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 北方汉人最后的自留地
牛头山的一切，早已行远的崔庚众人并不知情，此刻他们面对的是数不清的溃卒残兵，以及逃命的汉家百姓。
西凉张氏，中国北方之地，最后的一处汉家政权，就此崩塌了。
自司马南渡以来，数十年时间里，这里庇护了成千上万的汉家百姓，大量的关内移民迁至此处，这里成了他们最后的自留地。
可以说，北方仅剩的不到两百万汉人中，超过三分之一都在这狭小的河西之地。
可如今，他们连这最后一块自留地也没有了。
张天赐投降了，这是那些从姑臧退下来的溃兵带来的消息。
张天赐的西凉军在陇右一带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时至赢军攻入武威郡，逼近西凉国都姑臧时，张天赐有心做最后的挣扎，急令右将军刘肃调集张掖、酒泉、建康，以及嘉峪关附近的守军回援姑臧。
谁曾想还未等刘肃率军进入姑臧城，赢军已经将姑臧围的水泄不通。
而刘肃本人所率领的三万勤王军，外加两万多的民夫，合计五万余人，也被赢军歼灭在姑臧城外，只得少部残军逃离，右将军刘肃被伏。
大势已去的张天赐，最后只能衔玉出降，被赢帝封为大赢归义侯，迁居长安。
“如此说来，整个河西之地防御空虚，并无多少守卒。”
对于张氏的灭亡，崔庚并没有太大的震动，这本就是注定了的事情，反倒是张天赐调回了河西腹深之地的守军，让崔庚看到了机会。
他们这一路上凭借手中的粮草，倒是收拢了不少溃退下来的残军，以及流民青壮，如今队伍庞大已超过五千之众。
崔庚命人收缴了溃兵的战甲兵器，重新发放于本部人吗，让原先的一千多人全部成为戴甲之士，至于那些新收拢的人马，则是以一些木棍长矛作为兵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乞活军人数本来就少，若不将自家本部人马武装起来，是很难镇压得住那些新附之人的。
而在没有自己的根据地之前，乞活军的一切物资都属于消耗品，包括武器铠甲之类的。
如此一来，倒让他们率领的这支军队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不仅没有一丝大军的模样，倒像极了流民武装。
不过其他几人到不这么看，尤其是老鹞子，他是积年的乞活军老卒了，见过最开始的时候乞活军的凄惨模样，比之现在的他们不知道差了多少。
起码他们有一支超过千人的完整武装，兵甲齐备，而且其中乞活老卒占据了多半，又从溃兵和天祝镇百姓之中挑选了部分精壮，组成了这一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队伍。
要论战力，不比那些正规军差到哪里去，当然也谈不上精锐。
有这么一支军队在手，河西之地都可以纵横了。
而崔庚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军队素质差不要紧，他们人多啊！
如今河西腹地空虚，而大赢接管的军队又被他们远远甩到了后面，眼下这片地域之上，就数他们最强。
顺势先占几座大城，补充一下大军的消耗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说据城而守，崔庚从未想过。
眼下才到武兴郡，就在武威郡的西北面，距离赢军征西大军的主力太近了，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军师，眼下吾等该如何行事？”老鹞子作为一军主帅，大军何去何从都担在他的肩子上。
崔庚略为思衬一下道：“渠帅，眼下我大军不妨分为两部，由伯兄与瘦皮猴儿率前军先行，沿着河西走廊往西而去，攻占沿途大城，中军与后军随后而至，负责押运辎重粮草，以及收拢溃卒流民。”
“仅凭前军一部，能攻得下来吗？”老鹞子不免有些担心。
崔庚解释道：“渠帅放心，如今河西之地各个城池，已无多少兵马驻扎，大部人马已经随刘肃在姑臧城下损伤殆尽，我前军两千人马足以成事。”
在收拢了大量溃卒流民之后，崔庚已经对大军进行了重新整编，崔癞子与瘦皮猴儿率领的前军人数已经达到两千之中，乞活军老卒有半数之上，都归在前军麾下，崔庚目的很明确，就是将前军打造成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为此老鹞子和崔庚二人对前军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原本的百余匹战马，加上近日来收拢的战马，合在一处能组建一支二百余人的骑兵，已经全部调配到前军之中。
其余之类，包括铠甲武器，弓手轻弩，大部分也都给了前军，前军两千之众，披甲的就超过一千人。
而中军与后军，只是勉强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尤其是后军，几乎和就要沦为运送辎重粮草的民夫营了。
“那此次进军总该有个头儿吧，总不能让前军一直打下去。”
对于这一点，崔庚也有考虑：“让伯兄他们往张掖打去，那里......也将是我等最终的目的地。”
只有到了张掖，离着赢军才足够远，方能为他们争取到喘息之机。
当下二人便唤来了崔癞子，开始交代此次的进军目标。
“伯兄，攻下武兴城后，只需留下少数驻守的士卒，便立刻向西郡行军，沿途若有县城则攻，若无则直抵西郡。”崔庚详细交代道。
崔癞子拍胸脯保证道：“渠帅与军师尽管放心，吾必不负所托。”
对于打仗，崔庚倒是不担心，只是......
想了想崔庚还是说道：“伯兄，此去往西你们遇到的阻力，恐怕不止是原先的西凉守军，还有各地的豪门大姓。他们必不会轻易让我等占据他们的家乡，伯兄可有应对之策？”
崔癞子想了想道：“不妨杀鸡儆猴！”
崔庚面露笑意，他这个伯兄也不简单啊！
“不错，若遇到与我等为敌的，伯兄只管捡大个儿的灭掉一两个，一者是杀鸡儆猴，令彼辈不敢善动，二者，尽取其财货粮草，也可做充实大军之用。另外这些豪门大姓之家，应当都会有自家的武装，他们的那些兵器铠甲也都能为我所用。”
“不过......”只听崔庚话音一转道：“能不动刀兵的还是尽量不要动，毕竟将来若要抗赢，我们是离不开这些大姓的帮助的。”
“军师的意思是......”二人都听出了崔庚的话外之音，这是盯上这些豪门大姓了。
“我们不求他们帮我，只要是不明面上与我为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城池，我等只攻不守，不过......伯兄需要派人在城内散布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就说赢军但下一城，必纵兵抢掠，破门拆屋，奸淫妇女，并以虐杀活人为乐。”
“军师是想让他们应惧怕赢军，而与吾等联手！”老鹞子也看出了崔庚的一途。
“不错，但不止如此！”
只听崔庚又道：“还要加上两条，第一，赢帝欲尽取河西财货充实军资，并要迁河西之地所有大姓至长安。”
“第二，赢帝看中了河西走廊这条商路，欲以关中豪富取代河西著姓在走廊上的商路统治权。”
河西之地的豪门大姓也多为汉人，大赢又是氐族的政权，在胡人眼中，所有的汉民都不过是两脚羊罢了。
商议妥当之后，崔癞子便率领前军拔营先行，而中军与后军的脚步也不能慢下，毕竟张氏投降后，大赢的第一要务便是尽收河西郡县，留给他们的时间依旧很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