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 江怜月篇:倾斜的天平
“妈妈!你快下来!我可以的,让我来吧!”
十岁的江怜月一边紧紧地扶着凳子,一边抬头焦急的朝妈妈喊着。
家里的灯泡坏了,挺着大肚子的妈妈站在凳子上,艰难的扭动着手腕。
孤儿寡母的生活,让这一次的怀孕远没有上次轻松,肚子也不如上一次的大,但七个月的身孕还是让妈妈无法平衡住身体,最终以失败告终,颤颤巍巍地下来了。
江怜月又搬来了一把更高也更大的椅子,将凳子摞了上去。
十岁的他个子还不够高,只能靠这种叠加的方式够到灯泡。
妈妈担心地扶着椅子,却被江怜月阻止了,让她站远一点,自己摔下来不要紧,要是碰到妈妈的肚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瘦小的身躯慢慢往上爬去,他不是不害怕,但他更害怕妈妈出什么意外,只好强忍着不让自己往下看,来减轻恐惧感。
新灯泡被他叼在嘴里,拧下坏的后被替换上,重新颤抖着爬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踏实感,果然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江怜月跑去按下开关,屋里再次被照亮,他忍不住过去向妈妈炫耀:“妈妈,妈妈!我厉害吧!”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夸了句:“月月真棒!”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苦涩的。
江怜月熟悉这个笑容,她知道,妈妈又在埋怨爸爸了,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妈妈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妈妈又想爸爸了吗?”江怜月缩进妈妈的怀里,轻声问道。
“没有,有月月在妈妈身边就够了!”妈妈搂紧了怀中的江怜月,笑容逐渐由苦变甜。
江怜月也笑着看向妈妈的肚子,手跟着抚了上去,他的目光锁定着,视线仿佛能穿透肚皮看到里面的小家伙。
“不光有我,还有妹妹也陪着妈妈呢!”江怜月的表情严肃天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的样子逗笑了妈妈,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不是弟弟呢?”
“一定是妹妹!”江怜月语气笃定,用手在妈妈肚子上画圈:“妹妹自己告诉我的!”
三个月后,随着产房里的痛苦哀嚎停止,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守在门口的江怜月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的预言实现了,病房里,江怜月抱着已经洗干净,包裹在襁褓里的妹妹,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妈妈!妹妹好小一只啊!”江怜月和刚刚恢复过来的妈妈分享着内心的喜悦,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怀里的妹妹。
“你刚出生也是这么小的。”妈妈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分娩耗光了她的所有体力:“你可要快快长高,别被妹妹追上了!”
江怜月有些不服气:“才不会呢!我会一直比妹妹高的!我还要比妈妈高,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两个了!”小小少年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听到这句话,妈妈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她说不清是开心大于难过,还是难过大于开心,但儿子的懂事确实弥补了那个人缺席的遗憾。
月子坐的很艰难,即便儿子再懂事,也无法完全替代大人,也许是产后心理脆弱,好几次她都几乎崩溃。
公婆早亡,她动过找娘家妈妈帮忙的念头,但一想到当年自己不听父母劝告,一意孤行远嫁的事情,性子里的执拗又让她低不下头。
这段时间她的情绪起伏很大,无数极端的想法萌生,她开始怨恨那个男人,连带着也怨恨起女儿,认为她是带走了那个男人的恶魔!
只有在看到儿子的时候她才会平静下来,她把江怜月视作十年幸福的结晶,是她可悲生活的调节剂。
年幼的江怜月并不知道什么是产后抑郁,他只知道妈妈变了,变得不那么温柔,不那么和蔼可亲。
尤其是有一次放学回家,他发现妈妈居然把一岁的妹妹一个人丢在家里一整天!要不是他及时回家给妹妹冲了奶,还不知道会被饿多久。
他永远记得那天妹妹的哭声,江怜月开始害怕起自己的妈妈,可面对自己时,妈妈又会变回以前的模样,这又让他害怕不起来。
但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更加细致地照顾妹妹,尽量避免这种事的再次发生。
然而人微言轻,他根本说不动妈妈,再加上还要上学,没办法时时守在妹妹身边。
随着妹妹越来越大,妈妈居然开始对她动起手来。
每当这种时候,江怜月就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妹妹前面,只有这样做,妈妈才会停手。
真正让他对妈妈失望,对这个家失望的,是有一次放学回家。
一进门,江怜月就看到妈妈在打妹妹,他看到后连书包都没放下,就扑过去护在妹妹身上。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失去理智的妈妈来不及收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其实并不重,但江怜月却头一次感到心痛。
因为他看到,妈妈在发现打到他之后,凶恶的表情突然愧疚,摸着他的脸不停地问他疼不疼,同时责骂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妹妹身上发泄,却对自己视如珍宝,明明更需要爱护的妹妹啊!
