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与光背道而驰

微风吹过，薄雾就那么在眼前化开，一间间的店铺都被打开了，这家那家的出来说话打着招呼。也有那孩童跑出来玩闹，只是孩子们玩儿的东西很是奇怪，他们玩儿的都是白色的纸幡儿，纸马，大人们也都习以为常。

说来也是奇怪，这里的变化让孤十三也有点儿摸不清，这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影响着这个季节的变化，雾气，按说在这个时节是不应该有的，可是这里的人似乎都很适应这个雾气的变化，抬头看着天空上的大太阳，大雾之后，很难见到这样的大太阳。腿上传来一个触感，低头下去，看着那里是一个小娃娃，骑着一个纸马，撞在孤十三身上的就是那只小纸马。

“哥哥是外来的客人吗？”小孩儿手攥攥小纸马的耳朵。

“去玩儿吧。你的小伙伴儿还在等你呢。”孤十三淡淡的一笑。继续的看着上面的大太阳。

小孩儿跟着一块儿的看看太阳，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看着那个还怪刺眼的。小孩儿看着孤十三依旧还在那儿看着太阳呢，调转纸马，又去和小伙伴儿们一块儿去玩耍了，同时和小伙伴儿们一块儿分享刚刚自己碰到人了，并且给人直接的扣上了一个怪人的称呼。一群小孩儿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说着，同时还指指点点。“真是一个怪人。”

一间破庙中，门窗凋零破败，蛛网遍布，就连佛像也是半残的，庄严的佛头早已不见，地上铺满了杂草，一个老乞丐躺在地上，满是伤痕的手抓着一旁同样是伤痕累累的小乞丐，这个小乞丐身上就没有完整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脚上也没有鞋子，人脏脏的，此时更是鼻涕眼泪的一大把，手紧紧地抓着老乞丐。

小乞丐伸手抹掉脸上的鼻涕，奋力的想要挣脱开爷爷的手。“爷爷，爷爷，您别说话了，小猫儿这就去给你要钱，这就去给您买药。”

老乞丐吃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儿，苍白的脸上布满了伤痕的青青紫紫，看的出来之前是被人打过一顿，就连小乞丐露出来的位置也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满满。老乞丐伸手拽住了少年“猫儿，老汉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一次伤了根本。”老乞丐说着话，人吭吭吭的咳嗽起来，甚至连眼泪都咳嗽出来，嘴角儿一条殷红色的血迹流出来，沾湿老乞丐身上的脏污衣服“猫儿，你被老乞丐我捡回来一晃也七年了，老乞丐是看着你长大的，之所以给你起了猫儿的名字就是希望猫儿的九条命能够保护你，猫儿啊，长大了没有老头子我拖累你，你就去县衙，找个好人家给你收养了，将来好好儿的读书。”老汉又是一阵儿的咳嗽，手挡住苍白的唇，鲜红的血迹从老人的手间流出来。

“爷爷，猫儿还没有长大呢，您不能离开猫儿，猫儿不让。”小乞儿慌忙的用手去堵着老乞丐的唇，慌乱的想要把血给塞回去一般，但是也只是徒做无用功罢了。

“猫儿，听爷爷说完。”老人好不容易顺平了那口气，“人固然有那么一死，爷爷知道也明白。”老人用干净的手摸摸小乞儿的脑袋。“千万别给爷爷做无用功了，爷爷知道今天就是大限，救不回来了，但是多亏了太爷体恤，体恤老乞丐遭罪，抓了那群打人的，猫儿，爷爷希望你别有仇恨，别被仇恨蒙住眼睛。”老爷子手从脑袋上离开，伸手摸摸小乞儿的脸，似是要把小乞儿给刻画进灵魂里一般。

“你的人生，路还很长。千万别像老乞丐我一般，生来享福却不知福，最后弄得一个家破人亡乞讨半生。你的命，要自己去争取，要幸福。。”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小乞儿喊完，摸在小乞儿脸上的手也猛地耷拉下来。老乞丐在少年淡薄的怀里失去了呼吸。难得晶亮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泽。

