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吓破胆
武媚娘看完信，问道：“大郎要把这封信交给李世民吗？李世民早就对山东士族看不顺眼了，当初让高士廉修订《氏族志》，企图打压山东士族，结果依旧没有影响他们分毫，连左仆射房玄龄都是山东士族的女婿。这次之所以李治能当上太子，我看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李泰背后有山东士族的支持，李世民不想再加强山东士族的实力。不过没想到他们的胆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许多。”
“纥干承基信中说的燕弘亮早就死了，单凭区区一份口供岂能定得了博陵崔氏的罪。”
“那大郎就当做不知了？”
李景恒笑道：“我自做了神仙后，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原来只以为是李祐昏了头，没想到幕后还有黑手，若不斩断这个黑手，岂不枉称神仙。”
是夜，李景恒来到幽州刺史衙门。幽州刺史崔民干出身博陵崔氏二房，是现任博陵崔氏族长，从纥干承基信中得知，煽动李祐起兵造反的幕后黑手就是崔民干。
崔民干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白天时候，他收到消息，崔氏在朝中的倚仗，给事中崔仁师，因为早前奏请立李泰为太子，被李世民贬为鸿胪少卿，从掌握封驳之权的要职跌落到清水衙门。
看来李世民矢志要削弱他们山东士族的地位啊，当年修订《氏族志》时，李世民就力排众议，把他崔民干从一等氏族降为三等氏族。
崔民干看着自己卧室里供奉着的始祖崔懿画像，喃喃道：“江左士族已经衰败，现在轮到山东士族了，难道显赫了数百年的博陵崔氏要在我手里没落吗？”
睡觉时崔民干越想越郁闷，只恨当年李建成太不争气，让李世民那竖子上位，才导致今日这种困局。只能通过挑拨李祐造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恶心李世民。
昏昏沉沉中，崔民干突然感觉身体一阵阴冷，外面更有哭哭啼啼声传入耳中。被冻醒过来，崔民干连忙把一床被子裹在身上，虽然地处幽州，但大夏天的，怎么会突然骤冷。
崔民干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听到屋外的哭声，更加烦躁，大声叱责：“大晚上的谁在外面哭泣？滚回去睡觉。”
结果刚骂完哭泣声反而更大了。
崔民干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冷，决定要把屋外哭泣之人乱棍打死，然后丢到乱葬岗喂狗。结果打开房门，只感觉阴风扑面，崔民干下意识闭上眼睛。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眼前，迎面站着一个穿着血衣，面色发绿，七孔流血的人。
“啊——”崔民干的惊叫声响彻云霄。奇怪得是在寂静的深夜，这声尖叫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崔民干更加惊恐，畏惧地跌坐在地上，颤抖道：“你，你是谁？”
“崔民干，你不认得孤吗？”血人的声音缥缈而又低沉。
“孤？”崔民干反问，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那这个人你总该认识吧？”血人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将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只见他的手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
“燕弘亮？”崔民干不确定道。
血人桀桀笑道：“难得堂堂博陵郡公，幽州刺史，博陵崔氏的当代族长还记得一个小小的江湖游侠的相貌。”
“你是齐王李祐？你是鬼！”崔民干再次惊叫起来。
“不对，孤不是齐王李祐，拜崔使君所赐，孤现在是鬼王李祐。你说，孤该怎么让你偿命呢？直接吃了，还是丢到油锅里炸酥了再吃呢？”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崔民干声泪俱下道：“小的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殿下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今年六十有二，肉太老了，不好吃的。”
“也是，确实太老了，吃了塞牙缝。”
“对，对，对！”崔民干连连点头。
“那就给孤手下的孩儿们吃吧。”只见“李祐”把手一招，身后现出无数只漂浮在夜空中的鬼魂，在“李祐”的指挥下争先恐后地扑到崔民干身上。
第二天一早，刺史衙门的下人发现崔民干的卧室房门半开，自家使君斜躺在门口，面部狰狞，嘴边直到地上有一滩绿色的液体，早已死去多时。
经过仵作的勘查，那一滩绿色的液体正是崔民干的胆汁。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崔民干是被活活吓破胆死的。
昨夜的“李祐”，自然就是李景恒变出来的。
作为天下士族之冠博陵崔氏的族长，崔民干离奇死在幽州刺史任上，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可惜，谁也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纥干承基自从把信寄给李景恒后，一直忐忑不安中。博陵崔氏象征着什么，他作为赵州人心里一清二楚，不知道安陆王敢不敢把这件事捅出去。然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李世民重启调查李祐谋反案，反而得到了崔民干离奇死亡的消息。
接着，纥干承基就收到李景恒的回信，大意就是既然元凶崔民干已死，那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封信把纥干承基看得是眼皮直跳，当初在乐游原，纥干承基就近距离感受过被李景恒支配的恐惧，回想到崔民干离奇死亡，他心里马上有一个直觉，崔民干的死肯定和安陆王有关。
想到这，纥干承基立刻销毁了这封回信。然后那个燕弘亮结拜兄弟的恒山强盗也没了将功补过的机会，被判了秋后问斩。
博陵崔氏，乃至五姓七望则是一片哀鸣，兔死狐悲。在他们看来，崔民干正是因为白天得到崔仁师被贬的消息后，才吓破胆而死的。所以，杀死崔氏族长的凶手其实就是李世民。
可是，知道凶手又怎么样，那是皇帝！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年代了。
难道，他们山东士族要坐以待毙，像江左士族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衰败？还是学兰陵萧氏，放弃骄傲，卖身投靠关陇门阀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