那一刻,他对这个家感到了恐惧,为了不影响到妹妹,他劝妈妈把妹妹送到了幼儿园,自己则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妹妹。
他会给妹妹讲许多美好的童话故事,会和妹妹玩各种和他年纪不符的幼稚游戏,会节省零花钱给妹妹买好吃的零食。
他不想妹妹从小活在黑暗里,他要成为一束光,照亮妹妹的人生。
好在,妹妹确实按照他的意愿成长着,除了面对妈妈的时候,她都是乐观、活泼的。
这样的生活被打破,是在妹妹六岁那年。
那一天,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他的爸爸。
印象中,爸爸是一个和以前的妈妈一样温柔的人,然而,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爸爸抱着妈妈和妹妹开心团聚的画面。
爸爸和妈妈正在吵架,江怜月并没有太意外,甚至有些厌倦。
突然,他看到妹妹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赶紧过去抱起了妹妹,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有人追出来,江怜月也不指望他们会因为自己和妹妹放弃争吵。
可就当他隔了两个小时重新带着妹妹回家后,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进门,他就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面前的茶几上堆了无数的烟头。
妈妈见他回来了,哭着抱紧他,一个劲儿的直说对不起。
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妈妈的道歉是什么意思,等到第二天,母亲消失在这个家以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爸爸没有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解释安慰,而是直接告诉他,和妈妈离婚的情况。
他也确实不是小孩子,这本就是他早早预料到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唯一感到为难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妹妹而已。
监护人由妈妈变成了爸爸,并没有对江怜月的生活产生太大影响,相反的,爸爸虽然忙,也没那么细心,但却不会像妈妈一样拿妹妹出气,这倒是让他安心了很多。
毕竟自己再过几年就要考大学了,陪着妹妹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个靠谱的人照顾妹妹,他才能踏实上学。
江怜月不知道爸爸离开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他变得很难接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的关系,还是他真的变了。
父爱如山,江怜月从小就很仰慕自己的父亲,也立志要成为和爸爸一样的人民警察,即使爸爸为了工作,抛下他和妈妈多年,这个想法也未曾改变。
两年后,他如愿考上了警校,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他要离开现在的城市,离开妹妹,将妹妹完全交给爸爸。
一整个暑假,江怜月都在陪妹妹,似乎是一种补偿,他想尽可能的弥补将来这段不在妹妹身边的时光。
七岁的妹妹已经很懂事了,就在自己收拾行李要走的前一天,妹妹和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哥哥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小云会乖乖等哥哥回来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放回行李,不去报道了,但理智还是战胜了他,他知道,只有好好上学,以后才能给妹妹更好的生活。
警校里的江怜月成绩依旧优秀,再加上同样优秀的长相,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青睐,其中也不乏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有意思的女同学做出过表示,因为他还有个妹妹,谈恋爱会浪费太多时间,有这个时间不如给家里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妹妹过得怎么样。
一到假期他就会赶回来,给妹妹带很多吃的穿的用的,陪她玩,给她辅导功课,听她说着他不在的日子里,妹妹的点点滴滴。
一晃到了大四那年,成绩优异的他被录用到警队实习,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他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
实习这一年,他努力表现,任劳任怨,领导和同事都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他这样做,就是想争取毕业的时候,能被分配到家所在的城市。
然而到了毕业的时候,他的领导因为对他的喜爱,抢他先提出了要留他在身边的想法。
江怜月很为难,这个领导在业内的资历是数一数二的,跟着他成就一番作为只是早晚的事,但代价,就是远离他的妹妹。
从小到大,他一直偏宠自己的妹妹,其实并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完全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行为。
为此,他付出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这些他都不在乎。
但这一次,他犹豫了。
在前途和妹妹的天平上,他把最后的砝码压在了前途的一侧。
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他害怕愧疚,也害怕后悔。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那天的一通电话,诉说了一个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事情,他还是后悔了。