小乞儿趴在老乞丐的身上，嚎啕大哭，可是却再也换不回来老人一点儿爱惜的抚摸。

这对儿乞丐是从这里路过的，老乞丐不知道来路是哪里，也不知道未来的去路是哪里，小乞丐悲痛不已的时候，佛堂的门就被从外面给踹开了，闯进来的是四个高高壮壮的男子，这群人虽然穿着也不是很好，但是却也是整身的衣服，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领头的那个腰间还带着一块儿劣质的玉佩。“那个老不死的呢，死哪儿去了，还敢报官，不知道官老爷就是我们家的吗？”

“就是，不知道我们虎哥的妹子可是县太爷的新纳进门的美妾吗？”

“就是，按照道理来说，我们虎哥可是县太爷的大舅哥儿，你等贱民乞丐还敢报官？”

四个人闯进来，兜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叫骂，可是当他们终于是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的时候，那个位众星捧月一般的虎哥却是忍不住啐了一声晦气。从腰间拽下来那块劣质的玉佩，猛地砸向小乞儿和老乞丐的身侧“不就是这么一个劣质的东西么，老子能看上这个东西是你们的福气，还敢告到县衙，哼哼，没那个命享受的终究是没有那个命享受啊。”

玉佩碰到地面的时候就碎掉了，一块块儿，大大小小的碎成了好几截儿，

“既然这老不死的已经死了，那咱们就不跟这个贱人一般见识了，走吧。”四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小乞丐捡起来地上的玉佩，这个是他唯一的东西，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被这群混混儿给盯上，因为不给他们，他被这四个混混儿给摁在地上打，爷爷更是为了护着他，而被那群人给打的更惨，玉佩还是被抢走了，老乞丐知道这个东西对于小乞儿的重要，这个是小乞儿被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唯一的一样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可也不能被人抢走啊，坚信朝廷是干净的老乞丐带着小乞儿唯唯诺诺的走进县衙告状。

县太爷和和气气的安抚了他们，并且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保证，说是他一定会给两个人追回来丢失的玉佩的，让他们放心，老乞丐拉着小乞儿千恩万谢的对着县太爷磕头，道谢。可是却没想到，本就在县衙吐过一回血的老乞丐在回到破庙不就，便因为伤重吐血去了。

结果他们很快就找了过来，玉佩碎了，唯一对自己好的爷爷没了，小乞儿的人生绝望了，他的世界，开始背光，与光背道而驰。

看着慈祥的爷爷，小乞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给老乞丐弄一副棺材，他打来清水，给老乞丐擦干净面上的血迹，手上的血迹，然后就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破庙，跪在人最多，最热闹的街道上，他放下了尊严，他在乞讨，这个是之前老人绝对不让小乞儿做的，每次小乞儿一要去乞讨的时候，老乞丐都会对着小乞儿说，乞讨，就像是毒和赌一般，沾上了就一辈子都甩不开，一辈子都有那个味道了，老乞丐虽然没有让少年过上能吃饱的日子，但是也坚定地没有让小乞儿去真的跪过一次街。可是如今，这个小乞儿跪在了街道上，祈求着过路之人能够赏他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够他买上一副薄棺材即可。

小乞儿失望了，从早上一直跪到了晚上，一身疲惫加上青紫色的膝盖，少年只换回来三枚铜板，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少年回到破庙，看着老乞丐“爷爷，乞丐真的很不好做，猫儿好难，能不能带着猫儿一起走，猫儿想爷爷了。”少年依偎在爷爷的尸体旁，小手揉着自己的膝盖。

天不亮，顶着雾气，小乞儿这次换了一个地方，在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旁，小少年从头跪到晚上，比昨天多了五枚铜板，加上昨天的，十一枚铜板。距离一口最廉价的棺材还差了好多，三两银子啊，真是太贵重了。小小的少年嘴上说着要给老人买上一口薄棺材。可是小乞儿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何尝不明白，薄棺材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买不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乞儿在酒楼前乞讨的时候，怀里小心翼翼的护着的十一枚铜钱却被吃完饭出来的虎哥给抢了去，说是赔偿他的损失，并且还有一顿暴打，小乞儿的额头破了。小乞儿委屈的缩在墙角，深深地觉得自己对不起爷爷，一夜就这么缩在墙角的小乞儿也同样的哭泣了一夜。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爷爷。也同样对着这个世界绝望。

看着少年淡薄瘦弱的身影，手里那枚刚刚被蛊王吐出来的那枚银锭子他找到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