力气似拱其腰,双手十指僵硬抓向空中,指节一阵“吱嘎”作响,似乎在向他诉说“救救我”可却连一句也说不出来,痛苦中带着无辜的不甘,动了两下又直挺挺落在地上。
纳兰澄知道那阿七活不成了,深提一口气屏息然后一个将步上前迅速用右手食、中指在其胸膛点了两下,那阿七喉咙关节便蹿了两蹿便再也不动了。众人见状,惊恐更甚,短短几个时辰同伴突遭如此变故任谁也不敢相信。
此时“吴伯”老者正带着三五汉子赶来,看到眼前情景也是深吸一口凉气。纳兰澄向后挥手让他们止步,自己从身上取出一排包裹精致的布扎,取出一支一寸略长的银针,掩住鼻,俯身正欲插将进去,突然一阵空气压迫之感袭来,却突然发现手中的银针瞬间断裂三节掉落在黄沙石砾之间,地上一尺见外斜斜插进一枚极薄“蛇形”的飞镖,通身黝黑乌亮!
“谁!?”纳兰澄迅速旋身,暗中一提护身罡气,运力目视,除了什鬼隘在漫天滚滚黄沙中若隐若现外,伙计和驼队依旧静静的在风沙下驻立着,其他并未见有异样。而刚才他突的一喊,把身边周遭的人却吓了一跳,连“吴伯”老者都被他一喊怔了一下。
纳兰澄心中顿时骇然。虽说他行医走方江湖多年,也经历过各种盗强劫杀,其中也不乏极厉害角色,每次化险为夷不仅凭他纳兰世家在江湖中声望地位颇高,也还凭他的一身内家功夫了得,他的“天罡”内家功夫在江湖各大门派里也算上的台面。虽说天色渐暗,风沙呼啸之势依旧,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击中手中银针、更甚的是发丝般细的银针,且被击断成整齐的三截,自己只感觉空气压迫之感且毫无察觉那枚通身乌黑发亮的“蛇形”飞镖影子!这种震撼的惊骇感带来的是一种赤裸裸的耻辱!纳兰澄并不妄自菲薄,自己“天罡功”以内功见长,对如此暗器突袭却丝毫未察觉,并不是说他大意疏忽,事实上他真的只感觉到耳膜因空气压缩瞬间的那种压迫感才发觉自己手中的银针碎了!
力发于“蛇形”飞镖之内,再瞬间精确的释放使其均匀一分为三,这是以力御气,气随力使,聚于其内,发乎其外,内功绵柔似水却比金坚;发丝般极细银针一般之人在一米之外也会难辨形状,何况在未知距离外又是漫天黄沙之色下用极薄飞镖精确击中,这就需要超乎寻常的视力。纳兰澄站的驼队范围大概是十丈之余,两边沟谷土坡延缓并无大的藏身之处,除过前面的什鬼隘出口往东进河口就是关内方向,这是一片狭窄崎岖较长道路,有甘凉道上“一线天”之称。可那距纳兰澄的位置也大概有二三十丈之遥!
来着不善!!来人刚才要是下杀心自己已经和阿七躺一块去鬼门关了!纳兰澄不解,看着地上乌黑发亮没入黄沙之中的“蛇形”飞镖,只见露出蛇头部位的黄沙黑了一圈!
“飞镖有剧毒!!!”纳兰澄一个激灵!
突遭变故的伙夫阿七狰狞恐怖死去,从晌午算起不过几个时辰;自己本欲用银针验下死者体内是否为中毒所致却不曾想遭“蛇形”飞镖突袭,其实也说不上偷袭,只不过那枚来历不明的飞镖只是击碎了他手中的银针而已!
银针,剧毒的飞镖,阿七莫名其妙的死,致命飞镖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银针,纳兰澄内心突然涌上一丝冰凉之感。他扫视了一下周遭的人:“吴伯”的老者跟随他二十多年了,马帮和驼队的众人都是他这些年在各地贩买药材途中收留结识的逃荒落难之人,还有自己纳兰家十几名忠勇亲随护卫。纳兰澄和他们早已经不分家主与卫士、仆役、伙夫的关系。他自己率性爽朗,为人正直刚烈,加上医术精湛,有仁德之心,深的大家信任喜爱,这么些年无论天南海北大家都不辞劳苦跟随,实乃一家人关系!这次西域之行,一为贩买中原未有之名贵药材,另一原因他从没对谁说,要不是昆仑之路上突发雪崩,他的愿望说不定实现了!
