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故人终究是故人罢了
烨洛的再一次抱歉行礼,屠娘子微微的摇头一袭红纱,飘离开肤若凝脂的手臂。在微风之中,飘飘荡荡,最后竟是随着则风飘走,直至消失不见。
烨洛直起来腰身,看向前面的女子:“屠娘子,这些许年劳您守门,辛苦了。”烨洛手又背在身后,人依旧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律挛,孪律,走了。”两颗银杏子刀收入鞘,人跟在烨洛的身后。
那冰蓝色的身影走出去是不知道多远,站在门口无声哭泣的屠娘子听见了一声喟叹。“既然无贪心之人,便放他离去吧。”
抬头看去,依旧是没有那个人,屠娘子转头看向还在门口儿石狮子那儿躲着的小酒儿。屠娘子站起来,纤细却带着一条疤痕的手指轻轻地擦掉了脸庞上的泪水。“少年,你走吧,有人要保你一命,妾身便不会要了你的命。顺着你来的路,离开吧。”
一改常态,小酒儿没有恐惧的害怕,反而是直直的看着女人:“这位夫人,我朋友呢?他们不陪着我一起走吗?”
“他们,一群立场不坚定之人,他们也只能成为那群红颜枯骨的陪葬品罢了。从他们跟着走进去开始,他们便已经化成了陪葬品。你,既然没有走进去,那便回去吧。”
终于,小酒儿还是没有动,哪怕身后的宅子消失不见了,哪怕那里的只剩下一个破败的亭子,一条条鲜艳的丝条也褪去了颜色,甚至还有一片一片的蜘蛛网在那儿存在着小酒儿急忙的跑过去,跑过去看见的就是坐在那儿的人,不,那个或许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就像是一层透明的皮贴在骨头架子上,那是一个个透明的皮俑,一般的东西,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破碗,破碗的里面是一碗鲜红的液体。
而在几个皮俑的旁边儿,还坐着几个纯粹的骷髅架子,架子上还披着各种颜色的单薄纱衣。只是纱衣的颜色,此时已经蜕变了很多,只能隐隐戳戳的看出来一点儿颜色。
看清哪个人是自家的老大之后,小酒儿手摸了上去,可是,可是他的手刚刚一碰到那个皮俑的时候,他的手直接的扎进了皮俑的身体里,而随着皮俑的破裂,一股子似是水一般的红色液体流了出来。而皮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最后化成一片偏飞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皮子。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小酒儿脚步踉跄的跑出来,跑出来看着依旧是坐在门口那里,看着远方的女子。手拉住了那个女人:“我们老大怎么了?我们老大怎么了?”
屠娘子坐直了身子,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们只是喝掉了自己的命而已,画皮鬼好看吧,可是画皮鬼的一杯酒,可是他们却贪心,喝了不止一杯酒,这一杯杯的酒,要的就是他们的命。枯骨红颜。”屠娘子伸手摘下来自己的面庞,露出来里面的水晶一般的枯骨,可是那枯骨的形状却是很奇怪,并不是小酒儿认识的任何一个物种的骨头。
“可是多漂亮的女人,死亡之后,也就化成了枯骨罢了。甚至连一块枯骨都留不下。”
小酒儿蹲在地上,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的老大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束,那也是一个风光无限的人啊,带着一群的兄弟闯荡下那么重的名气,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躲开色字头上的那一把刀罢了。
小酒儿看向前面的女人,莫名的,他却没有那种害怕。反而他坐在了地上,坐在台阶上,手环着自己的膝盖,声音中都透着疲惫。“那为何我没有死?”
“迷魂之刀,心思干净之人自然是没用的,少年,走吧。”
听着女人给了自己一个回复,可是小酒儿在此时却没有动弹,他就那么看着前面的女子,此时,她妖娆的身子,面上却是一张没有脸的枯骨。小酒儿却不再觉得这个人可怕。她,虽然不知道她之前是什么,但是他却也知道,这个,和自己一样,就是那无根之浮萍。
许久没动的小酒儿动了,他慢慢的站起来,捡起来地上的那张被女人扔出去的假面,还给那个女人:“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在意这么一张面庞,但是这个,毕竟是你的,给你。”
“你不怕我吗?”接过来那张皮面,手指微微的一用力,便碎成一地的尘埃。
“为什么要怕,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么。”
屠娘子轻笑一声,手在自己的面庞上划过,一张长相普通的脸出现在女人本来的面庞上:“要听一个故事吗?”女人慢慢的站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白色的,对襟常服,简单大方。女子也没有理会小酒儿要不要听,他就那么自顾地在那儿说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叫做屠娘子吗?因为我是一只报丧鸟。屠本是屠戮的意思,而报丧鸟,报丧鸟又是最晦气的东西,甭说鸟族了,就是任何的一个种族,都把我们当做最晦气的存在。我们代表着死亡,代表着绝望,代表着一切的坏。
可是那是我们愿意的吗?种族而已。被打压被驱赶。好在,我得了一条机缘,成了精,最后又因缘际会的成了这个模样,结果得了这个机缘却是要还的。作为一个守墓人,在这儿,自生自灭,替那个人,守墓。”
屠娘子叙述着曾经,叙述着她那个时候刚刚和那个人的相遇,到知心,到最后的被迫分离,再到后来,他身死,而她,却也搭上了无尽的悲哀时光。
“红颜易老,君心易变。少年郎,走吧,妾身也要走了。”女人站起来,脚步踩上了厚实的地面,随着女人的消失,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也已经消失了。走出去十数步,女人发现那个少年还是没动弹,转头看去,发现那个少年已经躺在了地上,要不着他的胸脯还有起伏,她都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呢。
“你不走吗?”
“天大地大,和来我容身之所。”小酒儿微微的摇头,声音中是说不尽的颓废。
小酒儿闭着眼睛躺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抹阴影遮挡住了他的微微的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双苍白毫无肉色的手。
崎岖的山路中,一个细高的少年跟在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身后,默默地向着前方走去,消失在这刚刚还是灯火阑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