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姐让我和小雨分手
我姐听说我买车了，让我拍张照片。我把照片发给她，她请求跟我视频通话。我接了。
“小，你咋买这样的车？真难看。”她一脸的嫌弃，我看到姐夫的影子在她的身后晃动。“能不能退了，买辆别的？你姐夫说这车丑死了。”
“不能。”我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不冷不热地说。
“现在买什么都能七天无理由退换货。你们还没有离开4S店吧，你去找经理，我跟他说，咱不要这辆车了。”
这就是在大都市生活十几年的人？听到我姐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我觉得面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知者无畏，一点都没错。
大表哥觉察到我的尴尬，拿起我的手机。“莉莉，买车可没有七天无理由退货这种说法。”四表哥也把脑袋挤进摄像头的范围，露出憨憨的笑容。“莉莉，家用汽车只要没有特殊的毛病，或者故障，不能退，也不能换。”
“是吗，哥？”我姐的脸色发生了变化，泛起淡淡的红晕，若不细看很难看清。我看见我姐夫拿着手机闪过，隐约听到一句嘟哝声，但没听清。“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好像听人说以后汽车也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换。那个嘛，哥……”我姐顾左右而言他，绞尽脑汁转换话题。“那个嘛，哥，你咋让佳俊买这样的车，一点都不好看？多难看啊！”她加重语气否定我的眼光，我真后悔接她的电话，以后再不犯这样的错误！
“呵呵——，佳俊看上了，买就买吧。”大表哥身宽体胖，一脸横肉，模样挺吓人。实际上，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平常言语不多，喝多酒，俏皮话就像跳出豌豆荚的豌豆，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除了话多，他还爱嘿嘿傻笑。我妈总是说虽然他跟我大舅犯拧巴，他最随我大舅了。这句话一点不假，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这个车不难看，好大气哩，现在开这个车的人好多哩。”
大表哥在我们这一辈人中具有相当高的威信，学历最高的二表哥也从来没有违逆过他的亲哥哥。我姐无话可说了，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莉莉，没事，我们先挂了，赶紧回家，今儿晚上都去你家吃饭。”大表哥替他的表妹，他的堂妹解围。“你妈打电话催了好几回了。”他补了一句。
“你们快回去吧，晚上我再跟你们视频。”
我姐挂了电话，我们开车回家。我姐食言了，晚上她没有跟我们视频，也没有跟我爸我妈视频。我爸咕哝一句“今天小妮子咋没视频”，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自那天起，我姐再没同我聊过汽车的事情，直到今天。不可否认，小雨在我买车的过程中说了她的想法，给了她的建议，但我姐说小雨是我不买那辆二手车的主谋，未免有失公正，难免借题发挥之嫌。我不想与不公平，不公正的人交流，可她是我姐，我又不是那种狠心无情的人。无论她如何诋毁小雨，如何看不上小雨，她都是我姐，我不能不认她。至于我姐夫，他再发表自以为是，实则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说，抱歉，我避而远之。
“喂？小，你还听着吗？”
我姐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姐，我听着呢。”我暗暗祈祷——虽然我既不信仰上帝，也不信奉佛祖，那一刻我希望他们中有人听见我虔诚的声音——我祈祷我姐不要再说小雨的坏话。我真的不想跟她翻脸，我唯一的姐姐。
“小，你跟我说说，马上订婚了，你媳妇为什么又要三金？”
小雨还不是我的媳妇，我姐却这么称呼她。我觉得我姐是一个矛盾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言行不一的人。既然小雨入不了她的眼，她为什么又把小雨看成我的媳妇？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情侣间，还适用于姐弟间。
“她……她……”我慌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再次从我姐的口中流出，我姐咄咄逼人的语气令我张皇失措。我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是啊，下周就要订婚了，小雨为什么又要三金？我觉得这次怕是逃不过了，我要直面这个令我头疼的问题了。
“我跟你分析分析，你看看是这么回事吧。第一，你媳妇还有她妈，她们一开始就想要十六万，咱妈不同意。你跟小雨商量了四五个月——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的，她答应少要三万。咱妈疼你，寻思你这么想跟她结婚，结就结吧。那个时候，你媳妇人家就盘算好了，等着订婚的时候给你下绊子呢。”
“再有一星期订婚了，七大姑八大姨地都说出去了，她又说她们那里兴三金，要三万块钱。她们就是赌咱妈抹不开面子，说了订婚又不订了，怕丢人，没办法，只得给她三万块钱，是吧？要是她们那边兴这个，为嘛一开始的时候不说，偏偏到这个时候再说？真会算计，太能算计了！我给咱妈说了，要是这样的话，不仅这个婚不能订，这个人也不能要！”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我的耳边爆裂，炸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人”是谁？是小雨吗？我姐说小雨不能要？！我觉得身边有一台看不见的真空机，抽干周围的空气，我喘不上气，无法呼吸。我没有听见小雨说的我妈让我和小雨分手的话语，对我来说，我姐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深不见底的空虚和无尽的哀恸撕裂我的心脏，我感觉我快要被劈成两片了。我姐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对我造成的杀伤，她一直都不知道小雨在我心中的地位。她让我觉得她和我姐夫之间是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爱情，我和小雨只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第二，你寻思寻思，这是订婚，要是结婚呢？日子选好了，请帖发出去了，她又要这个要那个，那时候可就真难办了。你们证也领了，法律上就是夫妻了，咱妈可能因为不能满足你媳妇的要求犯法吗？还一个，咱这边开着车去接亲，她们又说那边兴这个兴那个，咱给还是不给？给，咽不下这口气。不给，婚结不成。你说难办吧？咱妈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走到那一步，非气个半死不可。小，你要么跟你媳妇分手，要么把话跟她挑明了，订婚也好，结婚也好，一分钱都不给，房子，车就是彩礼。她觉得行就行，不行就散，以你的条件还缺媳妇吗？”
我在我姐的话中闻到小王姐的气息，我什么条件，我真的像她们说的那么优秀？我真的是“少女杀手”？若不是心里只有小雨一人，我恐怕要笑出声来了。冷静，我姐刚才说了一句话，什么来着？我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什么话呢？哦，我想起来了。
她说结婚的时候小雨她们再以风俗为难迎亲队伍，答应，就咽不下这口气。这句话令我如坠云雾，摸不着头脑。她们真那么说，多大点儿的事，直接给不就完了？这跟咽气不咽气有什么必然关系？难道结了婚，心思都变得这么事故？这么复杂？我真的想不明白。若是结婚后我也变得像我姐这样，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