纳兰澄再次看了看空中那双通身乌黑发亮的金雕,再低头看了看那地上惨死的阿七,他苦笑了一下,古铜色的脸上也没之前拘促僵硬。他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可惜也可怜了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马帮驼队的众人!
正如纳兰澄心中所预感情况一样,此时前方谷隘处突然升腾起一团暗红色烟雾,四周黄沙翻滚,两柱游龙般的旋风向这边驼队人群袭来!天空中那一双通身乌黑发亮的金雕一声刺耳的亢鸣声响起,只见隐约一片片紫色的氤氲之气缓缓落下,方向正好是纳兰澄所在的马帮驼队!
“该来的还是来了!”纳兰澄心里低喃。
只见暗红色烟雾里突然显出几面黑压压的幡幢围成一圈,若同一朵黑莲正矗在什鬼隘东入河中入关方向的谷口,上面齐刷刷清一色着黑色长袍、斗篷遮头、脸上相间红白色面具的人形,怔怔不动。幡幢正中一喇叭形的幡台上端坐着一似人非人模样的人,全身上下身一袭墨色黑衣,密不透风,怀中抱着不知名的锥形梭棒。唯一和红白色面具人不同的是他脸部、眼部如深邃的黑洞,一点光泽也没有,看得众人心头一阵发麻!
那幡幢若幽灵透着一股魅惑,刚还在十几丈之遥,一瞬似黑云压城迫在眉睫,一瞬又似缥缈云烟远遁漫漫黄色天际,众人中突然有人似着了魔,站着怔怔不动,有两三个伙计膝盖也不由使唤扑通跪在了砂石砾间,挺着头,眼神迷离,嘴里念念有词。
“招魂术!!”纳兰澄见状,迅速从背间褡裢里取出一瓶棕色的药瓶,拧下盖子瞬间一股清凉奇香扑鼻而来,“吴伯,这是“清心丸”快速让众人服下!”吴伯依遵吩咐,接过药瓶,取出几粒红褐色药丸先给那几魔怔了的伙计率先服下,然后又给其他人一一服下。少许,那魔怔和跪地的伙计渐渐回归意识,脸上淌了一层汗珠!
“啧啧!好一个慷慨大方的纳兰世家二家主!简直暴殄天物啊!只可惜已经迟了!!”阴柔绵绵却让众人耳骨膜一阵刺痛的男腔女调那从那幡幢台传来,那乌黑发亮的幡幢也不知何时离驼队不过十余丈距离,周身冒着暗红色氤氲之气,混合着漫天灰黄之色,好似蓬莱仙岛上的日出之景。
纳兰澄听得声来,随机摘下竹制斗笠,左手托着悬在胸前,沉着亢声问道“阁下不显山露水却深悉敝人及纳兰世家,那想必不避讳刚才伙计之死与飞镖突袭之人是你吧?”
那幡幢台上之人依旧毫无波澜,“你想兴师问罪?还是故作镇定?这个对你来说还有必要吗?
“哈哈哈………!”纳兰澄突然一捋自己扎手的胡须后仰天大笑,“从呼邪城那刻开始,直到刚才我的伙计惨死,再到我手中银针被击碎,我猜想不错的话,你是在阻止我去查验什么吧?”
“嗯好,好,真好!!不亏是纳兰澄!!心思还如诊医时缜密细腻,只可惜你枉作揣测,呼邪城的那件事你只猜对了一半!你可知纳兰世家最宝贵之物!!?”
那幡幢台上之黑衣人此时语气突的一变,尤其是问纳兰澄最后一句更是加重了语气,阴阳腔立即成了沉闷重浑厚、宛若洪钟的嗓音,众人耳边也一阵嗡嗡作响,有好几匹骆驼头马匹拽着纤绳狂躁嘶鸣。纳兰澄看到那些伙夫耳洞正殷殷渗出丝血,心知那些伙夫此时耳膜定是破裂了,再看吴伯后边的护卫也一样情形。
黑衣人好深厚的内功!纳兰澄惊到,此人貌似深知自己及纳兰世家情形,而自己却不知那幡幢上的神秘人的一星半点,真的是枉在江湖行走!对方直接点破呼邪城里卧佛寺主持智觉惨死如眼前阿七这情形一事,居然轻描淡写自己枉自揣度,最另他震惊的是他居然知道纳兰世家的那件不为外人道的至宝!简直匪夷所思!
