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替
晌午，日头火辣，一群演完群戏的龙套们捧着剧组的饭盒，三三两两闲聊。
“哎，大哥，听说你们剧组刚才有人骂娘啦？”
演士兵的群演指向蹲地的叶秦，“呶，树下那个就是，擅自改戏。”
“嚯，改戏，难怪给导演骂，这不开了他？”
“开个屁，导演都夸呢，人吃的盒饭可加鸡腿了！”群演啐了一口，看着那个扫地僧般的背影，满眼尽是膜拜。
“我是慈善会的罗兰夫人，我带来一批珍贵的药品，车马上要到了…”
叶秦动筷子拌饭，心不在焉地咀嚼一口。
不断地回想张珩说词时的表情变化，眉目妩媚，绽放出熟女的风情，妖而不骚，眼角微微上翘，勾人心魄。
怎么在《人间正道是沧桑》就特别显老？
不过他自认他的应对也不差，从贪图美色，当听到身份后神情大变，小喽啰垂涎背景硬的女人，不是饿狗下茅房，妥妥找死！
惊恐里带着小心，弱弱说一句：“请稍等。”
果然，跟经验丰富的正经演员对戏，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才是演员。
像现在的他，像一年以来的他，都是他喵的活体背景板，什么时候能真正地过一把表演的瘾儿？
可惜已经把小心眼的章明得罪，接下来的戏被安排演前景，有一两个镜头，但没有再给台词，深怕又超常发挥。
咂巴着嘴，他浏览系统里排列的一个个课程，一时间选择性困难。
鬼知道老阿姨的打压什么再来。
刘能顶不住，也不能顶，本来就没他什么事，不能连累，人家拖家带口呢。
嗡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会是谁呢？
原主老家的父母，关系早就闹僵。
他们不知道自己选秀的事，只知道，他从沪市的手机组装厂辞职，白白丢掉一份一千二的工作。
1200，秦省去年的平均工资才800，在无双镇种田务农的他们，06年废除农业税，不用交皇粮，也就这个数。
如今化肥涨，种子涨，独独粮价菜价不涨，穷一直像金箍套在他们一家头上。
关系缓和？
或者要等到闯出名头，衣锦还乡。
而大哥，他为人最孝顺，绝不会背着父母，偷偷给自己打，况且一样强烈反对当横漂。
又是杨总？
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这时不像后世，私人信息疯狂泄漏，诈骗电话层出不穷。
他歪着头，翘起肩膀，夹住手机，一边扒饭，一边问道：“你好，哪位？”
“叶秦，我是赵颖宝，不好意思，从王阿姨那里要来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吗？”
叶秦嘴唇上扬，未来的85后小花，古装偶像明星给自己打电话，想想都挺美。
古人说秀色可餐，他觉得妙音配饭同样香。
“没，没事，我刚刚到公会注册群演证，今天下午晚上有空，有时间吗，我请客，想谢谢你帮忙！”
“时间是有，但你不找戏吗？”
叶秦好奇不已，都传大蜜蜜赵颖宝，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一年轧几部十几部电视剧、电影，这会儿居然不工作。
“我等我经纪人郝姐的消息，她答应帮我找找角色。”
指望赫如？
爆料让你全网黑的前经纪人？
也不知道该说天真，还是单纯，叶秦不戳破，剽周董、许山高的歌，并不会影响他们将来的成就跟地位。
但随意插手一个未发迹的女明星，就不知道蝴蝶翅膀，能刮起怎样的旋风。
“我估摸着晚上七八点回来，到时候我领你去吃点特色。”
“好呀，地点你来挑。”
………
横店美食一条街，当属万盛街。
此时，街道两侧挂起的灯笼没有取下，黑夜里，依旧灯火通明，有种万家灯火的即视感。
灯火的华夏，青春婀娜。
二人行走在小街上，赵颖宝蹑手蹑脚，既怕跟叶秦走的太近被误会是情侣，又怕走的太远显得疏远。
男女间的关系是一项微妙的玄学。
叶秦领到一家与彭玲几个朋友常来的荷塘月色餐馆，家常炒菜，大排档，东阳特色菜，应有尽有。
“老板，照老样上菜，再来一瓶雪花，你喝什么？”
“王老吉。”赵颖宝道。
这年头，红罐没有撕逼，牢牢占据凉茶饮料的霸主，能想出“怕上火，喝王老吉”广告词的，绝壁是个屎玉柱一样的鬼才。
“菜还要做一会儿，我们先吃点冷碟。”叶秦粗犷地直接上手，抓起一把毛豆。
赵颖宝效仿着，学他没有偶像包袱，也抓了一手，粉嫩白皙的脸蛋挂着一轮浅浅的笑容，甜美可人。
“哎，你这部戏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啊，不好说，有什么活儿先演什么呗，尸体、士兵、学生、太监我不挑。”
“那不都是背景嘛，你不是特约嘛？”赵颖宝眨了眨澄澈的眼睛。
“横店十几万龙套，几万特约，哪能什么特约戏都轮到你，这里僧多粥少，要么靠推荐，要么靠群头。”
叶秦唏嘘不已，眼下他还是一个苟发育的猥琐期，能打野就不游走。
等升到白银级别，开放演出通告，那会儿肯定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唔，你有没有想过兼点别的，比如说你会武术吗？”
赵颖宝蹩脚地做一个太极起手式，“我去年演了电影，叫《镖行天下之牡丹阁》，才知道还有武替。”
一听到“武替”二字，叶秦困顿迷茫的大脑顿时炸开，灵光乍现，对啊，为什么不可以试试武替？
他算看出来，哪怕再开明的导演，绝不会三番四次容许一个小特在镜头里“作妖”。
而且驾驭这类角色，根本用不着多么高明的演技，有的甚至面瘫带张嘴也行。
但武替就不一样。
混出名头可不少人，张尽、吴晶，邹照龙，最早可以追溯到香江的七小福，程龙、洪锦宝、元魁，哪一个不是七八十年代武替起家。
挨打站直，高空威亚，早上跳车，晚上跳楼，分秒搏命。
后来电影行业越发发达，进入黄金时代，许多有真章的龙虎武师组建班底。
程家班、洪家班、袁家班等，设计贡献许多武打武侠片荧幕最佳打斗，成为几代人心中的经典。
就算做不成武指，光凭武替也能结交不少的人脉，他记忆最深的，就是给刘德骅当御用武替的杜奕恒。
他从刘得华御用武替，硬生生撕开替身的标签，闯出自己一番影视事业。
最出彩的，演过《让子弹飞》的老四。
细细一想，还真有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