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童话:两颗追月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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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個叫做“星”的男孩

香江城天寧機場。

秦月是來給媽媽夏倚雲和韋江天叔叔送行的。

媽媽去四川支援山區教育,時間半年。韋叔叔的出版社剛好準備出版一本反映四川風物的紀實文學,韋叔叔便把採寫這本書的事攬下來了。既圓了他寫書的夢,也好方便照顧他的女朋友。

一路上,秦月對媽媽說了一遍又一遍:在四川一切小心,照顧好自己……

夏倚雲溫馴地看着女兒,嘴裏“嗯,嗯”地答應着。

韋江天看在眼裏,心裏不禁發笑,這倆母女呀,位置互換了。女兒像母親,母親像女兒。

看着媽媽和韋叔叔走進了禁區,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秦月才離開機場,坐巴士回家。

從機場到家有很長一段路,到下車時,已經月上樹梢頭了。

夏夜的星空美极了,數不清的星星像一顆顆晶瑩的寶石,鑲嵌在深藍色的天幕上。

一條由北而南的乳白色的光帶,橫亘天空,那是銀河呢!銀河裏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星星在閃爍着,在它的兩邊隔岸住着傳說中的牛郎和織女星。

那不是獵戶星嗎?中間的三顆斜斜地挑成一根短線,外面四角各有一顆明晃晃的星,四顆星中帶紅色的獵戶甲星顯得特別亮……

不知為什麼,秦月最近特別喜歡看星星,或許是星星總讓能她想起那個叫做“星”的男孩。

不久前,在韓星回國之前舉辦的告別舞會上,他們倆在花園裏那張長椅子上並肩坐着,韓星手執秦月的手,跟她說,他會回來的。

可是·秦月知道,韓星不會回來了。他特殊的身分,令他不可以像平民百姓一樣生活。他沒有機會回到香江城,更沒有機會重新回到明珠中學做一個普通的莘莘學子了。

他輕輕地撥動了秦月的心弦之後,又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從離開以後,秦月沒有接過他一個電話,一個電郵,也沒有聽過他任何消息。

秦月是個明事理的女孩,她不怨韓星,她明白生在帝王家的無奈;她也不要眼淚和歎息,她只想把自己和韓星的相遇留在心底,成為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憶。

只是每當月明星亮的晚上,她都會默默地望着滿天繁星,心裏默默祝福那顆遙遠的“星”永遠幸福快樂。

“月月!”突然有人攔在她面前,喊了一聲。

秦月嚇了一跳。一看,原來是父親秦煒林。

“月月,我在這裏等你兩個小時了。月月,沒有爸爸在身邊,你過得好嗎?”

秦月隨口回答:“很好啊!我已經習慣了沒有你的日子。”

秦煒林臉上有點尷尬。他又說:“可以跟爸爸去喝點東西嗎?”

秦月看看手錶,快十點了。心裏嘀咕:怎麼搞的,這麼晚還去喝東西。

秦煒林用幾乎懇求的口吻說:“去吧,好嗎?我等會兒會把你送回來的。”

秦月只好答應:“好吧!”

秦煒林一聽顯得很高興,他蹬蹬地跑到自己車子前,拉開車門。

秦煒林帶着秦月來到一家西餐廳,還是以前他們一家三口常來光顧的那間。雖然天已晚,但餐廳裏仍有不少客人。秦煒林挑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和秦月面對面坐下。

秦月打量一下四周。餐廳一點沒變,布置得還是那樣典雅、舒適,只是人變了。

以前她常和爸爸媽媽來這裏吃飯,一家子樂也融融。爸爸媽媽都爭着把好吃的放到秦月碟子上,然後笑眯眯地看着秦月大快朵頤。但自從爸爸跟媽媽離婚之後,此情已不再了。

父親替秦月叫了她最喜歡吃的香蕉船,自己叫了一杯咖啡。

精緻的船形的水晶盤子裏,裝着擺放講究的雪糕和水果,秦月每次見到都會特別開心。她習慣地先拿起那顆殷紅的櫻桃,放進嘴裏,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秦煒林看着女兒,臉上突然出現一種說不出的複雜的表情,懊悔?傷感?愁苦?

