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二楼的过道的长椅上已经正襟危坐了好几个年轻男女，和李有地、老八一样，一个个穿着廉价的衣服，做出装模作样的散文矜持状，但你仔细观察他们的眉宇间都掩饰不了透出的憔悴和不安。男女们看见李有地和老八，都拿敌视的眼神眇了过来，李有地龇牙咧嘴、用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结果男女们全都不约而同的飞快的低头下去。

“难道老子象个要钱的小乞丐吗?”李有地尴尬的向老八挤了挤眼问到，

“那确实！！”老八不怀好意的小声回答。

两人识趣的排在人们的最后，等了很久，那些或是趾高气扬或是垂头丧气的男女们先后离开，终于轮到两人。老八有些信心不足的让李有地先进去，李有地仰头深呼吸了下，学着从书上看到的方法---搓了错自己的脸显得精神，然后昂首而入。

一条方桌那头端坐了两个打着花里胡哨领带的中年人和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李有地鞠躬问好，然后在桌子这头一张塑料凳上坐下，他眼神谦卑的望了望三位主考官，其中一人也就按部就班的问了一点稀松的、简易的关于工程技术方面的专业问题，李有地略一思索便回答了，中间的老者微微的头最后问：

“除了这些专业的技能外，你还会些啥子呢？”他看李有地有些不解，又说：

“就是有没有其他的才能？比如刚才有的小伙子就说自己有体育特长或是爱好音乐什么的。”

老者恰巧问着了李有地的短板，他心里一阵咒骂：

“妈的，这是哪跟哪啊？谁不知道这年头会跳绳或者滚个铁环就敢说自己有体育特长，能吹个口哨、打个响指就敢说自己爱好音乐，老子还还会背乘法九九表呢！”

毕竟嘴里不敢如实表达，李有地歪头想了想，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说：“我会背诸葛孔明的前后《出师表》”

三位考官听得了皆是相视一笑，老者说：“好啊！你且背一背。”

李有地本来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看老者还真来劲了呢，便想把话拉回，说：“很抱歉！我普通话是椒盐的。”

老者摆摆手道，学了个京戏里的语腔调：“如实道来，但背无妨！”

事已如此，李有地索性放开，他收敛了心神背了起来：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

一气呵成并无顿略，背完后李有地自己皆觉得不好意思，他勉强向三位考官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三人又是皆笑，老者微颔首说：

“我们还需要考虑研究一下，你先回去等候通知。”

李有地知道自己演砸了，鼓起最后的力气说了声谢谢，退了出来。老八看他面如死灰的表情，知道情况不妙，紧张的说：

“那么难啊？要么老子不进去自取其辱了。”

李有地踢了他一脚：“滚！来都来了，一定要去碰一下。”

老八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如同面向铡刀的刘胡兰般，怀着杀身成仁的心情的走进房去。很快就也是面带愁容的出来，李有地焦急的询问他表现如何，老八骂骂咧咧：

“他们太他妈无聊了，问老子为什么下水道井盖是圆的而不是做成方的？”

李有地一呆：“日，这个也算问题？”转头一想：

“却也是哈，下水道井盖为什么是圆的而不是做成方的呢？”

老八鄙夷不屑的瞪了李有地一眼：“平时就你最精灵，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李有地挠挠头还是想不出答案，只得逼问老八快说，老八说：“肯定是因为施工的时候，为了便于临时人工运输嘛，可以动不动就开滚啊，知道啥叫滚不？滚蛋就很能够省力噻！”

酒楼大堂，李有地正一丝不苟的擦着桌子上的汤水，刚崽兴冲冲的过来，一把搂住他，差点没把旁边的方桌撞翻，刚崽嘴里大声嚷嚷：

“小子！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吗？主力部队终于上来了？”李有地停下手里的伙计，学着从小看过的某个战斗故事片的台词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操，刚才有个公司打电话来叫你五日内去上班呢！”刚崽说，

“谭刚健同学！从前有位小屁孩在放羊的同时老是放屁后来被狼给吃掉了的故事你肯定听说过吧？所以放屁是大大的不好的哦！”李有地白了他一眼道，

刚崽放开李有地，劈头盖脸、左右开弓给了他一顿老拳：

“妈的，知道疼了吧？知道不是做梦了吧？刚才电话都打到办公室了，是一个什么金星还是啥子木星公司打来的。”

李有地这下有点相信了，紧张的说：

“真。。真。。真的啊？那老八呢?”

“老八的情况不明朗，刚才我也问了，人家说等下一步再说。”刚崽低声回答，

“怎么居然是这样呢？”李有地自言自语，下意识的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的脸，刚崽厌恶的一把夺过扔到一边，这个时候老八从一边走了过来，他比李有地还高兴：

“哈哈，小子！恭喜你，你现在找到了支点了，那啥，我刚崽等着你将地球撬起来的一天。”，

“好好干，我和老八相信你！”，刚崽也说到，

李有地的鼻子突然微微发酸，分别紧紧的给老八和刚崽来了个深情拥抱：

“苟富贵，勿相忘！说实在的我常常觉得我的鸡巴硬起来的时候就能将地球撬起。”他故作庸俗的说.

李有地要离开酒楼的消息很快传遍，那些工友们纷纷给他道贺，庞经理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说：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嘛，不像有些人只晓得投机取巧，没有真本事！

而和李有地交好的大强和美芳更是恋恋不舍，反复叮嘱说不要忘记他们，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回去看他们，李有地则开玩笑说还等着早点喝他们的喜酒呢。其他的厨师、跑堂、保安、清洁工、甚至总是提着条小板凳在门口小心翼翼等候着客人呼唤去擦双皮鞋从而挣一元钱的不知名的来自偏远乡下的老头等人见到李有地都分外的热忱起来。

“恐怕你需要亲自去跟冷总告个别，毕竟她对我们一直都很不错。”刚崽提醒说，

“嗯，这个是必须的”李有地正色点头。

他揣着沉甸甸100块人民币的巨款，在热闹繁华的街头徘徊了很久，打定主意将钱财视为粪土一回，定当给冷月馨买个纪念品什么的，可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商店里，竟然怎么也觉得没有能代表他心思的东西，最终寻着一阵清幽的香味来到一个鲜花小店，店门口的一个青花仿古花瓶里斜插着一大捆的百合花，青郁叶子掩映下的雪白花骨朵儿雏鸽般精神抖擞、蓄势欲飞，奇异的香味早已醉了有心的路人，李有地觉得这很不庸俗，掏出钱来。

当抱着一大捆百合花的时候，李有地心里开始暗暗后悔--这样子打眼怎么给冷月馨送去呢？这鲜花又不能藏着掖着，岂不让大伙都知道了，而且送花历来就是有点暧昧的行为，刚崽等是否会产生歧意啊？冷月馨会认为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吗？这样的表现是否很幼稚呢？他思前想后、心潮激荡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但是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给扔掉吧？李有地想了想，在半路上掉转方向，将百合全送给了燕子，假说是老八托他转达的，燕子自然是喜上眉梢、娇羞不语，默默从店里拿了一口袋热气腾腾的蒸饺让李有地给捎回去，李有地觉得自己大有做好事不留名后的自我满足，他为自己喝了声彩：

“老八兄弟啊！哥对你不错吧？你有这样的朋友我真他妈的替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