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世间一切总在悄悄变化。春去冬来，年复一年。有的人以为那只不过是历史在循环往复，今年不过是去年、前年，过去很多年的重现；有的人却以为世间的一切正在螺旋渐进，从一端向着另一端演变。遗憾的是，至今人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我们是在向着高端演变（进化）还是在向着低端演变（退化）。

忙忙碌碌中，时间的车轮就滚进了阳历十二月，又一个会计年度（公历每年1月1日至12月31日）即将结束。

十天前，按照董事长的要求，卞罡将今年第三次董事会召开的通知下发。

今天就是董事会正式开会的日子。早上九点二十分，除了沈谋还在国外，只能以在线方式参加外，其他的董事都到了。

沈谋原先估计只到国外呆一个月就回来的，结果去了将近三个月，都还没有一点想回来的意思。也不知他在那边忙些什么，是不是在国外的事业进展不顺利，所以不敢回国？卞罡不知道他的猜测几乎就是沈谋的现状。

杜人魁、苏拙山、唐瀚德三个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一阵，宣布会议开始。

主持人杜人魁宣布了今天的会议主题，有两项任务。第一个任务是对今年的财务报告做出决策，第二个任务是对明年的生产任务做出安排。

可能有很多的人会误以为，一个公司的财务报告是根据公司的实际业务形成的，只能有一个正确的结果。其实不然，几乎所有公司的财务报告均是人为选择决定的。因为全世界已知的财务会计制度都没有办法不设定可选择条款，只要存在可选择条款，财务报告的结果就不可能只有唯一的一种结果。

最先是由各分公司报告今年的财务决算数据。

公司已经形成了一个惯例。每年到了十二月中旬，一般都会举行一次董事会。因为在这个时候，每个分公司一年来的生产经营情况已经明朗，对于年终财务报告中各项数据的把握，至少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

有了这么高的准确度，就可以对当年的生产经营情况进行预先考核，让公司在12月31日前兑现职工百分之七十的绩效工资，另外百分之三十将在正式考核完成之后发放。这样的设定同时兼顾了当年和上一年的成本和利润，能够保证财务数据的合理性。

各分公司总经理依次报告。

首先报告的是古孟华的矿业公司。顾名思义，该公司主要以采矿业为主。

古孟华仍然是边抽烟边说，面容在浓烟中时隐时现。大家都假装没有看见他背后“禁止吸烟”的牌子，闷头吸食着二手烟。就象以前一样，他面前的桌子上除了烟灰缸以及不小心散落的烟灰外，什么也没有。不象其他的人至少还会假装在桌上放一个电子笔记本什么的。

古孟华的嘴在开合。不知他是记下了那些数字，还是凭空捏造出一堆数据来糊弄人。有趣的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都不时会在电子笔记本上沙沙沙的舞弄一通。也不知他们笔下记录的东西是否跟他说的话相关。

他说，除了十月份出现的尾矿库事件影响了矿业公司的生产进度外，其他的一切都很顺利。加上今年的矿产品的价格一直都在波浪上行，到了年底的时候，碳酸锂的售价竟然比年初计划时高出了百分之五十。所以轻轻松松就完成了各项经济指标。

矿业公司安全上也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只要接下来的十天不出意外，今年的目标任务就算是完美完成了。甚至为了安全指标考虑，他还可以命令矿业公司在接下来的十天停产不干。既使直接宣布放假，大家也能高高兴兴拿到今年的年终奖，回家过一个快乐年。

“为了完成指标而让公司停产，这样的事情，我们当然不会干。”古孟华最后说。“预计矿业公司明年的产量会与今年持平，我们能够接受与今年相同的任务指标。汇报完毕，谢谢！”

“矿业公司做得不错。古总和矿业公司的全体员工辛苦了。”董事长带头鼓掌，待掌声稀落之后，他说，“矿产品价格大涨，这是好消息。在尾矿库事件的影响之下，矿业公司仍然完成了今年的目标任务，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绩。我代表董事会对你们表示衷心的祝贺。”他带头又鼓了一次掌，似乎不如此便不能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但我们不能保证价格会一直保持上升的趋势。所以明年的指标，我认为在不考虑价格变动的情况下，利润额涨百分之十吧，达到五千五百万——现金净利润。如何？”

古孟华想了想，没有拒绝，其他董事也没有作表示。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卞罡发现董事长在拍板的时候，底气十足。不象以前那样还要以商量的语气探探古总的口气。他看了一眼丁未平。十天前，丁未平到总公司找董事长，他当时也在。丁未平将明年各分公司的预算和董事长讨论了很长的时间。随着讨论的进行，董事长越来越吃惊。

“我还以为你只是纠缠在动能分公司的事务上，想不到还真将所有分公司的预算编制出来了。你说这些数据是可实现的？”董事长怀疑的问道。

“是可以实现的。”丁未平肯定的说道，“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完成。”

“那我就放心了。”董事长就如拿到了一把尚方宝剑，说道：“现在有了这个预算，比以前拍着脑袋下指标好多了。”他笑道：“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以今年我准备跟他们讲讲道理。”他问道：“你认为这些指标之中，哪一个最重要。我只要掌握住它，其他的指标不管如何变化，都会服从。”

“现金净利润。”丁未平说到，“你只要定了这个指标，其他的指标都会服从于它。”

“现金净利润？”

“就是净利润中的现金含量。”丁未平解释道：“它不同于我们平常说的净利润指标，要扣除应收应付账款的差额。体现的是公司盈利能力和资金回收能力，是综合性最强的复合性指标。”

“虽然不是很懂，但你是专业的人士，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到时候就站出来解释吧。”

“如你所愿。”丁未平应承道。

不知古孟华有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差别，还是知道现金净利润的意义，竟然立即就应承了。卞罡有点为他担忧。

雷钴管理的工程公司主要从事工程建设方面的业务。今年各地加大了科技投入，对很多的基础工程安装了监测装置，以提高科技含量。因此，他们的业务整天做不完，除了工程款收款指标还差百分之二没有达到之外，其他的指标均已经完成。但他预计现在没有完成的百分之二，到了年底肯定能够完成。

他说：“因为其他的公司现在也象我们一样，都有考核指标。到了年底呢，大家正是凑指标的时候。如果付不出来款，他们的成本不能列支，收入和成本就不能够匹配。收入结转不了，利润也不能形成，所以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肯定会主动要求我们开发票，以便列支成本，作为交换，他们也应支付我们部分款项。”

说到明年经济指标的时候，他也只愿意保持今年的水平。根本就没有做更多事的打算。

“利润额涨百分之七，明年的现金净利润三千三百万元。”董事长对建筑公司的工作也进行了肯定，最后拍板了他们明年的指标。

“现金净利润？”雷钴迟疑。

“就是净利润要扣除应收应付账款的差额。”董事长如是说。

“懂了！”雷钴静默了十几秒，估计是在衡量这个指标能否完成。最后他挣扎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