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娄兰在听到沈谋离职的时候，就将所有资料准备好了。所以在办公室主任梅应雪通知她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她带了一个大大的文件夹。

新来的总经理长得很英俊，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就象能够一直看到人心的深处。他比沈谋年轻，娄兰希望他比他更有作为。让财务报表上的数据好看一些，起码不能亏得那么难看，弄得每年出财务报告，应付审计人员的时候那么艰难。

当她到达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里已经坐了贺岂刚、梅应雪、普吉友色和黄遁四个人，加上自己这个财务部长，公司最重要的五大部门算是齐了。

贺岂刚是人力资源部部长，长着一对桃花眼。因为他经常会找各种理由，找女职工谈心，所以很多女职工都挺烦他的。但他坐在人力资源部部长的位置上，薪酬、岗位和评优等工作都归他管，不能不应付他。想到他的绰号，她就想笑，“翻院墙”。

梅应雪是办公室主任，身体稍丰，脸蛋精致，脾气好，再大的玩笑都可以开，荤素不忌，是公司的大众情人。只是婚姻有些不幸，目前处于离婚的状态。她有一个让很多女人妒忌的外号，“好妹妹”，据说是从“好美梅”三个字谐音而来，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普吉友色是彝族人，个子偏瘦，五观耐看，用人见人爱也不为过。让大家难以理解的是，他让大家羡慕不已的小麦色皮肤，却总是自认为偏黑，并引以为憾。为此吃了不少的药，不过好似都没有什么效果。听说他公寓里还有很多的中药，没事的时候就熬来吃吃。竟然至今也没有吃死自己，也算是奇事。

坐在最里面的叫黄遁，是综合部的部长。他皮肤白晰，两眼微带着血丝，估计昨晚又被迫喝了不少酒。对于喜欢喝酒的人，酒能让人快乐，对于不喜欢喝酒的人，喝下去的酒似乎都变成了痛苦。奇怪的是，不管喜欢不喜欢，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只要坐地一起，人们多少都得喝一些。据说有人管这种现象叫做“酒文化”。娄兰将之理解为灌酒文化。

这些事情象一道流光从心间流过。她越过坐在门边的梅应雪，紧挨着她的另一边坐下。

“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新任总经理从桌子后面抬起头来。“只是一般的聊聊，不用紧张。”他笑道。

谁紧张了，娄兰不以为然的想，在这里坐的都是公司的老油条了。除非来一个大地震将楼房摇几摇，否则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人力资源部长，贺岂刚。”

“领导，我就是，有什么指示。”贺岂刚操着一惯的油滑语气。他嘴里虽然在叫着领导两个字，但他其实没有将任何一个领导看在眼里。

“你有没有每一个职工的详细资料，有的话，请给我一份，当然如果你能够先给我报一个数据就更好了。”

“领导想要什么样的数据？”

他大概没有想到新任总经理会这么问。多半是没有准备。或许是象我一样准备了，只是不符合他的需要而已。娄兰暗想。

“我想知道每一个人的学历，岗位，经历和职务等信息，以及每一个人的能力和他的任职与岗位的匹配程度。”

“领导，”贺岂刚脸色变差，就象谁欠了他五百块钱，拖了三年都不还一般，“公司历来的岗位安排，都是领导班子讨论后直接任命的，每一个人的学历、岗位、经历和职务这些信息人力资源部是有的。”他象平常一样多了一个心眼，补充道，“有可能有一些不齐，我们可以很快补上。但每个人的任职与岗位的匹配程度，这个……这个……”他有些结巴的说道：“主观性太强，没有办法评……评估。”

“这应该是客观指标。”丁未平皱眉，“我其实最想要的就是能力和岗位、职务的匹配程度。其他的指标只是辅助指标，实在缺，后面再补也行。”丁总经理有一张好看的脸，但他说起工作的时候，娄兰发现他的脸上充满了威严，俊美而严肃。这个人与沈谋总经理不同，她想。希望他在管理公司方面的招数也会更多一些，至少不会做些没有面子的事情——糟蹋了那张好看的脸。

“能力和岗位、职务的匹配程度，我们以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统计。”贺岂刚开始作徒劳的挣扎。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个指标，或许是有这样的指标，但因为以前公司对人事的管理方式不同，所以没有做。

动能分公司含下面的八家分公司，差不多有四千人。要准确把握每一个人与岗位的匹配程度，想想就让人心烦，做起来更是海量的工作。再加上以前的领导喜欢胡乱用人，现在很多人根本就不在他应该呆的位置上。

所以在没有基础工作的情况下，现在想要得到准确的数据，只能从头做。就算每天做五十人的工作，也要八十个工作日，这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娄兰似乎预见到他的胆汁开始外流。

“那现在就开始做吧。一个月时间，应该够了。”

“领导，一个月？”

“一个月！我们生命中无比珍贵的一个月，今天是九月十五日，十月十五日，早上九点，就请将资料给我吧。”

“领导——”

“你可以走了。有什么问题，你找分管你的副经理马济海，他会支持你的，你可以多找几个人一起做，相信这难不到你。”好象刚才的刀口不够深，丁总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这是考验你这个人力资源部部长的时候，你可要绞尽脑汁完成啊。”

娄兰感觉丁未平有些不近人情。不过看到“翻院墙”这混蛋受难，心里却很高兴。

贺岂刚走后。娄兰看到梅应雪和普吉友色的身子绷紧了起来。他们或许也感到了，这个总经理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