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解封

“阿鹿，先吃饭吧。”越来越佝偻的背脊，但是却并不能阻碍老人的笑颜，一张满是沟壑的脸，长期在地里被毒辣的阳光照着，越来越像是大地的颜色，但是老人的笑却是那样的暖，那样的宠爱，看着在不知名的野花儿藤下读书的孙子。

三年的孩子根本不能长这么快，现在，他都不知道孩子究竟是年岁几何，已经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身高，虽然脸上还略带稚气，但是人却也已经被那两个人给教的温和有礼，还会了一手鬼神莫测的手段。随着孙子越来越懂事儿，越来越大，老人知道，孙子，要走了。

距离大火封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还有十几天，就又到金火节了，这天，就是孙子要上山的日子，是那位神仙说的。照例，老人走到南陵山山脚下，抬头看着这个被大雾整整包围了三年的大山。对着山脚的一堆碎石，放下今天的贡品，刚刚在山上找来的果子，跪拜下去，这个果子，老人一共是找到了四个，三个给了神仙大人，剩下的一个，老人作为爷爷，留给了自己的孙子。小心的放在老人的怀里。

“神仙大人，阿鹿长大了，承蒙您不弃，引领阿鹿长大成人，小老儿拜谢。”又是一模一样的话，这三年来，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多么恶劣的天气，老头儿都会来这儿，对着南陵山跪拜行礼。说着许久不变的话语。

这堆碎石，都是周边的村民们为了感谢这位不知名的神仙灭火，要给雕塑雕像的，结果好好儿的石头，就是不能成形状，不论是多么坚硬的石头，只要是雕刻的师傅想要下凿子雕刻的时候，那边会石头崩毁，碎一地。后来还是那两个纸人中的一个告诉的他们，他们主子爷，不享供奉，不受香火。

但是村民还是把那份感动给放在了心里，隔三差五的便来这一堆石块面前来跪拜，来祈愿。甚至还自发的组织了一个金火节，就在大火被灭掉的那一天。

眨眼之间，时间到了金火节的正天日。阿鹿换好了纸人递上来的一身洁白得衣袍，沐浴焚香之后，穿在了身上，少年虽然精瘦，但是却很有精神，白色的长袍也很合身，少年走出房间，看向正站在门口的爷爷。

微微的珉珉苍白的唇。对着阿爷扯出来一个笑，膝盖一软，人跪在院子里。

少年重重的磕下三个头。

“阿爷，从今天开始阿鹿便不能承欢膝下，请阿爷原谅阿鹿不孝。”

“阿爷，从今天开始阿鹿便”少年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阿爷知道，阿鹿是干大事儿的人，怎么能被阿爷箍住脚步呢，去吧，阿爷能照看好自己。”老人坐在竹椅之上，面上带着笑，对着少年摆了摆手。

少年抿着唇，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子，步伐沉重，却肯定的走到门口，苍白的手打开院门，不知道为什么，从少年出来开始，本是清朗的天空就黑暗了起来，甚至还打起雷声。

淡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似是要撕裂空间一般，又似是在为少年送行。

老人看着孙儿离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人就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皮囊一般，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又只是眨眼间，老人化成了一把白骨，老人和少年住的那座房子也是在一道雷电之后，轰然倒塌。

听见动静，阿鹿忍住了回头的欲望，他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阿爷两年前便已经去了，留下的阿爷全是那个神仙的手段，有那位镇着，让本该回归地府的阿爷多陪了自己两年，也是了结自己的心事儿。那座房子，那便是阿爷永久的坟墓。

房屋的倒塌，带起来点点尘烟，可是尘烟散去，这里并无半点痕迹。只有一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长得是那样的高耸，长得是那样的茂盛。还挂着两颗果子，那个果子阿鹿吃过，不知道那个果子的名字是什么，它红红的，小小的，甜甜的。

阿鹿走着，向着南陵山走着，心里隐隐的有一个指引，从今天起来开始，就告诉他，告诉他，今天就是另一个开始，就是他要离开家的开始，要和过去说告别的开始，是和阿爷分开的开始。

