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银月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很真诚的点了点头,道:“五大宗门当初覆灭,剩下的宗门后裔也只有五个人,我和他的故事也是因五册开始,却也是因为五册结束,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言必,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其中就包括了初遇顾禀叶的时候。
二十年前,姑苏城。
已是正午,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买着各种杂物的淘货郎已经摆好了摊,等着客人上门。
“阿娘,那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女孩的母亲摸了摸女孩的头,望向了女孩指的地方。
石桥上站了一个白衣男子,男子负手立于桥头上,一双眸子望向河里来往乱如麻的商船,姑苏一向是人杰地灵,从来不缺俊男美女,但男子虽不是姑苏人,却在一群姑苏人里鹤立鸡群,男子脸庞轮廓分明,一双凤眼冷厉深沉,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路过的人不由自主的远离周围。
河风轻柔的吹起他洁白的衣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成了这桥上的风景,他这么静立着也不无聊,好像在这里站着就是独属于他的一种乐趣,丝毫不觉得乏味。
“他是在看风景。”
小女孩不知道母亲说的,声音甜甜的道:“一直站在那里他不觉得无聊吗?”
母亲笑道:“不知道。”
小女孩哦了一声,看见路过一个买糖葫芦的商贩,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拽着母亲的手道:“阿娘,我想吃糖葫芦。”
女孩的母亲摸了摸腰间的钱袋,一脸为难的道:“娘今天没带够钱,买不了,要不改天再买?”
小女孩一听吃不到就萎靡了,嘟囔道:“阿娘你前几次也是这么说的,这次有这么说。”
母亲叹了口气,家庭不富裕,哪能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安慰道:“灵儿乖,娘这次真的没有带够钱,下次一定给你买,好吗?”
灵儿闷闷的低着头,母亲说完就要拉着她离开,眼看着糖葫芦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又吃不到,瞬间停下脚步不走了,哭了起来:“阿娘你说话不算数,你骗灵儿,呜呜呜……。”
母亲也是很没办法,眼看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色有些为难。
正要走过去把灵儿硬拉走,灵儿哭得金豆豆一颗颗的落,想到自己吃不到糖葫芦心里越加难过。
这时,一串裹着糖浆红润有光的糖葫芦递到了灵儿面前。
“别哭了,金豆豆掉多了眼睛会疼的,你不是想吃吗?给你!”
说话的是个白衣男子,身长玉立,正弯着腰递一串糖葫芦给她,这人不是刚才桥上的男人是谁?
灵儿的母亲见男人递给女儿一串糖葫芦,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公子,这糖葫芦我们重新买一串就是了,你收回去吧。”
男人声音悦耳的道:“没事。”
母亲道:“那这多少钱?我给公子钱。”
男子温和的笑了一声:“不用了,就当我送给小姑娘,小姑娘吃不到是要哭鼻子的。”
小姑娘愣愣的看着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看了看他手里自己渴望的糖葫芦,又看了看自己不知所措的阿娘。
母亲见男子说什么也不肯收钱,又一心要送个灵儿,只好点了点头,灵儿欢喜的接过糖葫芦,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谢谢哥哥!”说完拿着糖葫芦跑到了母亲身边。
听到小姑娘叫自己哥哥,白衣人笑了笑,他如今不过才二十多岁,早就不是十七八岁了,这小丫头叫哥哥可有些折煞他了。
灵儿的母亲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向白衣人道谢,抬头一看,人早就不见了,仿佛刚才没有来过一般。
白衣男子送完糖葫芦后穿过东市来到了西市,走了一会儿后停在了自家书画阁门前,抬头看了书画阁的牌匾后抬脚走了进去。
书画阁里书香浓墨之气洋溢四坐,皆是文人墨客汇聚的地方,白衣男子踏入书画阁后,遇到的人个个尊敬的朝他行礼,尊称他“庄主。”
管事上来后恭恭敬敬的朝白衣男子行礼:“庄主。”
男子道:“阁主在吗?本座有事找他。”
管事随后上楼去请书画阁的阁主,闲着无聊,男人在书画阁里转了一圈,管事的随后还是一个人下楼来,请罪道:“庄主恕罪,阁主出去办事了,庄主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白衣男子挥了挥手道:“无事,本座就在这里等便是了。”
说完,管事准确的感应到庄主有些怒意,也不敢说些什么,恭敬的退下了。
楼里待得有些久了,感觉都快要被书画的气息给熏了一身有些烦闷,男子便准备出去透透气,朝着书画阁的后花园走去。
书画阁的花园说是花园也算不得是个花园,书画阁的后面有一天和城里的运河连通的小河,河边流水潺潺,树木茂盛,空气清新,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正当他心情微微有所好转时,石墙的那面发出的怒喝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拦住他!”