秦月只顧低着頭,用精緻的鐵茶匙一勺一勺地吃着雪糕,她沒有看見父親臉上的表情。

秦煒林拿起杯子,大大地呷了一口咖啡。突然沒頭沒腦地對秦月說:“月月,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最對不起的也是你……”

秦月停住咀嚼,抬頭疑惑地看了父親一眼,心想,他今天怎麼啦?

“月月,今後爸爸不能盡父親的責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地照顧媽媽。”

秦月不耐煩地看了父親一眼。什麼話呀?早在幾年前,你就沒有盡過父親和丈夫的責任了!

秦煒林說着,又從手提袋裏掏出一張提款卡,放到秦月面前:“這裏有些錢,是給你的。”

秦月馬上把提款卡推回秦煒林面前:“我不要。你每個月給我的生活錢已經夠用了。”

秦煒林拿起提款卡,硬塞到秦月手裏,又用斬釘截鐵的口吻說:“拿着,你一定得要!”

秦月皺着眉看了父親一眼,心想,他怎麼啦?她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秦煒林站起身,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秦月看了看父親放在桌上公事包,拉開拉鍊,把提款卡放了進去。

除了父母離婚協議上規定的生活費,她一分也不想多要。

她至今未能原諒父親。因為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而拋妻棄女,親手破壞一個大好家庭,因為他曾經令母親痛不欲生,因為他令自己成為了單親孩子。

她重新拿起茶匙,但誘人的雪糕好像已經失去了吸引力。她撥拉了幾下,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這時,父親回來了。

秦月放下茶匙站了起來:“明天是開學第一天,我得早點睡,我走了。”

秦煒林表現得萬般不捨:“再陪爸爸聊一會兒,好嗎?”

秦月搖搖頭:“不好!我得走了。”

秦煒林:“月月!”他的聲音像是在哀求。

秦月有些吃驚。她突然發現父親臉色很憔悴,還有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她的心軟化了。她到底是個善良的孩子,即使父親曾經那樣地傷害過她們母女倆。

她坐了下來。

秦煒林顯得很高興。他拿起面前的那杯咖啡,咕嚕咕嚕喝光了。

他招手叫侍應:“再來一杯咖啡!”

侍應很快拿來了咖啡,他又端了起來,大大地喝了一口。

秦月發現他沒有放糖,於是用勺子給他放了兩勺——她知道父親的習慣,喝咖啡都是放兩勺糖的。

秦煒林楞楞地看着女兒替他放糖,眼裏突然閃出了淚花——女兒還記得他的習慣,女兒心裏還有他。

他笑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的笑。

他招招手,叫侍應來結賬。

秦煒林開車送秦月回家,兩人一路無語。

到了大廈樓下,秦月下了車,扭頭正想說再見,秦煒林突然拉住女兒的手,顫抖着說:“月月,好好照顧自己。”

秦月看着父親那兩個黑眼圈,不禁也說了一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轉身走了。

她不知道,她離開後,秦煒林仍站在樓下,呆呆地望着十二樓的那扇小窗口——那是秦月家的窗口,過了好久好久,才駕車離開。

秦月洗好澡後,還沒有睡意,於是扭開電視機看會兒電視。

正播放着晚間新聞呢。講的是轟動全城的天山邨短樁事件。

畫面出現兩名房建局高官被抓的鏡頭。原來警方經過調查,已決定開始行動,把有關涉案人等拘捕。

秦月記得,已是半年前揭發的事了。天山邨三幢由政府斥資興建中的樓宇出現不尋常的沉降問題,政府立刻聘請專家作獨立調查,結果顯示這三幢樓宇近九成的樁柱不符合規格。一成多的合格樁柱要獨力支撑四十一層高的樓宇,如果不是及早發現,後果將十分嚴重。

看着那兩名用手遮遮掩掩不敢以臉目示人的官員,秦月憤憤地想:市民交了那麼多的稅,就是養活這些因貪財而瀆職的人嗎?三幢各四十一層的大廈,落成後會住進多少人啊!如果不是及早發現問題,該會造成多大的慘劇!

父親是房建局的副局長,這事不會跟他有關吧?不會的!

跟父親一起生活多年,秦月相信他絕對不是個貪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