每走一步，少年身上的衣摆亮一分，素白色的衣服上多了很多的东西，银色的看不懂的符文。少年的手里更是多了一枚亮盈盈，碧玉一般材质的玉竹杖，被少年拿在手里，刚刚合适少年的身高。

南陵山下，阿鹿双手捧着一个玉竹杖，跪在地上，身侧是那两个纸人同样的跪在地上。无比虔诚。

大雾层层的散去，那个红色的背影依旧是站在那儿，一样的动作，似乎这三年来，他就没有变过动作一般，他依旧是一身的红衣，白发和衣摆依旧在风中轻舞，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折扇，折扇抵在男人的背上，山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灵动，没有虫飞鸟鸣，没有水流潺潺，没有花香鸟飞舞，甚至连风都没有半点儿的声音。

“神仙哥哥，南陵山阿鹿拜见。”少年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攻击一般，在一切都是静止的空间中泛起来一阵的波纹，花儿眨眼间开了，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蝴蝶在花间起舞，水流的潺潺声响起来，偶尔还有那么两条鱼儿跃出水面，一切生机，眨眼便活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叫阿鹿。”

阿鹿听着那缥缈的声音，很是错愕，不叫阿鹿，不叫阿鹿那阿鹿叫什么。

不等阿鹿问出来自己的疑惑，就听见神仙哥哥接着说了下去。“你的存在，只是这只小凤凰守护者，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一直到你们主子清醒过来，上去吧，守卫着你的主子。有什么指示，他自然会告诉你。”孤十三终于是变了动作，手不再是背在身后，人转过来身子，手指微动，两个纸片人像是被点燃一般，身上燃烧起淡紫色的火焰，地上只剩下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烬。

孤十三就那么原地消失不见了。

守护者阿鹿看着那个不知名的神仙哥哥依旧是挂着那个玩味的笑，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消失不见之前，他听见了最后的一句话，一句带着笑意，一句依旧是那么玩世不恭的话。

“烨洛，小凤凰，孤不欠你什么了，从今之后，你我桥路各不相依。”

对着神仙哥哥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阿鹿站起身来，手轻轻地拍掉了身上的尘埃，双臂一张，越过溪流颇急的玉带河，沿着山间的小路走向山上的那间房子。

脚下是皑皑的白色冰晶，看着这个冰晶，少年蹲在地上，少年从脖颈上拽出来一条黑色的绳子，绳子上拴着一颗比地上小冰晶略大的冰晶，抬起头来，阳光被高高的树冠遮挡着，半点透不下来，但是哪怕无光，却也遮挡不住少年手里冰晶的光泽。这颗小冰晶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也会随着少年的长大而长大。从小小的一颗，长到如今，已经有拇指大小。

爱惜的把冰晶放回胸前，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走上悬空的屋顶，脚下，就是皑皑的白云，少年试探的踩上去，云朵比地上的泥土还坚硬，脚微微的用力，依旧是没有反应，少年蹲下来，这才发现，这里铺着一层密密的小冰晶。少年踩着结实的小冰晶虔诚的向着唯一的一间大厅走过去。

这是一间巍峨的白玉石制成的房间，这也是在山上唯一可以见到阳光的房间，白玉石通过阳光的照射，可以折射出来无数的各色光晕，少年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之后，人站起来，双手拇指夹住玉竹杖，没怎么用力便推开了同样材质的厚重石门，说来也是奇怪，房间里面很是空旷，也同样的很大，就好像是大的看不到边一样，都是不可靠近的层层白雾。

唯一没有雾的地方便是一个只有十来平的地方，在那里，立着一直引吭高歌的冰蓝色凤凰。

凤凰闭着眼睛，头高高的昂着，头上的灵珠更是明亮，双爪着地，漂亮的翅膀微微的张开，亮眼夺目的精致尾羽更是闪耀，在光晕的照射下，少年再次跪下。五体投地的一个大礼。

“拜见尊皇。”

回应他的，似是一声高昂的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