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东渡扶桑 2

岂料第二天，戚淑窈仍旧抱着小猫出门，不管不顾。结果，在神社里，岛津忠重拦下戚淑窈，要求女孩儿跟他走。

小厮飞奔到洋行告知秦行舟。

“说了不让出门，怎么不拦住她？”秦行舟怒喝。

“小的不敢！”小厮心说你都管不了她，荷包都扔海里了，我们能拦住吗？

秦行舟赶到神社时，两伙人正在鸟居边纠缠，戚淑窈态度鲜明，不肯跟岛津忠重走，日本人因为爱慕她，不愿用强。

“舒窈！”秦行舟关心则乱，隔着远远地便喊一声。

“我跟你走！”看见秦行舟，戚淑窈立刻改变主意，她恨他入骨！

随侍的婆子要拦着，被岛津的武士一脚踢翻，戚淑窈震惊。岛津忠重携着戚淑窈上了人力车。秦行舟奔过来，武士们围在车子旁，剑拔弩张。

“舒窈，小猫你不要了吗？”秦行周退后一步，从婆子手里拎过小猫，沉声说。

戚淑窈神色急切地盯着小猫。

“舒窈，想要小猫，就从车上下来，回到我身边！”

舒窈把脸转到一边，表情决绝。

小猫挣扎着要摆脱他，秦行周叹口气，松开小猫，小猫飞奔到舒窈怀里。秦行周知道如果他伤了小猫，夫妻二人就再无可能。

秦行周回手掏出威伯勒自动左轮手qiang，对准华族，“想带我妻子走，先过我这关！”

岛津忠重微微一笑，从车上下来，抽出武士dao。甲午海战中国人一败涂地，况且明治维新后萨摩藩的人掌握了海军，名人辈出，盛极一时，他岂把这中国人放在眼里？

华族的随从、秦行周的家丁们亦拔出刀来。

“不要动手！别动手！”舒窈惊叫，她跳下车，跑到秦行周身边。

“大家慢慢向后退，刀不要收起来。”秦行周攥住妻子的手臂，带着她慢慢后退。

岛津带着手下跟上来。

“你不要跟着我，我不喜欢你！”舒窈大声说。

华族侧头看通事，通事翻译给他听。

才见了四次面，一句话都没说过，舒窈喜欢那倭人才怪！秦行周知道舒窈是一心要摆脱自己。

要不是天皇废除了纳妾制度，他立刻就要纳这女子为妾。他白活了三十几岁，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岛津忠重已经想好了如何安置戚淑窈，他岂肯放她走？

神社毗邻“异人馆”街区，秦行舟携着妻子退向那片街区，他们落脚的旅馆就在街区的另一端。双方力量悬殊，没有硬拼的道理。况且以岛津忠重在日本国内的地位，官府不会处事公正。

异人馆是日本政府为外国人（主要是欧美人）建造的聚居区，由于外国人享有各种特权，这片街区如同“国中之国”，警备体制比较完善。

骑着马的两个欧洲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要进入“异人馆”街区。秦行舟急中生智，对着马上的男人们呼救。不用他多说，两个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马上的两个人来自美国的大商号沃什.豪尔公司，他们平素里就看不惯日本人。与他们做生意的日本人毫无诚信可言，随意撕毁合同，搞商业欺诈于他们是家常便饭。而海关官员们则腐败透顶，索要大笔贿赂。

两个美国人在横滨呆了几十年，从青年起。从前，他们常与日本领主的武装家臣发生冲突，跃马横枪的民族就没怕过！横滨开埠早期，日本的攘夷派常常刺杀外国人，以至于后来英、法、美等国不得不派军驻扎横滨长达12年，直到1875年才撤军。

从前，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日本武士的威胁，时刻都有可能遭遇危险。早期，在他们的聚居区里，鲜有女士的身影，街区的墓园里还长眠着死于武士佩刀的人。况且两人都是血勇之人，岂能不出手相救？

美国人纵马上前，将两伙人隔开，他们拔出手qiang，枪口对着武士。1894年2月，美国在日本所拥有的领事裁判权被废除，美国人在日本不再享有治外法权，他们也不惧！

美国人骑马殿后，护着秦行舟一行人退到异人馆街区里。有美国人在，岛津忠重投鼠忌器，不愿轻易动手。

美国人将他们暂时安置在自己的居所，既然明天就要上船离开，今晚就不要回旅馆了，以免被日本人堵截。美国人有多年的战斗经验，跟日本人。

他们满口长着东歪西倒的獠牙，一旦张开嘴，就好像猛鬼森森要扑人。美国人对日本人很不屑。男女混浴，民风yin乱！男人只用一点布头把下身遮住，嗯，过节的时候。“祈求神明让真理的光芒开启这个民族愚昧颓废的心灵吧！”威廉姆斯先生说。

美国人发现秦行舟英文说得不错，年轻人懂理、知进退、有风度，很好！没去过中国，说说中国吧，他们与秦行舟聊得兴起。日本仆役为三个男子满上酒杯。

秦行舟起身去小解，他发现自己在别人家里方便总会出事。他无意间从盥洗室的窗子望出去，发现刚才给他们添酒的日本仆役正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院门。

