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个星期内要破案,阎非当了队长之后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他从楼上下来,直接领着萧厉上了警车。时间很紧,他们必须尽快排查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并且尽可能地找到目击证人。
阎非的车飞驰在路上,萧厉顶着巨大心理压力终于开了口:“你们经常这样吗?”
“怎样?”
“一周破案什么的,经常发生吗?”
萧厉问得小心翼翼,总算知道为什么姚建平和林楠对他的态度都一言难尽了,在没有直接进组之前,他确实以为警察查案相当我行我素,任凭外头吵得满城风雨,他们也还是一个查案的模式。
阎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不经常,但要是每次都有你们出来瞎掺和,弄得舆情很紧张,那就不一定了。”
萧厉就知道是这样,默默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黄悠悠和吴严峰还在社交媒体的首页飘着,而吴严峰的父亲吴俊生在公司门口被媒体堵住的视频也已经成了热门。在微博上甚至兴起了“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的热搜,不少人都怀疑这次吴严峰可以破财消灾,成功免除牢狱之苦。
“这个吴严峰,出事之后很多人跳出来说他人品很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萧厉翻了几条实时微博,清一色地都在骂吴严峰,墙倒众人推是现在网络舆论的一种趋势,他也不陌生,“最好吴严峰真的杀了人,要不现在谁帮吴严峰说话就会被认为收了钱,网民已经选择性相信吴严峰杀人了。”
“问题就在于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吴严峰杀人了。”阎非把车驶向事发的观塘街,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不过五个小时,警戒线还没有被拆除。两人找到案发酒店昨晚的保洁人员,因为他们这条街的特殊性,经常有人会吐在酒店门口,酒店也因此安排了专门的清洁员。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在门口吐了两次,我当时心里那个气呀,困得要命还要去搞,我就记得他上了一辆白色的车子。”保洁员说得一脸神秘,“警察同志,那个车上的女的不是死了吗?但是我昨天去打扫的时候,看到那个小伙子还摸她来着。”
“摸她?”阎非一愣,“你确定吗?怎么摸的?”
“黑灯瞎火我哪儿能看得清啊,不过这儿这种事常有的,小伙子开着很贵的车,车里还有个不省人事的姑娘,上了车就干坏事的多了去了,我也没脸一直盯着看。”
据之前姚建平了解到的,吴严峰九点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只说要去见人,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市内调取到的监控显示,吴严峰驱车离开后开往了周宁南边的老城区,中间消失了有将近三小时,再出现在绕城高速上已经接近一点,曾经有人目击他在盛大路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酒,那是他出现在观塘街前的最后一站。
阎非和萧厉顺着这个路线往回查,第二站去了目击到吴严峰的便利店,事发当时的营业员似乎一早上已经回答过无数次这个问题,熟练万分道:“就一点一刻的样子,他进来买了啤酒,在付账的时候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拿柜台旁边的安全套,不过最后他没买,我猜是车上有吧。”
“他买了多少听啤酒?”
“就是提着的两打,我们店里卖得最贵的那种,我当时就觉得是个富二代了,但是没想到他车里还有人。”
萧厉看向柜台旁边,就像营业员说的,那里放着不少种类的安全套,底下还放着一些口香糖巧克力和单包纸巾:“你是说他看向的是这个方向是吗?”
年轻人理所当然地点头,萧厉又问:“为什么确定他看的不是口香糖?”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道:“一般来说那个点进来买东西的人,尤其是他那样的,很多都会顺带买一包安全套。”
萧厉闻言笑了笑,一言不发地就从店里出去了。
“你信不过这些人?”又过了一会儿,阎非从便利店里出来,发现萧厉正在路边抽着烟,看上去心情不算好。
“人的嘴巴要是都这么牢靠就不能叫作人了,阎队你做这行的,应该早就深有体会吧。”萧厉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之前那个阿姨或许只看到吴严峰抬手,那么黑,还隔着车窗,她居然能非常确定吴严峰是在摸黄悠悠,还有这个小哥,他只是看到吴严峰的眼睛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
萧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阎非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听完就要说吴严峰是真凶了。”
“阎队,虽说有的时候我也会为了吃口饭身不由己,但是牵扯到人命的事情,我很少开玩笑的,你不知道人随便说一句话可以对别人的人生造成多大影响。”萧厉想到很多年以前的事情,烦躁地抓了一把脑袋后头绑得有点粗糙的小辫子,“现在几乎没有物证,但所有人证都或多或少地影射吴严峰意图不轨,这难道不能很说明问题?”