“咦?怎么不见了?”
“说不定就在这附近,赶快找找!”
旁边的一堵墙突然间翻过来一个红衣男子,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穿的原本是白衣,之所以看起来是红色,主要是身上受伤流血把衣服给侵染成了红色,只见他周身血迹斑斑,翻墙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随即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怎么不见了?明明看见他跑进了这里。”
“跑到其它地方了吧,换个地方找找看看,说不定人跑不远。”
“他大爷的,别让老子抓到那小兔崽子,不然老子扒了他的皮!”
墙那边的人骂骂咧咧的寻了一会后发现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只能到别处去寻找。
等人走了后,白衣男子这才走向那个昏过去的男子,他来到红衣男子的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发现他居然受了严重的伤居然还活着,收回手,他不经意中看见了红衣男子腰间的一块玉牌,上面苍劲有力的写了‘北叶门银月’五个字。
男子看着昏过去的这个名叫银月的男子,喃喃自语:“北叶门的,原来你叫银月。”
打量了地上昏过去的银月几眼后,男子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什么仇恨,你会被追杀成这个样子?算了,本座今天就当一回好人。”
说完横打横的伸手把地上一身血迹的银月抱了起来,刚走进书画阁里,管事就跟随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见到男子就跪下来行礼,声音带着歉意的道:“属下不知庄主大驾光临,还请庄主责罚!”
此人是书画阁现任暗影阁主,名为丁杰,人长得老实在在,办事一丝不苟。
白衣男子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丁杰心里有些发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这位庄主一眼,顺便就看见了他怀里生死不知的银月。
“庄主,这是什么人?”
男子道:“我在河边救的一个人,给我把大夫请来。”说完就抱着银月走上了楼,径直的走进了一间房间里。
男子弯腰把人放到床上后,腰间别着的一把扇子从衣服里露了出来,上面写着‘临江’二字,男子命人打来水给银月收拾干净后,发现此人尽然是个眉目英俊的。
“庄主,大夫属下请来了。”门外传来丁杰雄厚的声音。
男子道:“让大夫进来,你去买些干净的衣服。”
主子发话了,丁杰只好乖乖的去办事,大夫开门走了进来,先是向男子问了声好,得到了一个男子危险的眼神后老实的来到床上。
大夫惊讶的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银月,道:“这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男子冷冷的道:“别给我扯这些,赶快给我看看这人!”
大夫惭愧的陪了个礼,随后伸手给银月把脉,等了半天后大夫松开了手。
“如何,他还活得成?”
大夫捋捋白胡子道:“还有的救,老夫开几副活血化瘀,治疗重伤的药就行了。”
随之提笔在纸上写了十几味中药,都是些重伤的药,随后把药方递给了男子,男子看了一眼后点点头,眼皮也不抬的道:“钱去找丁杰拿,现在你可以走了。”
大夫暗地里骂道:“这人态度太差了。”随后愤愤的离开了房间,下楼去了。
叫来人吩咐去抓药后,男子让人给床上的银月换下了血迹斑斑的衣服,想起自己刚才还没有和丁杰说明来意,就转身出了房间。
楼下,丁杰正危坐在桌子前,等着庄主下来,在看到男子下来坐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了。
男子道:“最近怎么样?”
丁杰严肃道:“暗影潜伏在各大门派里,最近传来新消息,说是五大宗门覆灭了。”
男子喝茶的动作随之一顿,严峻的道:“怎么回事?五大宗门覆灭了?”