父亲牺牲,妹妹重伤,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如果自己要求调回去,守在妹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火车上,江怜月懊悔地反复自责着,他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先是去看了父亲的遗体,干了一年多的刑侦,尸体他见得不少,但站在自己父亲的尸体前,他还是胆怯了。
最后,他还是没敢掀开那块白布去看爸爸最后一眼,只是在停尸间翻看着爸爸领导给他的卷宗和尸检报告,偷偷哭了好一阵子,才恍惚地离开了。
打击并没有到此为止,同一家医院,自己的妹妹还在楼上的某一间病房里昏迷着,他还要过去在经历一次痛苦。
听到主治医生告诉他的一些情况,得知了妹妹没有生命危险后,堵在胸口的一团东西才慢慢消散,他可以顺畅的呼吸了。
第二天,妹妹顺利做完了手术,但还是没有苏醒。
已经出国改嫁的妈妈赶了回来,和当年走的时候相比,妈妈成熟了许多,她趴在妹妹病床前哭了很久,江怜月也分不清她是在哭妹妹,还是在哭爸爸。
那天,妈妈和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能感觉到妈妈变了,尤其是她看着妹妹的眼神,比自己的愧疚少不了多少,又忍不住同情起这个因爱生恨的可怜女人。
有了新的家庭,妈妈没待多久就走了,走之前给江怜月留了一笔钱,金额不多,江怜月还是犹豫地接受了,现在的他需要钱。
父亲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积蓄,因为他的身份和功劳,妹妹的手术费用和爸爸的后事,虽然是国家承担了,并且还给了不少特殊待遇。
但之后的护理费用及以后的生活,还是需要钱的,对于刚刚工作工资还不高的江怜月来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身为警察,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要优于普通人的,很快他就接受了一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和爸爸的感情不深,或者是确定了妹妹无恙。
妹妹在一个星期后彻底醒了过来,这一个星期,他都在思考怎么和妹妹说明这些事情。
几年的分离,让他有些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了,看着她过激的言行,他觉得,还是不再多说为好。
离开病房,他独自来的楼梯间抽着烟,这是他在警队实习的时候染上的习惯。
他记得那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案子,虽然自己的地位不高,经验也不够,但也还是全程参与了。
面对着无数可能是决定性证据,又可能毫无关系的一堆线索时,他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同事递来的烟。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在排解焦虑这方面,确实很管用,比如现在。
江怜月想着妹妹的那些话,既理解又不理解父亲的做法。
同为警察,看到人质获救后继续追捕犯人,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何况爸爸早就安排了医护人员,从这个布置上来说并没有瑕疵。
但是,人质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明知道这个前提,还能如此行事,作为同样在国旗下宣过誓的警察,他扪心自认做不到。
连自己都无法理解,那么作为当事人且只有12岁的妹妹,能说出那样的话也是无可厚非的,可以想见,经历了那一幕,她的心有多寒。
江怜月想起了那天妈妈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爸爸是个永远把国放在家前面的人,我当年就是因为这一点爱上了他,谁知道最后也是因为这一点离开了他,真是物极必反啊!”
永远把国放在家前面……
江怜月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从小信仰的父亲,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崩塌了,他甚至开始质疑起自己的人生理想,究竟是不是错的。
烟头悄悄烧到了过滤嘴,指间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扔掉烟头,刚好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领导打来的,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自己请的假用完了。
确实说的是这件事,但又不仅仅是这件事。
电话里,领导又给了他一个月的假,并告知他,他的人事已经被调回到w市的经侦分局,事情处理好后就直接去任职。
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刑侦前线,调到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经侦后勤,他知道这是用他爸爸一辈子的功劳加性命换来的美差。
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却是他需要的。
如今妹妹伤势未好,只剩下自己和她相依为命,他需要这份时间稳定且离家近的工作。
所以,在他听到这样的安排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已经做过一次错误选择了,选错的代价太大,他已经没有可以输的东西了,只有向现实低头。
苏醒后的妹妹恢复很快,已经没有威胁生命的大碍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也就没有了继续住院的理由。
回家后,江怜月又照顾了一阵子妹妹,安排好了她的作息,也和学校那边商量了先在家上课。
由于妹妹的成绩一直优秀,年轻的班主任甚至每天都会给她来送作业和笔记,只是每次她的目光都会集中在江怜月脸上,似乎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
江怜月早就不是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子了,班主任的想法他一清二楚,只不过此时,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发展男女关系。