“明后两天我会再把这些人请到支队询问一次。”阎非想了想说,“和他们说清楚后果,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敢说那些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了。”
下午五点。
因为信息统计错误,技术部门那边绕了一圈才查清楚黄悠悠的住址,大学时她的父母离异,不久后生母自杀身故,在那之后,黄悠悠一直住在她母亲的房子里,地址就在老城区。
动身去黄悠悠家的一路上萧厉无聊得不行,一刷微博都是吴严峰的事儿,经过一天的发酵,现在已经上升到扒吴严峰私生活的程度,有人说他经常去观塘路的夜店“捡尸体”,把那些醉得走不动路的姑娘带回家,还有几个人说吴严峰喝了酒就会调戏女生,在几家顶流的夜店都是常客,也不知是真是假。
下班高峰期,绕城公路上的车堵成了长龙,萧厉觉得和阎非这样的人堵在路上简直跟受刑一样,为了活跃气氛,他开玩笑道:“说起来,上次我舍生取义,阎队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好用的?”
他本觉得这是个好话题,却不想阎非冷冷看他一眼:“你上次做的事情连普通刑警都做不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量。”
网红案结束后,段局为了这个事儿还单独找过他一次,他老人家第一遍看笔录的时候没好好看萧厉的部分,后来仔细看了,段局才后知后觉他们差点又害死一个“七一四案”的受害者家属,当天下午就把阎非叫到办公室来痛批了半个小时。
萧厉被阎非的态度搞蒙了:“这事儿你们不给我发奖金就算了,居然还不许我在微博上表彰我自己,也太没良心了。”
“表彰你,然后告诉全周宁,警察用一个普通市民当诱饵,让他差点被勒死了?”阎非压着火道,“我没有让你掺和的事你掺和了,差点送命,到最后连累的是整个刑侦局,上次的事我没和你计较,但你要是再敢做这种不动脑子的事,想清楚后果。”
“哈,那如果我不去钓鱼,你们就打算看监控看到眼瞎啊?”虽然之前的事萧厉也知道自己不完全占理,但阎非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是让他分外火大,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萧厉想起他的四倍稿酬勉强克制住没骂人,冷笑道,“好,以后阎队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行吧?”
阎非冷哼一声没回答他,萧厉原本好好的心情被弄砸了大半,根本懒得再开口,心想等到攒够素材,他非得把这个临时顾问的牌子摔在阎非脸上,反正本来就是他老子对不起自己。
接近八点,阎非按照姚建平给的地址找到了黄悠悠家,警方在黄悠悠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钥匙,除了在外套口袋里有一张证件之外别无他物。两人上了四楼,因为地处偏僻,这里大多数的住户已经搬走,楼道里黑着也没有人报修,萧厉不得不打着手机灯才能摸黑前进。
走到一半,阎非将萧厉拉到身后,自己小心地摸上四楼的铁门,和上次薛哲的老宅不一样,黄悠悠的家非但没锁,而且也没有断电。当阎非摸到门口的开关,室内一下子变得明亮,不大的居室里空无一人,萧厉眼尖地看到门口桌上一排熟悉的瓶子,是舍曲林。
“这些都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可能是她以前受过什么创伤,自杀过三次也不奇怪。”
两人戴好手套和鞋套,先看了冰箱,里头空空荡荡,阎非道:“她胃里是空的,几乎没有残存物,老郭说她在死前6小时没吃过东西,甚至可能一天都没有进食。”
屋内面积不大,大多数地方都并无异常,只有卧室显得相对凌乱,东西翻倒一地,床铺上的被子也明显有被人睡过的折痕,阎非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拧在一起:“像是发生过挣扎或者打斗。”
萧厉顺着东西翻倒的路径看了一下:“看样子是有人从门口这边一路到了床边,撞倒了不少东西,最后两人可能在床上发生了什么。”
阎非没说话,回头便拨通了姚建平的电话:“带技术的人过来一下,可能找到第一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