秦行舟心惊，他赶紧回去告知主人罗德里格斯。

“日本人是养不熟的狗，对他们应该像对待黑奴！”美国人怒道，“怕是矮子们要来偷袭。”

威廉姆斯立刻就出门寻求邻居们的支援，罗德里格斯把家中所有的枪支都集合起来，分发给秦家的男仆。

不久，房子里便聚集了形形色色、七八个欧美人，众人手持长qiang、短qiang，各自占据有利的角落，只等敌人来犯。气氛相当轻松，不时有人调侃两句，很久没有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大家都手痒。

女人们转移到楼上卧室，伏在地上。

鬼影幢幢，从长街的另一头闪现，无声无息地逼近。来犯者不少，人数几乎是他们的两倍，岛津势在必得。

无论如何，矮子们身形敏捷这一点，他还是挺佩服的。罗德里格斯对掩在窗户另一边的秦行舟说。他又提醒大家不要等到狗杂种们跳进院子里再开枪，因为他们出刀很快。

在罗德里格斯喊出“开火”的那一刻，秦行舟就开枪了。他先前一直瞄准一个身形接近正常的人，目标大，容易击中。他看着对方倒地，他不信自己枪法有那么准。他持枪不过为了防身，固定的靶子他都未必能击中，何况移动的目标。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来犯仆倒四五人，在地上挣扎。但是，其余的人并没有犹疑、畏缩不前，反而加速行动，纷纷跃上院子的栅栏，于是，栅栏上又挂住三个人。

跳进院子里的人快速地移动着身体，以避免被瞄准，秦行舟看得眼花缭乱，他根本瞄不住目标。

紧闭的大门在门里、门外的双重轰击下洞开，门里、门外都有人倒下。

之前，秦行舟一众人占据优势，因为他们有厚实的墙做屏障，而且很多人使用毛瑟步qiang，而倭人只有几人携带手qiang，远距离射击，步qiang的穿透力和精准性远胜于手qiang。

现在，形势逆转，日本武士们挥舞着长刀嗷嗷冲进来，攻势凌厉。秦行舟是胆壮之人，此刻见了倭人的气势，也怵目惊心。

日本人左一刀砍过来，秦行舟用枪杆挡住，日本人右一刀砍过来，秦行舟用步qiang再磕开。他本以为传说中的日本武士以一当十，快刀如风，砍头如切瓜，不过如此，他心里稍安。下一刻，武士人刀合一，冲着他直戳过来，秦行舟迅疾闪身，同时，他出于本能将手中的枪横过来。日本人擦着他的身体冲过去，长刀距离他只有一尺之遥。倭人冲劲之大，使得秦行舟向侧面连退几步，手里的枪也脱手而出。

灵光乍现，秦行舟想起自己兜里的手qiang，先前，他因为太紧张，忘了手qiang。日本人的长刀戳进柜子里，秦行舟乘着他奋力拔刀之际，于身后对着他连开数枪。眼看着倭人倒地，秦行舟惊出一身冷汗。

秦行舟向四周看去，那古道热肠的美国人情势危急，他被两个武士逼到角落里，招架不住，行将就戮。秦行舟奔过去，冲着倭人的背后便来一枪，他对着另一个武士再开一枪。日本人仆倒，威廉姆斯精神一振，迅速夺过倭人的长刀，切菜一般将他们切掉头颅。

“好刀！”美国人抹一把溅到脸上的血。

秦行舟从死去的日本人手中扯出长刀，刀锋闪着寒光，他用力握住刀把，握了再握，头一次杀人，谁都不免胆战心寒。

秦行舟冲着扑过来的日本武士就一枪，他再次扣动扳机，发现子弹已射尽，他将手qiang迎面砸向对手。倭人中枪，冲势为之一缓，手qiang直直砸到他的脸上，威廉姆斯乘势将其一刀拦腰斩断。另一个武士红了眼，怒吼一声，撞向威廉姆斯。秦行舟于其身后挥刀而上，日本人几乎被他砍成两半。武士dao的锋利再次让两人心头一颤。

秦行舟和威廉姆斯被隔开，他们与日本人捉对厮杀。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当做武器，日本人凭借锋利的长刀和没完没了的嗷嗷叫，要在气势上就压倒对方，秦行舟听着揪心。秦行舟等人可以凭借的便是自己的力气和对房子的熟悉。

此刻，日本人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与秦行舟正面交锋的武士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使他无机可乘。孰料秦行舟的小厮抄起一个脚凳，使出全力扔过去，砸在武士手臂上，武士的长刀脱手而出。秦行舟一刀斩飞他的头。

日本人且战且退，仅剩的四个倭人夺门而出。罗德里格斯抄起步qiang，填弹，在逃跑的日本武士身后轰出数枪，一个武士倒下。众人涌出屋子，对所有倒伏在地的倭人补枪。

众人开始清点人数，发现死了两个欧美人，伤了四个。倒伏的日本人尸体中没有岛津，秦行舟扼腕叹息。秦行舟的家丁们都挂了彩。红颜祸水，果然！家丁们心里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