他卖掉了爸爸留下的车,虽然他有c照,可还是换了一辆摩托车,因为他发现,妹妹已经坐不了私家车了。
他提出过带妹妹去看心理医生,但妹妹对这方面很是抵触,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个月,直到有一天,医生通知他可以带妹妹去拆石膏了,他才久违的在妹妹脸上看到笑容。
然而,当石膏拆下后,笑容又再次消失了,而且是彻底消失在妹妹的生活里。
他早知道会留疤,但实际看到,也还是吓了一跳。
主治医生在手术后就告诉他了,但他没想到医生所谓的留疤,是这种程度的疤。
也就是这些疤,带走了妹妹的笑容,改变了她的性格,也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成熟稳重,一直是周围人对江怜月的评价,打那之后,江怜月就变了一个人,变得风趣幽默,油嘴滑舌,当然,也更讨女孩子欢心了。
但这并不是他的目的,他做出这样的改变,是为了通过自己来影响妹妹,让她出走疤痕带来的阴影。
有用吗?有。
妹妹依旧懂事,尽力配合着他演戏,兄妹二人都在人前人后准备了两张脸,好让对方安心。
江怜月知道这样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他私下咨询了医生,想问问有没有去掉妹妹疤痕的方法。
当听到医生的肯定回答后,他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然而等他听到手术费用加后续护理,可能高达几十万的时候,他又绝望了。
但绝望不代表放弃,他决定开始攒钱,并告诉了妹妹医生的话,算是给她一个希望,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兄妹俩就开始省吃俭用,那段时间他们过的很拮据,但他却看到了妹妹的性格似乎有些好转,起码在自己面前,有一点过去的影子了。
江怜月的工资并不高,即使有爸爸带来的补贴,靠这些也根本不可能攒够那么多的钱,这让他时常头疼不已。
尤其是他的这份工作,经济侦查接触的案子,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万的涉案金额,一对比更是惨烈的打击。
他不是没有机会赚‘外快’,就像段子里说的,来钱快的活都在刑法里,这些他再了解不过。
那时候很流行一项职务犯罪,可以通过受贿,来给嫌疑人提供取保候审,说白了就是买卖取保候审资格。
说流行,其实还是很少见的,江怜月很幸运,在转到经侦仅半年时间,也是自己最需要钱的时间,就遇到了这么个机会。
按照对方所说,他面前这张卡里的钱,不仅能治好妹妹的手,还能让他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看来也是调查了他的情况有备而来。
条件不可谓不诱人,江怜月感觉自己正在面临组织上最严峻的考验,是对他党性警心的一次试探。
形容起来挺复杂,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江怜月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对方,只是对方收回那张卡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已。
他突然理解了自己的父亲,同样是面对罪犯,同样牵扯到了妹妹,他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把国放在了家的前面!
只不过,当他下班回到家面对妹妹的时候,心里控制不住的难受起来。
他和妹妹说了这件事,意外的,妹妹没有怪他,反而还说他做得对,并表达了自己不在乎治不治手,劝他也别和钱较劲了。
妹妹的教育让他哭笑不得,长期的心理负担似乎在此时被卸下了,晚上,兄妹俩难得的去下了顿馆子,吃得那叫一个happy。
又过了半年,江怜月因为一宗案子,需要去到自己上大学的城市出差。
在做完公事以后,绕不开的去拜访了一下原来的老领导。
找他很简单,老领导基本上每天都待在总局办公室运筹帷幄,江怜月敲了敲门,就习惯性地走了进去。
“呦!稀客啊!”老领导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爱徒,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直招呼他坐。
刚拉了几句家常,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刑侦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江怜月无聊地点了根烟抽着,视线瞟到了桌上的一份卷宗,忍不住拿了起来。
刚要打开,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摇了摇头又放了回去。
老领导已经挂掉了电话,看着江怜月的举动就说道:“已经结案了,过过瘾吧!”江怜月这才重新拿起来翻看。
“要不要我再把你调回来?”老领导看着江怜月审视卷宗时眼里的光芒,不由得觉得可惜,多好的人才,前途无量啊!却毁在了家事上。
江怜月笑着吐了口烟道:“不用了,经侦挺好,没危险,又清闲,而且我妹妹也离不开我。”
老领导却不以为然,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你的犯罪心理学忘的差不多了啊,撒谎的表情太拙劣了。”
“是吗?哈哈哈!和老刑警聊天就是麻烦!”江怜月尴尬地笑了笑,至于有没有撒谎,他也没再解释。
老领导放下茶杯,换了个严肃的表情,江怜月知道他要认真了。
“小江啊,我知道你的理想和抱负,你不要有太多顾虑,你妹妹的事我可以帮忙,有专门的家属大院可以供你们居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安排!”
江怜月一口气抽光了剩下的半截烟,把烟屁股狠狠地碾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冲老领导混不吝地笑道:“谢谢领导的好意!”
接着,又快速收起了笑,转为正经继续道:“现在这样,也挺好!”
“不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
江怜月回到家已是深夜,妹妹屋里的灯还亮着,但他知道妹妹已经睡了。
他放下包,蹑手蹑脚地走进妹妹房间,帮妹妹盖好了被子。
看着妹妹香甜的睡容,江怜月满意地笑了。
确实,没什么好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