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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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僵了好久,高驰说我们十四年的感情,意思是我三岁时就认识他了。

可一场车祸洗涮了所有。

我又问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三岁那年林家出了意外,父母双亡,我被送进福利院,年仅九岁的诠把我带走了。他说他叫诠,复姓皇甫。皇甫集团董事长皇甫秋是他父亲,长子皇甫谨现任总裁,次子皇甫诠二十三的年纪白手起家,建立了自己的公司。

但他却每天在这所小小的一中游手好闲,围着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转。

我头很痛,任何涉及皇甫诠的一切只有零零散散的记忆。我疑惑,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提起这件事。

是夜。我辗转好久都无法入眠,开学到现在半个月,脚伤已经好了,可一波又一波的烦心事接踵而至。

后来的好多年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如此跌宕起伏,不论是多年后向我坦白心意的诠,还是时刻出现在我身边的顾北庭,因为他们的存在,改变了我的命。

周六,二班和八班有一场篮球比赛,周天扬的队伍已经准备了很久,这次决定给八班一个下马威。

清遥拉着我跑上观战席,临走之前,顾北庭深望了我一眼:“记得给我加油。”

并不意外,二班旗开得胜。两分钟已经进了三个球,差距拉开很大。

正当比赛进行到白热化,我的宝贝手机突然响了,我愣了好一会儿,来电显示皇甫叔。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来电人是谁不言而喻。

一路小跑到卫生间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很熟悉又陌生到不行的中年男低音:“小望?是你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啊……对,我是。”

“那什么,你现在跟小诠在一起么?我打不通他的电话。”那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焦急,我松了一口气,貌似皇甫秋并不知道我失忆的事。同时又提了一下心。诠的电话打不通。

“我在学校,我联系一下他吧,等会给您回电话。”

“好,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叔叔再见。”

我撒了腿就往体育馆外跑。

手机里传来不断重复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妈的搞什么。

昨天还给我发消息中午说一起去吃火锅,现在整一出失联是什么意思。

一路狂跑到校医室,门窗紧闭,停放了很久的白色轿车也不见了踪影。高驰的手机没有关机,却始终无人接听。

我烦躁到了极点,出了学校焦急地等着出租车。

诠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状态,我连上蓝牙,等到看见红绿灯跳了我才发现自己没有目的地。

我忘了他的一切,现在找不到人,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帮我找个人。”

电话那边传来略低的男声:“求我。”

我啧了一声:“先欠你一个人情,皇甫诠,帮我找,很急。”

“皇甫诠?你没开玩笑?”那边的声音明显严肃了几分,“你们那么好的关系,会联系不上?”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找不就行了,废话那么多,条件任你说。”

“我要你断绝和皇甫诠来往。”

“日你妈!”我直接挂了电话,狠捶了一下路灯。我林若望这辈子没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好话,戴一乔简直不知好歹。

顾北庭给我发了很多消息,问我去哪了,清遥也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愣了,确实没告诉他们我为什么突然离开,各丢了一条有事的消息过去,打响了高驰的最后一个电话。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那边响了两声就接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高驰。”

“嗯。”那边低低嗯了一声,听不出其他情绪。

“你们在哪?说话啊。”

回答我的只有长长的呼吸声。沉默了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中心医院四楼抢救室。”

“嘟嘟嘟……”

我懵了,回过神来电话已经挂断了。高驰的话如同海啸般涌进耳朵,震耳欲聋。

医院。

高驰顶着凌乱的头发,眼里骤然多了红血丝,白色T恤,胸前是大片血染的刺眼的红,门上的手术灯久久不熄。

高驰把头埋进膝盖。

我坐在他旁边,意外的冷静:“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声音依旧沙哑。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拍了拍他的肩膀:“伯父知道吗?”

高驰抬眼的时候我心底一惊,红透的眼睛嗜血一般。他摇着头:“没人知道。”

我说不出什么话,也做不了什么。

临近十一点,抢救室的灯骤然暗下去,门被推开,主刀医生推门而出,高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话,医生先开口了:“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醒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一段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高驰如释重负的表情和自己松开握着的掌心,还有昏迷状态的诠苍白无色的脸。

“你最好老实交代。”我给清遥回了消息,然后将精神完全投入到诠的事情。

高驰捏着手指,沉默了很久选择如实告知:“早上去码头交接任务,中计了,中了枪。”

短短十几个字,魔爪一般探进我的心里,抓住那颗跳动的心脏。不用多解释,病床上的男人裸着上身,绷带在小腹上缠了数圈,露出的胸口轻微起伏着,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没死就行。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这件事,想到他腹部那个久久愈合不了的伤口,始终想不明白。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向我坦白心意的那个晚上下着雨,有一句很轻的话被吞没在雨声里。

我没听清,他没有再说一遍,我也没有要求,只是多年后他的死讯让我心里一紧。

下葬那一天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冬雨渗进肉体,刺痛神经。皇甫秋抓着我的手,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本该活不过二十五岁,但是我的存在,让他硬生生活到了二十七,终身未娶。

他这辈子没爱过人,他拥有二十七年无忧岁月,还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唯一爱过的林若望。

“他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是吗?”我坐在床沿,看着诠苍白无色的脸,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对,十一岁那年,皇甫叔找过你。”

我没有答话,刷着备忘录看见滑不见底的内容,惊了一下。

“2008年7月31日,他骗我。他不是孤儿。”

“2009年1月1日,诠给我送了一束玫瑰,他说新年快乐。”

“2010年2月14日,诠送了我最喜欢的玫瑰,很香,他也很喜欢闻。”

“2013年3月28日,今天是我生日,他送给我一块手表,听说很贵。”

“2012年12月25日,他说:憨憨,圣诞节快乐。”

信息戛然而止。

我晃了晃骤然晕乎乎的脑袋,一时间竟然有一点点破碎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