此人用极不易察觉的语调突扬蕴含内力刺穿了众人耳膜,把最关键的信息隐匿再表达给纳兰澄,这是欲盖弥彰,也是黑衣人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真可谓煞费苦心,早有预谋!当问到纳兰世家的至宝,纳兰澄如针刺颤抖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纳兰澄问道。
“问的好,二家主!!”黑衣人语气又变回了阴阳腔,“西域金雕的传说你可能知道了吧?呼邪城卧佛寺那秃侣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试验品而已,本与你这纳兰世家尊贵的二家主无甚干系,但就因你突然出现在卧佛寺,那秃侣的神秘实验被迫终止,那智觉冥顽不灵,还想撞钟示警,那就只能让他闭口了!”
“当时我正在大雄宝殿,只听得智觉长老房间钵鱼猛的一响,又瞬间戛然而止,我那时便觉不对劲。因卧佛寺处于塞外边关上,常年只有智觉长老和一小沙弥在此布道化缘,每次来西域贩药我都会来此驻留一番,和智觉长老也算老相识。当我寻声来到长老禅院,之间屋内烛台灯光也瞬的一灭,我上前叩门门闩紧锁无人应答;在回廊处发觉那小沙弥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上前试他鼻息已然没了生命迹象。”纳兰澄顿了顿又说到,“当时正好是五更天,如此变故容不得我多想,于是运力破门而入,打开火折一看,室内并无一人,只有那木鱼禅桌上一股腥臭湿黏的乳白液体,在我挪开木鱼时,那下面赫然画着一个——“口”字。”
幡幢台那黑衣人并不理会纳兰澄,“那秃侣欲凭他“金刚罩”神功护体想抗衡于我,可怎敌得我这这绵柔无痕的“化骨大法”呢!”
纳兰澄心里惊到,“化骨大法?怎么可能,江湖已失传近百年,相传为古蜀之地天蚕教所创,此术极阴寒凌厉,杀人于无形且更恐怖之处便是形骸无存。因天蚕教为女教,欲修炼此邪术之法需要至阴处子之身,到了第八代教主乌托氏因私情叛教而致天蚕教败落消亡,那“化骨大法”也石沉大海,难道卧佛寺那智觉长老死于此恶毒功法?”
“啧啧,纳兰二当家的这话多难听,那秃侣之所以死那般快,皆出于你的突然出现,说白了你也是帮凶!我家教主的伟大计划差点因你而泄露江湖,消尸灭迹又算得了什么!那晚要不是天色渐明、呼邪城鱼龙混杂,你想那时还能走掉吗?不过因你的药材队出现,一个更完美合适的神秘实验计划便产生了!你不信?,那你再去查看一下你的伙计胸膛和后脖颈!”黑衣人那阴阳调让纳兰澄越听越恶心,他所说的神秘实验难道就和地上这阿七之死一样情况?
黑衣人话未落,纳兰澄就飞速拔脚奔向各伙计,谁曾想,诺大的驼队此刻出奇的安静,四周只听到黄沙在寒风里呼呼的咆哮,马儿、骆驼神奇的都跪下了,眼也闭着;再看各众人、护卫惊诧的望着自己,用手指着他们的耳朵和喉咙,嘴里“呜哇呜哇”不止!他们身体却早已被控制,眼神迷离,动弹不得。
正如黑衣人说的,纳兰澄在众人的后脖颈发现了一枚极乌黑的细针,一段连着透明的天蚕丝;胸膛上是一朵黑莲形状的图案,有的色浅有的暗黑!他又转身运力侧翻开地上的那伙计,也在其后脖颈处发现了细针,解开渗着暗黑血液的衣服,那枚黑莲足有碗口那么大,胸膛好像被吸噬镂空了的锣筛,正冒着墨汁一般的液体,看的纳兰澄心潮一涌!
“不必惊讶!”黑衣人闷声道,“想必你也注意到这些日你队伍上空的金雕,那也是我放出来的。起初我并未在意你是谁,直到跟踪你到隆兴客栈才发觉你便是堂堂纳兰医术世家的二家主,那就更不可能让你离开这西域之地,你的药材队也就成了我继续实施神秘实验的最佳对象;更巧合的是,我接到我教教主之命欲前往中原追查纳兰世家一件至宝,真不巧你却送上门来!真是冤家路窄!哈哈!”
