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十分钟后，萧厉把车在龙蟠路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他的刹车非常轻缓，但是阎非向来警觉，车一停人就醒了，看得萧厉目瞪口呆：“你是能自动巡航还是怎么着，我每次停车你都知道？”

阎非看他一眼：“睡得那么死的只有你。”

两人进派出所简单问了一下，果真范楚君的事故没有立案，但是报警记录还在，当时民警也做过简单调查，发现范楚君是因为无意间撞掉了窗台上放着的盆栽意外身亡的，当时便判定不符合立案标准。

按照当时的记录，范楚君是在学前班旁一个死胡同里出的事，因为学前班在里头养了一只兔子，孩子偶尔会跑去喂，而旁边接近二楼的地方有一个露台，民警说女孩是先碰到了墙边的晾衣叉，然后晾衣叉把露台的盆栽给碰下来的，因为当天她的父母接她晚了，小女孩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萧厉了解完情况，怎么都觉得这个意外来得太巧合，而这时姚建平那边也已经确定了范楚君的死亡原因是被重物撞击头部，导致颅骨粉碎性骨折，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停止呼吸，之后因为家属的坚持才继续抢救了二十分钟，却依然回天乏术。

为了确认当时的情况，两人随后去学前班走了一趟，到了地方，萧厉发现出事的地方其实是学前班的侧院，所谓的露台在高约三米的位置，如今上头已经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了。在早教中心营业的时候，如果要走到侧院必然要通过早教机构的正门，换言之，如果是一个成年人从门口通过，机构里的人多半会注意到。

萧厉心下有了猜想：“从北苑中学走到这个地方，应该只要不到二十分钟。”

阎非道：“刘睿可能还有事情我们不知道，现在最好先别去惊动范小波夫妻两个，先查清楚刘睿和范楚君的事故有没有什么关联。”

案子至此总算有了点突破，两人在龙蟠路上找了家哈尔滨饺子馆解决晚饭，萧厉道：“假设真的是他们夫妻杀的人，那警察都没查出来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找到刘睿的？”

阎非摇摇头：“过去有很多误判成意外的故意伤人事件，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警力有限，让报警人的主观意识主导警方的行为，就和让舆论凌驾在司法上是一个道理。”

萧厉皱眉：“我只是觉得奇怪，凶手对刘睿可是半分犹豫都没有，无论是什么仇他都非常确定是刘睿干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警呢？”

阎非道：“对方是未成年人，就算报警了，判决可能也不能让被害者家属满意，顶多就是收容教养，过几年表现良好就可以放出来了。”

萧厉想了想：“那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刘睿有关，他们夫妻俩能找到刘睿，我们应该也可以找到这个证据呀！”

“你说得没错。”阎非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明天我们和姚建平他们分头找，应该很快就可以让线索咬上了。”

翌日上午九点，在姚建平带着林楠去调查范小波夫妇过去两星期的行动轨迹时，阎非和萧厉两人则去了北苑中学旁的中专学校，找到了吕鹏口中那些“威胁”他们的大孩子。按照吕鹏的口述，其中打头的被叫作辉哥，手腕上有一个蝎子的文身。

两人在教导主任的带领下找到了“辉哥”，真名叫何耀辉，说起刘睿和吕鹏，何耀辉哼道：“他们把钱给我之后我也没亏待他们，还带着他们上游戏厅了，不过我看那个死胖子还挺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的，没事就说要拍东西给我，都是些很小儿科的东西。”

萧厉给何耀辉看了那几段视频：“是这些？”

何耀辉明显不是第一次看这些视频，不屑道：“我和他说骑自行车扔书包算什么，想要赚点击量靠这个哪够？结果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拖了一个星期，最后拿过来的东西还是什么自己掉进荷花池里，一点新意都……”

“等一下。”萧厉越听越不对，最后厉声打断了他，“他们把视频放到网上去了？”

从中专学校出来，萧厉坐在车里刷吕鹏的短视频账号，发现除了发给他的这几个，吕鹏之前还拍过不少吃播，但总体来说几乎没什么点击量。

萧厉骂道：“臭小子竟然把视频放到网上去了，那天就应该狠下心再多问一点。”

阎非凑过去看，发现所有视频里，只有刘睿骑自行车摔倒的视频有一些点击量，底下的回复是何耀辉的头像，看样子何耀辉应该一早就知道视频被发上网的事。

萧厉指着视频的发布日期道：“九月份开学，第一周吕鹏发了那个扔书包的视频，第三周刘睿掉进荷花池里，第四周刘睿就出事了……之前何耀辉说，中间吕鹏拖了一个星期没给他们看任何东西，应该就是第二周，也就是，范楚君出事的那周。”

阎非道：“你是觉得，范楚君出事的时候，吕鹏可能也在？”

萧厉摇头：“现在没有证据还不好说，但是吕鹏这一周没有放上来任何东西，就说明他可能知道他拍的东西是不能放的。”

阎非也觉得事情有异，还没理出个逻辑，姚建平的电话先打了进来，声音十分着急：“头儿，刚刚我和林楠来早教中心问范小波夫妇的事情，发现出事之后范小波夫妇他们来过很多趟，一开始是说索赔的事，但突然有一天就不来了，说是听门口的保洁讲了一件怪事，就在范楚君出事的第二天，有个捡垃圾的老头儿在早教班前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满是血的塑料袋，当时还以为里头有尸块，给吓得都快昏过去。”

“什么？”阎非脸上神情一震，问道，“那个塑料袋呢？”

“不知道，刚刚我让小林去找了保洁，说不知道塑料袋给了谁。这个事情后来在他们这儿也传开了，只知道是个超市的袋子，因为是白色的，被发现的时候上头血都干了，非常恐怖。”

阎非挂了电话：“那个可能不是意外。”

见萧厉满脸不解，他比画了一下：“之前你不是觉得那种情况下能把盆栽撞下来过于巧合吗？现在看来，范楚君可能是给人用塑料袋套住了头，然后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撞到晾衣架的。姚建平那边说有人第二天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带血的塑料袋，范小波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再也没去早教中心说过索赔的事情。”

“塑料袋……”萧厉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和他们死时的样子类似吗？”

阎非眉头紧锁：“对，而且是个超市的袋子。”

“在北苑小区旁边就有，这应该也是龙蟠路北苑西路一带唯一的超市。”萧厉脸色难看，“但是如果单纯是套上去，那范楚君被发现的时候应该还套着塑料袋才对，塑料袋在垃圾桶里，说明她在被砸倒之后有人把塑料袋拿了下来，发现小女孩可能不行了，慌乱中才把东西扔在了垃圾桶里。”

阎非沉默了片刻，又给姚建平回拨电话，让他去找垃圾桶附近可能存在的行车记录仪或者店面监控。如果是刘睿扔掉了塑料袋，那范小波和周婷夫妇就具备了作案动机，之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把人带回来审问。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萧厉道：“范小波和周婷夫妇就算知道了女儿是被刘睿害死的，他俩都是老师，应该也不至于上来就对刘睿痛下杀手，他们在动手前，总该接触过刘睿吧？”

“刘睿的父母不管他，肺炎挂水都是李梅陪的。”阎非想起那日在李梅家的情形，“如果他们找到了刘睿，恐怕最先接触的也是李梅，而不是李芳和刘同伟。”

“所以……”

“还要再去见一次李梅。”

阎非说完，迅速挂挡将车从停车位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