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愛上……
作為一個作家,也是一個攝影師,每年最少會去五至六次旅行。回來之後,自是一連串寫稿、講課和公開演講。工作接踵,全都是和旅行有關。漸漸,連自己也感覺生命已經和旅行不可分割。星期一至五的工作,很規律。放工之後,雌伏奶油白色書桌上,整理網誌或解答讀者來函。偶爾,會約朋友吃飯,又或到NikonSchool講課。星期六我一向謝絕探訪,通常一整天躲在書房創作,星期日的早上則是我最喜歡的時光,我可以自由自在走進圖書館,任由思想放飛。無論是橘紅的晴天,還是鬱藍的雨天,我的創作總是沒有停下。
然而,有次坐飛機回香港,結束旅程的一剎那,我因為看到機艙雜誌內一篇歐洲著名女鋼琴家的文章,而醒悟。她熱愛彈琴,即如我熱愛寫作。她說,即使放假,也要練習鋼琴。但她引述朋友的一句:「人類其實需要時間和空間去思考,我們是Human Being,不是Human Doing。」有甚麼地方,最適合都市人靜靜躲起來思考?曾經有位作家朋友告訴我,她最喜歡在寺院避靜。當時,我便想——甚麼時候也要住一次和尚寺。
那年,我去日本關西。關西有座高野山,人們去探訪,不是為爬山,而是為拜佛。山上有五十多間寺院,大部分開放給善信和遊客入住。往高野山的火車上,我沒有打瞌睡。只為,幽谷山林盡是紅葉黃杉。老舊磚舍,在此間隱居了幾個世紀?成林古杉,與村莊相依多少個深秋?火車漸進,人煙漸少,在深山荒嶺只有密林守護,彷彿不容半點文明。奇怪,竟然會有人在一千二百年前開始興建寺院,而後人爭相倣效,連成全日本最密不可分的佛寺集散地。
談到高野山,必先了解開闢高野山壇上伽藍的空海,也就是弘法大師。空海,公元774年生於日本香川縣,是地方貴族出身,十五歲時為了出仕而上京。十八歲時,考進中央大學寮專授儒學的明經道科。如果朝這條路走下去,空海可以為官,可是,他憤慨於當時官宦政客的惡劣鬥爭,二十三歲回到京城,寫下《三教指歸》,評論儒教、道教、佛教之優劣,斷言佛教是最勝之道,並宣言將成為弘法者。唐德宗元貞二十年(公元804年)空海隨同遣唐使前往中國長安修研佛法與梵文。公元806年,他攜帶了珍貴的密宗佛經回到日本,來到高野山,認為這裡充滿靈氣,於是在此開山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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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背景沒有秋葉,圖中只能以暗調作景,惟有抓住一個亮點——紅色袈裟,意境幽美,寓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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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給人的印象是靜,是一種意境,寓意在其中。精進料理,一個圓一個方,一個紅一個白,給觀賞者以想像餘地。
從極樂橋車站下車,再轉乘登山纜車,再乘巴士前往谷地,才明白日本人為甚麼來這裡修行。除了寺廟。這兒有馬路有醫院有小店,在古剎簇擁下,維持一般人起居基本需要,卻又靈氣逼人,就像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入住的寺院,房間簡樸,素淨雅緻。小和尚端來的晚膳,其中一道菜只有一磚豆腐,豆腐上一塊紅葉,紅葉上再放一抹青芥。我看著,想到他做菜時,把落葉在清泉下洗淨,用心擺放,然後輕輕一舀青芥,處處用心,不想浪費一塊豆腐,正是佛門的靜修課。
六時起床,半小時後匆匆出門,想趕在黎明初暮看一看高野山。高野山在霧氣紛圍中仍然沉睡,我走在街上還害怕驚醒路邊平房裡的人。在靜默中,向德川家康靈堂方向走去。高樹幢幢,偶有白貓閃過,與寒氣冷風共融。充滿靈氣與墓碣的奧之院,更是日本規模最大的墓園,從早期武士貴族、幕府將軍,直到近代企業家族,近二萬個顯達富商,均埋葬於此或設立家廟。奧之院的入口是「一之橋」,由此穿過「二之橋」、「御廟橋」,最後抵達奧之院最神聖的「御廟」。
走過多少寺堂,步經幾處宿坊,來到參拜靈堂的步道,卻被它的柵欄擋在山腳下。
攝影資訊
旅途中的一切對於你來講都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都能使你產生拍攝的衝動,自然風光、名勝古蹟、民俗風情等,拍攝前要對它們作題材分類,然後根據自己先前的了解和當時的感受,選擇最佳角度。拍攝要有重點,有主題,既能反映出人、物的風貌,又能表達出自己的主觀感受。想拍出令人怦然心動的照片,要注意背景襯托。
如何把豆腐映照得更雪白?用紅葉,用紅色的碗,不就可以?