他终于明白了卧佛寺智觉长老临死前在木鱼下面留下那个残缺的“口”字涵义!他那时可能正忍受着黑衣之人施在其身的极黑细针和那黑莲形的东西的折磨,以残存内力击捶木鱼,瞬间释力放大击木鱼之点,那木鱼底座与桌面便留下了那“口”型的痕迹,他行医江湖多年,也曾略有耳闻:传说西域之地有个“拜月神教”,几百年前兴盛西域一带,擅使“傀儡木偶”控制之术,曾也祸乱过中原武林,怎奈毕竟是异族教派,在当时中原各大门派合力群起而攻击败之下最终消失在江湖。
那个“口”只是一半之字,根据卧佛寺智觉长老之死和现在伙计情形来看,那极黑细针连着透明天蚕丝,应该是出自眼前那冒着紫红氤氲之气的幡幢上的人形,那应该是黑衣人操纵的“傀儡木偶”!而众人胸口出现的“黑莲”应该就是这黑衣人所说的神秘实验计划。
“噬血黑莲!”纳兰澄惊呼道!传说的阿修罗地狱之吻!!那个“口”便是“噬”字!!原来那智觉长老房内突然敲击木鱼之声就是他留下的暗示之音!
纳兰澄曾听闻江湖有一种让人闻之丧胆的西域“血魔症”,因患者皆表现出共同症状:胸口出现一朵黑色莲花,所处部位渐大并出现细密针状之孔,随后肌肤里面如同被千万蚁虫吸噬而呈缕空状黑洞、呼吸困难、四肢痉挛、全身渗黑色血液,症状突发之急、死时痛苦之惨烈,言语无所表达。传闻西域瀚海黄沙之地的古楼兰王国城中万人朝夕之间离奇死亡失踪,据说好像是这“血魔症”引起,当时西域各国无不谈之色变,有的迁都移国,所谓沧海桑田,直至几百年后再也没有有关“楼兰王国突然消亡于血魔”的传说了。
“黑衣人所说的纳兰世家至宝莫非是那一本……!”纳兰澄心中咯噔一下,二十年前他曾在宫廷药典秘档中看见过有关“血魔症”记载,难道几百年后有人复活了它?那黑衣人所说“伟大神秘计划一部分”和纳兰世家又有什么关系?
“哼!阁下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纳兰澄定神追问道。
“啧啧,反应真够迟钝。二十年前与那场大火随之消失的那件至宝据说就在你纳兰世家,我教教主想要得到它,这是全部计划中成败的关键一环”那幡幢上的黑衣人略带讥讽嘲弄口气说到,“你既已见识到这“噬血黑莲”,那在你死之前能透露一下它的信息呢?反正我教迟早要得到它”黑衣人语气又似换了一人,似一老者口气苍凉雄浑,震慑心魄;又似二十多少年乖戾无常!不容质疑也不容反驳!
“哈哈”纳兰澄大笑,“一个遮遮掩掩之徒,以如此手段荼毒无辜之人,还配得上询问纳兰家至宝!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真真可笑至极!你不觉得你是痴人说梦吗?”
“家主小心!”身后的吴伯突然冲出来挡在纳兰澄身前,惨哼一声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见四条薄如蝉翼的天蚕丝连着三枚“蛇形”飞镖直直插在吴伯老者左右肩胛锁骨上,另两枚已经击穿了其膝盖骨,吴伯老者瞬间疼得脸色辣白,豆大的汗珠直冒,须白的发稍慢慢渗出黑色,嘴唇也黑胀起来!
纳兰澄刚本已撤下全身护体罡气,微闭眼目,做激将之语以便激怒黑衣人,并已做了速赴死之心。因为他从阿七和众人身上发现那“噬血黑莲”后,,黑衣人早已驱动那“傀儡木偶”在众人头顶密织了一张不透风的天蚕丝网。天蚕丝,细如发丝,坚韧锋利无比,碰上即支离破碎,杀人于无形。就在那黑衣人施“招魂术”那一刻众人就已经被那脖颈的极黑细针控制了,那针便是“蛊针”,自己的“清心丸”是除蛊毒良药,但也只能控制心神,只可惜错过了时机。所料不错的话,天上那“西域金雕”释放暗红色烟雾就是“噬血黑莲”,无味,随空气而入人之五脏六腑,就如那隐匿的阿修罗使者的亲吻等待一个时机,而众人胸口上那“黑莲”形状便是恶魔天使!
谁知身后的吴伯老者却硬生生接住了被自己激怒黑衣人的剧毒飞镖!真是何苦来呢,纳兰澄是人,不是冷血动物,这么多年和这些伙计天南地北贩买药材,乱世行医走江湖,他深知世间黎民众生之苦,不能悬壶救世,但也可以施绵薄之力以解众生身体疾病之痛,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江湖人看来他并像个堂堂纳兰医学世家的二家主,更像是个寂寂无名的江湖游方郎中,不着华美服饰,只简单素朴劲装打扮,谁曾想在这什鬼隘处横遭此劫,这些跟随自己的伙计也将枉死烟尘般消失在这隔壁沙漠,真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啊。这吴伯老者就是自己当年在云州时从“云中三霸”手中解救下的一护院头领,跟随了自己已二十多年了!
