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整个后半夜，卞罡都没有睡好。半梦半醒直到天明。他感觉自己受够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最好能够马上回到国内，回到家，回到自己温暖的床上。

我就是一个离不开家的男人，他沮丧的想。

早餐的时候。卞罡没有在其他人的脸上发现异常。董事长经过一夜之后，似乎已经从忧虑之中走出来。

“董事长来得正是时候。”沈谋笑着说道，“今天早上我们正好要冶炼今年的第一炉黄金，想请董事长到现场给我们指导指导。”

董事长听说之后，特别的感兴趣，笑道：“说真的，我平常只看到在商场卖出来的黄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黄金冶炼的场面。那就去开开眼界吧。”

卞罡暗叹了一句，这多半并不是凑巧，而是事先就有的预谋。他打心里佩服沈谋和洛璜投机取巧的本领，这看黄金冶炼估计是假，给董事长增加信心才是真。他们后面只怕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真是将“领导就是拿来利用的”这句话运用得炉火纯青。董事长这一趟旅行只怕跟参加鸿门宴也没有多少区别。

他真想大声告诉董事长，“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们不看了，回去吧！”但如果他果真这样做了，董事长多半不会感谢他，还有可能送他到精神病院去进修几年。

解析厂就建在路另一边的森林里，他们穿过阴森森的树木后，首先看到的是用红色的砖砌起来的两米多高的围墙，以及围墙上闪着寒光的电网。其次看到的就是两道紧闭着的厚重大铁门。在他们到达之后，才有人戒备着从里面打开铁门。当他们进入之后，大门又立即关上了。这样的安全措施，就象是想告诉他们，这里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院子里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卞罡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几分。

围墙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院子的正中间，用砖石建造起了很多两到三层的平房，估计就是真正的解析车间了。

院子里除了穿着全布工作服的职工外，还有十几个持枪的本地人坐在一边。他们的目光象极了猎鹰。卞罡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如手无寸铁的小白兔。下次我再也不来了，卞罡郁郁的想，这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经过安检后，他们进入了解析厂的内部。只见各种管道和铁罐密布各处，柴油发电机组的声音翁翁的响着，一道粗大的黑烟冲天而起。进入里面后才发现，解析厂四周的屋顶上，不但布有铁丝网，还有拿着枪的本地人在巡逻，与监狱无异。

洛璜又担任起了解说员，向董事长介绍解析厂中各种仪器的作用。“喷淋场喷淋出的黄金会吸附在载金碳上，然后用罐车运送到这里来，从这个管道中输送进去，随后经过那些管道和罐，”他指着四周的设备笼统的说道：“采用特殊的工艺解析出来。”

卞罡带着探究的目光看过那些设备，试图在脑海里画出解析流程图，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仅凭洛璜碎片式的介绍，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只能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来形容。最后他明白过来，这样的参观不过是浪费时间而也，虽然满足了好奇心，但仔细回想起来，仍然什么也不知道。

又参观了几处据洛璜说是解析过程中，最重要的几个节点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发着红光的房间。通过洛璜的介绍，他又认识了那个烧得通红发着红光的高频炉。两个戴着石棉手套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董事长，估计在猜测他究竟是多大的官。

也就在这时，卞罡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洛璜应该比沈谋更熟悉黄金的生产过程。不是沈谋不想为董事长介绍，而是他对黄金的生产也不算熟悉。他又想到了洛璜的另一个特长，学知识特别的快。只怕他对于黄金生产的理论也是钻研过的，而且完全弄明白了。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如同其他的知识一样，虽然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却没有经过任何的实践。真让他动手来做这些事，算了，还是别指望了。

“哇，这就是黄金！”卞罡东张西望了几个地方，突然发现门背后的铁架子上，放了几个长方形的大盘子，金灿灿的黄金颗粒堆放在上面，发出黄蒙蒙的光，他很艰难的止住了抓一把来试试手感的冲动。因为进厂前进行安全教育的时候说了，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摸。洛璜解释说里面的东西除了强酸，还有其他的有毒物品，比如汞等，一但被误伤了，后果极其严重。

也不知他是吓唬人的，还是真的如此。

“这是解析车间的最后一道工序了。”洛璜指着盘子说，“等会儿他们会将这些金砂倒进高频炉，经过高温融化之后，再倒入专用的坩埚里面，再经过冷却，就会形成金块。我们目前的工艺只能达到工业级，不能生产标准金。比如纯度达到四个九，标准一百克，一千克的金块，我们就无法生产，因为我们不能有效去除黄金里面的杂质。”说到这里，他有些遗憾，“不过，以后我们有可能达到，只要积累够了，我们也可以建立自己的金加工厂。不但为自己的矿山加工金产品，也能接受其他矿山的加工业务。”

董事长凑近高频炉，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温度。问了两个站在炉子旁边的人一些问题。那两人原来在国内也是在金矿工作的技术人员，这个解析厂就是他们两人将国内厂家的设计照搬过来的，在技术上已经是成熟的解决方案了。董事长关心的问了他们家里的情况，对于他们乐于奉献的精神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董事长问完话之后，沈谋示意冶炼开始。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他们看着盘子里的金砂被倒进了高频炉，随后变成了太阳般的金色液体。两个技术员小心的转动把手，将炽热的金液倾倒在一个一个的坩埚里，经过水的冷却后，一块块三公斤左右的黄金就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块就值一百二十万。”董事长拿着一块黄金在手里掂量了几次，笑着说道，“真是太美了。拿起就不想放下。”卞罡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首次感受到了财富沉甸甸的重量，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真奇妙。

“大家一起来合个影吧。”洛璜提议。

电子照片传阅到卞罡的时候，他差点将平板电脑扔了。因为他只看到一群傻乎乎的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两块金块——值二百四十万的东西，对着镜头傻笑。

在回程的飞机上，董事长一直都很沉默。洛璜和沈谋留在了当地，他们准备将第一批黄金运到标准金加工厂出售，那又将是一段冒险的旅程。

在亚马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看到现场的情况后，他们都明白那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赚钱。董事长或许是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吧，卞罡想。可如果不做资源，我们又能在非洲做什么呢？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丁未平的小白脸。如果问丁未平，或许他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洛璜肯定不希望丁未平过来瞎掺和他的事，一山不容二虎，是中国人最大的毛病。他又想到了沈谋和洛璜两人，他们只怕也共事不了多久罢。现在看来，沈谋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同意洛璜到非洲来一起共事。不过据说如果没有洛璜，就没有这个金矿。

只怕沈谋也是迫不得已吧。

卞罡就在思索这些如一团乱麻的关系中，慢慢的睡了过去，这一趟非洲之行，真他妈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