仰望小丘,上面便是曾經舉足輕重的德川家康靈堂。半步之遙,我便無緣拜訪。此時,破曉天明,四周頓時被染成金色。遠遠近近的黃色銀杏、紅色楓木,都在陽光下騷首弄姿。我趕及七時半回寺廟吃早飯。僧侶的早課都在六時至七時,完了早課才會為我備餐。日本人的早飯,真的是吃米飯,幾箸青菜、豆腐素點,簡單卻開胃。
再出門已是八時多,先往根本大塔,在壇上伽藍,朱紅耀目。高野山上百家寺廟,以根本大塔為中心,由金堂、不動堂、御影堂等寺廟所構成的壇上伽藍,與金剛峰寺、奧之院合稱為高野山三大聖地。相傳1200年前空海大師在師父惠果去世後,正苦惱如何自中國回日本傳遞法脈,便拿出三件法器,即「三鈷杵」,往日本的方向丟擲。神奇的是,當空海在高野山修築壇上伽藍時,在此地一棵松樹上尋回這三件從中國懸空拋來日本的寶物,證明此地靈氣逼人。故事雖然太神化,但來到此地方能感受其靈氣確實與眾不同。一條紅葉步道把遊人引進聖地。金碧輝煌的金塔,宏偉非凡的大殿,還有幾幢古樸而又保存完好的大寺,莊嚴肅穆。難怪,沿途見不少信男信女,穿著白色袈裟笠帽,組團來參拜神殿。
在高野山的53間寺院中,清一色供奉佛教祖師。與日本其他地方以標榜神道教又或多教派式的神社相比,截然不同。在高野山山中漫步,盡收天地靈氣,真正了解,甚麼叫做「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道理。在高野山,每個寺院都在林蔭道旁,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走進寺房,是遙遙天地兩茫茫。
看著木造的屋簾,走在卵石步的兩邊,住進禪意房間,閱讀草書墨跡;忽然,有一種莫名熟悉。這裡是中國?這裡是大唐?為甚麼一千年前的中國文化在這扎根?空海遠渡重洋,在古代唐朝留學,完整地把所見所識,回到來日本複製,經歷改朝換代,仍然保存下來。結果,我把身邊所有都遺忘,卻忘不掉遠古記憶,祖宗的盛唐。這番撼動,令我對日本忽地燃燒起一種火紅感情。除了美食除了溫泉,這片貧脊的火山地,為甚麼有能力保育中國自己也守不住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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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寺廟點綴著藍天樂章,穿過清晨的山城。佛門清靜,彷彿連接了這個世界與另一個境界的通道。
高野山
交通
南海電鐵(私鐵)
從難波站,可乘特急列車前往極樂橋站。車程1小時40分鐘,車費¥1610,連纜車套票為¥1990。高野山巴士行走纜車站至市內各大景點及寺院。主要分為3條路線:(1)大門←→奧の院(2)高野山纜車站←→大門(3)高野山纜車站←→奧の院費用:¥280至¥450。1天乘車證¥800(可在纜車站外的巴士站購買)。營運時間:08:30-16:30遊客亦可選擇步行或騎單車在山谷內漫遊。(市中心的觀光案內所有出租單車,每小時收費¥400或¥1200租用一天。)
住宿
高野山有53個僧院開放民眾住宿,稱為宿坊,房間內既乾淨又舒適,並且設有電暖器,黎明即起,與僧侶們一同早課,在晨光中與僧侶齊誦經文。提供住宿的寺院,宿費包括早晚兩餐,每人由¥8000至¥15000不等。由高野山觀光協會統籌的「高野山宿坊組合」,可以為來自不同地區的遊客預訂住宿,而且毋須訂金,可在抵埗後才在案內所繳付宿費。
查詢:www.shukubo.jp 電話:0736-56-2616(部分職員懂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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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比其他花都要高,它是照片的主角,要突出它的璀璨,用廣角拍攝,更能對比樹下渺小的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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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數碼攝影,有了VR鏡頭,腳架可以免卻。少了腳架,機動性倍增,在人山人海的清水寺前,拍照也能輕鬆愜意,這才享受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