“家主,老奴不能再…再陪着您了,老…老奴…明白、家…家主的遗憾,也可怜…可怜了小姐!”吴伯嘴里暗黑色的血液不住的涌出来,纳兰澄不忍多看,古铜色脸上肌肉痛苦的抽搐着。他从褡裢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放进吴伯老者嘴里,用右手在其脸上抚下。刚才是阿七惨死,又见吴伯老者遭此突变,其他已受控制的众人见状欲脱挣扎但却不动丝毫,只能怒目圆睁!
纳兰澄不由得拳头紧握,骨趾间咯吱作响,猛地砸向地面黄土,溅起的黄土落他一脸,本是古铜色的脸上滴下一行泪珠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于此同时黑衣人手里的梭锥棒不断在翻滚,其余那些黑衣斗篷红白脸的人形缓缓升腾到空中并四散开来,在漫天黄色里,一朵巨大“黑莲”伞蓬旋于十几丈高空!只见刚才那些伙计正痛苦无语的被无形的天蚕丝拉扯迁移,殷殷暗黑色的血液从他们头上脸上衣服里渗出,
“你的阴谋终归如这黄沙消失在这漫漫世界!哈哈哈…”纳兰澄怒目向着那幡幢上的黑衣人,与其看着众人在痛苦中惨死的没有一点尊严,那就让自己把这一切埋葬。
只见纳兰澄突然翻手取下褡裢,取出两褐色药瓶拧开,大呵一声“散!”,顿时褐色粉末状烟雾四散开来,朝着那些被控制的伙计落去,片刻烟雾散尽,众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随即夸蹲马步,双手提气把就近驼背上的药材麻布包吸纳下来并震裂开,瞬时各色样式药材干货覆在众人身上,又一“虎背通臂”长拳推展开,只听见“轰”的一声,前面地上黄沙尘土翻腾不已,“唰唰”落在药材上,纳兰澄深舒一口气,也算是简单草草葬了他们。纳兰澄又从吴伯老者手中取过铜钵,猛提真气极力一拍—“嗡……”如江潮涌起霎那间澎湃激荡,只见空中那黑衣人形傀儡连着的天蚕丝网猛然被铜钵迸发的罡气震断几根!
“想自绝?!哼,没这么简单!”幡幢上的黑衣人见状,挥舞手中锥形梭棒,那空中黑莲形状的幡幢也瞬间游离旋转,似机杼上的梭子缠绕。那几具人形傀儡手指随着那黑衣人频频施力,不一刻,纳兰澄头顶一尺上方的“黑莲”如倒斗覆扣下来,天蚕丝线齐刷刷在纳兰澄周围一丈之地织成了网状幕墙,黄沙在界外纷纷溅落成一圈圆形沙环!
“何必费这周章!”纳兰澄盘坐余地,把刚掉地上的竹制斗笠带上,双手下垂平缓抬平,然后运力,嘴里念念有词,但见周身一圈橘黄光晕,细看上面有无数梵文在其上旋绕激荡开来,那天蚕丝幕墙也发出清脆的琴弦之音,似是大悲咒,安宁、祥和,不多久那声音却渐渐弱下来直到什鬼隘又恢复到之前模样!
黑衣人大呼“不好!”可是已经迟了,他驱动幡幢待至近来,只见纳兰澄一动不动,竹制斗笠下他闭着双眼,捏着兰花十指,耳孔和鼻上冒出鲜红的血,气息全无!
他,自断经脉,死了!!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短暂的开始,却瞬间的又回归宁静。
黑衣人怔在那里,随即拨弄手中那梭棒,收起空中那倒覆的黑莲形幡幢和那几具傀儡木偶,接着舞动黑色斗篷,之间一股狂风裹挟着沙砾吹向了纳兰澄所在的位置!
“纳兰世家,呵呵”黑衣人突然狰狞的大笑起来,吓得空中那两只乌黑发亮的金雕嘶鸣不已,只见其奋力展翅几下,极速俯冲落在那黑衣人的幡幢上。一阵暗红色氤氲升起后,那黑衣人鬼魅般消失了,只有漫天黄沙在风中肆虐,昏暗的天际也渐渐模糊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