丁杰郑重的道:“是,五大宗门因为十年前的江湖纷争折损过大,苟延残喘好些日子后没有熬过来,就在前两个月依次覆灭了。”
男子思量道:“你继续盯着眼前的动向,五册的出现十年前就引起了纷争,其中牵连深远,我们绝对不可以被卷入其中。”
临江山庄现任庄主顾禀叶,江湖称号临江仙君,其人不愿参与江湖纷争,深居简出,但临江山庄在江湖上依旧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暗影存在江湖已有百年,却从不滥杀无辜,这绝对不仗着是江湖人比如同百姓高一等就欺男霸女,他们是个神秘的存在,不为任何的利益加入任何一场斗争,临江仙君顾禀叶有时会出山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帮助一些普通人。
临江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不高,却深被人尊重。
房间里,银月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就连衣服也换了一身,伸手摸了摸带在身上的那册书卷,不见了!
他急忙下床寻找,找了一圈后发现根本没有在这个房间里。
顾不得什么的银月抓起旁边的衣服就要往外跑,哐当!一个人推门而入,猝不及防的和银月撞了个满怀,他正要赔礼,那白衣男子开口道:“你醒了?好些了没有?”
一边说一边把银月从怀里推出去,银月这才看清楚此人的样子,鼻梁挺秀,眉眼带着一种温和的气息,他手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看样子是来送药的。
男子把药端放到桌子上,道:“你的伤还没有痊愈,需要多休息,最好不要到处的乱跑。”
银月一脸警惕的看着男子,防备心一点也不小,在这种被追杀的情况下有个人无缘无故的救了你,八成是有所图谋,而他身上的书册想必是被此人给拿走了。
银月语气不好的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出手相救?我身上所带的书册阁下拿了就还给我。”
男子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呢?不如就先回答你我是叫什么名字,我的名字是顾禀叶,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银月。”
银月猛地震了一下,瞬间警惕的看着他,声音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还请你将从我身上拿走的书册还给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可是师父临死前拼了命让他护着的东西,自己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的。
顾禀叶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卷书册,月白色玉简连成的一卷书册,拿在手上掂了掂,道:“这东西?”
银月道:“还请阁下还给我。”
顾禀叶用一种轻慢的语气道:“我要是不呢?”
银月道:“阁下既然救了我,却有所图谋,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顾禀叶嗤笑一声,负手朝他走近了几步,道:“你觉得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吗?”
额,还真不是,先前被一帮江湖人追杀,身受重伤,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人。
“还是你觉得可以从我手里拿回这东西?我要是玉石俱焚的毁了这东西,恐怕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银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突然间就出手去硬抢,可惜重伤未愈,根本就不是顾禀叶的对手,好几次都被顾禀叶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几招不过开始力不从心了,顾禀叶见他脸色开始变得更加苍白起来,暗地里感叹一声:这人还真是个倔脾气。
随即一个迅速的转身,顺势在银月的身上点了一道穴道,银月只感觉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倒在地上,顾禀叶伸手有力的拖住了他倒下的身子,把他扶到了床上躺下。
顾禀叶道:“你为了一这玲珑册就这样的不惜命吗?本座又不稀罕这东西,还给你便是。”
啪嗒!把紫金册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但银月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看着顾禀叶,像是被刚才的事气到了。
银月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顾禀叶刚想告诉他,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这是丁杰在外面喊了一声:“庄主,属下接到了有临江图纹的信。”
标有临江图纹的信一般是临江山庄内人送出,只有临江庄主才能亲起,丁杰是不敢擅自打开的,只能看庄主怎么说。
顾禀叶隔着门对丁杰道:“我待会儿下来看,你先去忙。”
丁杰道:“属下遵命。”随即告退了。
等他回到床边时,银月则是用一种怀疑的神色看着她,严肃的道:“我说你怎么知道紫金册,原来你是临江庄主。”
顾禀叶道:“没错,本座就是临江山庄的主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银月语气带着嘲讽的道:“没什么疑问,没想到堂堂临江仙君居然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银月不言语,被他封住了穴道不能起身,只能忍气吞声都闷着,以前他在北叶门都没有谁会这样的气他,他是嫡传大弟子,下一任宗主的候选人,这下宗门覆灭,他也算是无处可去。
顾禀叶见他不满的瞪着自己,叹了口气后动手解开了封住的穴道,好言相劝道:“你这个样子很容易得罪一些江湖人,所以还是把这臭脾气改改吧!”
穴道一解开,银月迅速的把紫金册紧紧的握在手里,道:“不关你的事!”
顾禀叶道:“有一天你就会发现,其实这对你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