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谋算
锁音移影术已成势,凌月台已戒严多时,圣主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但异动着实惊人,众守卫慌了手脚,纷纷赶来增援,却被挡在了术法之外。巡城司司首陈子默见到此术,赶紧拦下众人,严令其退回山下继续待命。
“十五年前你插手寒玉峰,坏我好事,十五年后你却旧事重提,说要与我联手,你这两面三刀的做派,实属小人之举,哼…!”凌月台上,黑暗虚空中,凭空传出一阵古拙的男声,此声苍凉中自有雄浑之意,让人一听便知此人桀骜不驯。
陈子玉并不接话,只是随手一挥,一道绿芒夹着信封,飞入眼前的黑暗虚空之中,信封直飞到凌月台的另一头,灵光突然飞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信封竟然一动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片刻之后,突然燃起一团幽幽色的冥火,将信封化为灰烬,在那绿幽幽的火光之后,赫然出现了一顶没有人脸的黑斗篷,绿光熄灭,那神秘的黑斗篷,又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嘎嘎嘎嘎…”黑暗中传出一阵瘆人的大笑,紧接着便传出了一阵怒斥,“什么三七分、四六分的,你们中原人就爱玩这一套!...我想要什么你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你想要的人尽皆知,却又欲盖弥彰,哼!愚蠢之极。”
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异常愤怒,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和挑衅,场中气氛为之一尬。
陈子玉情绪毫无波动,淡淡的说道:“墨魆,别不识好歹!灵宝巨利难道不香吗?有了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何必整天打打杀杀的。”
“你少来这一套!羽真一国两家、一天二日,天下人皆知,你是想借我魔族之手,除掉寒玉刘家,好让你坐实圣主之名,还顺带想把刘家炼化天灵的方法据为己有,这算盘打得太精了吧!”魔王墨魆高声答道。
“你…”被别人摸清了底牌,还被戳了痛处,这让陈子玉十分不爽,脸色非常阴沉,双手微颤,眼中冒火,死死的瞪着眼前那片黑暗。
“嘿嘿…懒得再跟你废话,今晚就当我梦游,告辞!”墨魆甚为得意,此地是陈子玉的老巢,自己并不想过分纠缠,一时间便有了去意。
“且慢!”陈子玉厉声喊道。
知道墨魆想溜,陈子玉一下就急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若此时让他离开,自己多年的谋算,便会付之东流,寒玉峰刘家已如肉中硬刺,必须尽快除去。
陈子玉急忙从怀中摸出另一个信封,正待射向墨魆,却被伯庸拦下了。
“圣主三思啊!与虎谋皮会引火烧身的...”伯庸跪地哀求道。
伯庸奋力阻拦,陈子玉为之一愣,陷入犹豫中,拿信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哼!办大事者最忌惜命吝财,陈子玉你就继续顶着圣主的虚名,让天下人耻笑一辈子吧!哈哈哈哈…”墨魆以嘲笑的语气说道,说完还大笑一番,以示对陈子玉的不屑,然后便吹响一声尖厉的口哨。
黑暗中立即传来一声啸叫,以示回应,翅膀的煽动声再次响起。
墨魆的话直击陈子玉内心,陈子玉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老者,怒骂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话音刚落,陈子玉左手一挥,一道灵光射出,向墨魆疾驰而去。
不久,远处的黑暗中冥火再起,信封烧成灰烬,残屑随风飘入气墙,飞升上高空。
“嘿嘿…这样才像个做大事的!这筹码,还说得过去吧...我还有两个条件,其一,事成前在寒玉峰我主事你听令;其二,事成后寒玉峰给我用半年,当然了,你可以派人在旁边监事。”墨魆高兴的说道,陈子玉给出的条件,让他心动了。
是否要答应墨魆提出的附带条件,陈子玉一时拿捏不准,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何,这买卖做不做?”墨魆快人快语。
“一言为定,你什么时候到位?”陈子玉思索片刻,爽快的答应了墨魆的条件。
墨魆说话毫不拖泥带水,立即答道:“你兑现了承诺,我马上启程!”
“成交!”
“砰砰”翅膀煽动声响起,一只巨大的身影掠空而去,陈子玉收了灵术,凌月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下半夜,凌月台上秋风凛冽,空中的云雾渐渐被吹散,躲在其中的弯月慢慢现身,月华重新普照大地。
墨魆已离去,陈子玉收了术法,冲天的气墙化作薄雾,随风隐隐散去,他走回石椅旁,缓缓坐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为之一松,恢复了平日的泰然自若。
倒地的伯庸也早已起了身,此时正低头恭立在石椅旁。
“伯庸,刚才是我失礼了!”陈子玉略表歉意的说道,刚才一时心急推了老者一下,让其摔倒在地,此时不忘补上一句安慰的话。
“是老臣不好,碍了圣主的大事”伯庸先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转而又陷于忧虑之中,终于鼓足了勇气,“老臣还是担心…”
伯庸本想躬身进言,陈子默却突然带着侍卫闯了进来,见此,只得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子默,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立即退下!”陈子玉呵斥道,弟弟虽然心系他的安危,却忘了令行禁止,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此时,与墨魆的交易已经达成,铲除刘家这件大事,已是箭在弦上,他必须尽快做出部署,伯庸是相父,掌管羽真政务,两人此时需达成共识,尽快展开行动。
陈子默带人迅速退出凌月台,见此伯庸继续进言,道:“圣主,北松岭乃凌江城外围屏障,旧时魔族进犯,我们都会烧毁草原、运走粮食,造成坚壁清野之势,等到魔人粮草耗尽难以为继,便会自动退去。若让出北松岭的控制权,魔人便会扎根于此,继而向凌江城渗透,到那时…”
伯庸想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却被陈子玉伸手打断了话语。
“北松岭的利害关系,我已反复考量过,只是刘家叛心已决,如果再放任下去,羽真就要分崩离析了!“陈子玉沉重的说道,伯庸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此时,却有更大的危机摆在眼前。
听了圣主陈子玉的话,伯庸大吃一惊,自己掌握的情报中,并没有寒玉刘家反叛的实据,但陈子玉却一口咬定刘家叛心已决,其中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毕竟圣主有自己的近卫隐军,情报的来源更多。
为了避免说错话,伯庸便不再多语,静等圣主陈子玉道出实情。
“前段时间我收到确切消息,刘家人正在秘密拓宽南华古道,有了这条路他们就能绕过飞羽城,直通灵山,到时自成一国便没有了任何障碍!”陈子玉满脸杀气的说道。
自古西北边地,天候寒冷,粮食出产不足,只能靠南方调运接济,以往各种物资都是通过运河,先运抵飞羽城,再分下去,西北诸城的物资通道,被飞羽城掐在手里,他们自然要听从号令。
若南华古道重开,物资可直达寒玉刘家,惠及西北大片疆土,刘家周边的小城就能左右逢源,指不定都会随刘家一同叛离,羽真将会失去大片疆土,这是陈子玉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听到这则消息伯庸先是一愣,然后便一脸尬色,各地情报都会先到他那里汇总,此事他却一无所知,反而是从陈子玉口中得知,自己份内事没做好,心中愧疚不已。
“这事也不怪你,刘家有意隐瞒,行事自然诡秘,若没有特殊渠道,也拿不到这确切的消息。”看到伯庸脸上浮出自责的神情,陈子玉安慰道,此时并不是追责的时候。
见陈子玉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伯庸深感欣慰,思索片刻后,问道:“感谢圣主体恤,但老臣还有一事不明,要重修南华古道并非易事,我们要从中作梗,并非难事,为何需要动用魔族势力呢?”
“唉...”听了伯庸的疑问,陈子玉先是轻叹一声,思索片刻后才开了口,“我们羽真国,在灵盟五大国中,实力垫底,地位十分尴尬,伯庸,你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伯庸略加思索,答道:“因为魔族犯边,我们被迫常年征战,为此损耗的人力、物力巨大,羽真就像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大锅,国力渐衰啊!”
“对!因为背了青云关这口大锅...近几年,魔族犯边次数日增,我们被迫屯下重兵,还要派出精英远赴北狄,驱散魔群协助城防,虽然灵山那边会给点补贴,可那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再这样打上几年,羽真国怕是要揭不开锅了!”陈子玉愤怒的说道,身上溢出的杀气更浓了。
看到陈子玉正在气头上,伯庸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圣主所言极是,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国库也在日渐空虚。”
“这刘家躲在那山旮旯的寒玉峰下,依靠炼化寒玉天灵,发了大财,短短十年间,便有两人晋升圣阶,这刘家已经有四圣了!...整天借口要镇守寒玉关,不愿出兵协防青云关,他们是在坐享其成!...”陈子玉气愤的说道,说到气结处,只得稍稍停顿一下,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伯庸赶紧安慰道:“圣者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唉,坐享其成的何止刘家,整个天下都因此得利,却没人念我们的好。”
“你说得对,这天下尽得其利,唯独我们在背锅,哪有这样的好事!...魔族小打小闹,灵山不想管,那就让魔人在北松岭大闹一场,让全天下人一起背这口锅!...再借墨魆之手,解决掉寒玉峰刘家这个心腹大患,一举两得!”陈子玉傲气的说道,一口气将自己的谋算说出,然后便将视线投向伯庸,想看看他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