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看着这漫天烟火和花团锦簇,激动地一时忘了搭话。
“没事!他配合着呢!”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欣喜地拍着手。
“专门为你准备的,姑娘可喜欢?”一个女声响起,听着有些耳熟。
我也没顾着回头看,张口就答:“喜欢!可喜欢啦!”
说完,我猛地惊了一跳,回头,就看到当年在这里招待我的那位美艳绝伦的掌柜姐姐!
脸上的笑僵住,我尴尬地抬手作礼:“姐姐,好久不见哈!”
“我叫乐璃,牡丹花首。”乐璃浅笑着,也拱手回礼。
啊,花首啊,那不是,直接听命于花神的吗?!我咬牙瞪了百花一眼。
“姑娘放心,我是殿下的人。”乐璃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解惑。
嗯?这话……是不是有些歧义?!!
“啊,是,放心,放心着呢!”我假惺惺地笑着回话,但听到她的话我是更想瞪百花了!
而百花,此时已经笑的花枝乱颤了!!
“这丫头不好应付,那几日麻烦你了。”他开口了,不过是对乐璃说的。
乐璃谦逊地低头向他行礼,那模样,真叫一个端庄大方啊!当时怎么没发现她这么……
“仙子,该上菜了,‘祖宗’饿了。”阿楼突然向乐璃作请,还刻意加重了“祖宗”二字。
呀呀呀,这丫头服我了?都学会替我解围了!
乐璃闻言收势,转身去吩咐旁人。
这顿饭吃得极不开心,我满眼都是乐璃和百花相谈甚欢的样子,只能不停地戳着碗里的菜肴。
刚刚求我跟你走时的那份诚恳呢?!!这就被漂亮姐姐带偏了?!!哼!
“不合胃口?”百花第一个注意到我的情绪,抬手将我碗里的东西夹起来放到他自己碗里,然后换了我爱吃的夹给我:“那尝尝这个?”
“我想回去睡觉了!”我扔下筷子就要起身。
“好,向子,备车!”百花也随着我起身,扶住我往外走。
我推开百花,偏要阿楼扶着,百花拗不过我,只好跟在我们后面。
车帘被晓青甩的“啪”一声,险些打到后面的百花脸上。百花愣住。
向子看戏一般走过来,“呀,祖宗生气了?”
百花一脚踹开向子,回头上了马车,就看到晓青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搭理他。
刚刚就发现她不对劲,百花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这丫头霸道,醋劲儿大,乐璃又是个惯不会看人眼色的……
唉,怎么办呢?自己宠的,哄呗!
“回去让阿楼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百花坐到我身旁,柔声询问。
“哼~”我轻哼一声,转过头看车窗外。还不算榆木脑袋,知道来哄我!
“那,理理我?”百花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笑得眼波涟涟。
我皱了皱鼻子,嘟哝道:“我找浮夏去……”
“好,找,我让人给你找!”他倒是什么都敢应!说得好像刚刚和浮夏三人抢人的不是他一样!!
我刚想斥他一句,身子一动,突然感觉不太对……
“晓青?怎么了?”百花看到眼前的人脸色瞬白,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突然慌乱起来!
紧赶慢赶回到别院时,天都要亮了,百花将晓青扶进屋,然后立刻叫人去请了医女稳婆,随后他便被请出去。
没一会儿,刚亮起来的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院子里的花草也都耷拉着。
百花握紧了十指,紧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女娲产子,为何会有这种情况?他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很不安。
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这……这真的正常吗?
院中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向子也皱了眉,只是没敢说话。自家殿下现在的脸色可不太好,万一哪句话没说准,估计小命不保。
过了很久,屋内出来了人,着急忙慌地跪倒在百花眼前,不断叩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出什么事了?”百花内心的不安达到顶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公主殿下……难,难产了……”
天边炸响一道惊雷,百花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定了定神,百花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哪里是什么灵胎?降生之日天象异变,只是从体内抽出一团能量,却还会难产……这,这怎么会是灵胎!
“快给我让开!”梅雨的声音响起。她在百兽谷看到天象异变,便奉命前来,一则护女王周全,二则接走孩子。
梅雨带着人直往屋里冲,百花也没让人拦着。
但是百花知道,晓青想留下孩子,他知道一旦让梅雨把孩子带走,意味着什么……
“一会儿孩子出生了,你派人围住这里,跟我往里冲,”百花低声吩咐向子:“大人和孩子,都得留下!”
“是!”向子点头应下。
梅雨带人进去了很久,房内才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传出,院中花草尽数枯萎,乌云中雷声滚滚不休。
我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眼看着梅雨向我行礼,抱着那孩子就要往外走,却无能为力!
我猛地抓住床边的阿楼的手,冲她摇摇头,阿楼会意,几步上前,拦住梅雨:“仙子请留步!”
随后,房门被撞开,百花带着向子冲了进来。
“把孩子留下!”百花堵住梅雨的去路,“你可以回去复命,孩子得留下!”
梅雨自然是不肯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床上的人突然出声了。
“梅雨,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还要违我之命吗?!”我用尽力气,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梅雨。
“外面已经被我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你还觉得你能带走孩子?”百花也寸步不让,死死堵住梅雨。
梅雨回头看了看床上那虚弱却坚定的人,眼泛泪光,终于还是心软了。女王这一生走的太苦了,总不能还带走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
把怀中的女婴给了百花后,梅雨开口:“花界结界牢固,我等不曾见过小殿下……”
我这才发现,梅雨带来的人,皆是青衣!此刻正纷纷拔剑指向梅雨!
仙绝不会让青衣来的,那么这些人,就只能是绮萝安排的!
百花看着这场面,也是愣住。
“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任务我是完不成的,”梅雨看着百花,笑的苍白:“女王能遇到你们,真好。”
梅雨走了,空手而归。回去后将面临怎样的惩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仙的手段,向来狠辣。
百花抱着孩子坐到床边来,“好歹是你的亲骨肉,取个名儿吧!”
我仔细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团子,噘起嘴,摇了摇头。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取什么名儿!我才不要给她当娘!哼!
“你娘亲不喜欢你呢!”百花笑着逗孩子,“那我给你取名吧!”
“哼~”你这是伺机报复吧?!给我的孩子取名?!怕不是要给她取个绰号?!
“就叫你青儿吧!与娘亲同名,替娘亲挡灾抵祸。”百花说着,将自己头上的玉簪取下来,让孩子抓着玩儿。
那支玉簪……我记得是他的法器啊!
“她长大了,可以自己挑兵器的。”我伸手拉了拉百花的袖子。
“无妨,落白不是我的佩剑,就给了青儿吧!”百花转头将孩子给了阿楼:“去找个奶娘,好生照顾。”
我笑着看他,“怎么搞的好像这小家伙是你生的一样!”
他伸手捏了下我的脸:“谁让她娘亲是我的祖宗呢?”
真好,我能再次遇到你。我在心里说。
天象异变,草木皆枯。此番景象引起六界轰动,于是,不出几天,女娲后人诞下灵胎之事便人尽皆知。
无数人开始寻找灵胎,或是因为贪婪,或是为了其他,总之,六界又开始暴乱。
圣姑将紫怡推上女娲族主位的消息也传开来,世人才知,原来当年女娲是留下了两位公主的!
捉不住长公主,那就去捉小公主!
无数人开始涌向女娲族和黑刺谷,誓要活捉女娲族小公主。
圣姑开始彻底控制不住局面,只好放下身段,前去百兽谷求助,不料仙竟然一口拒绝!
“你我二人应该同为圣姑,护女娲后人周全才是!”圣姑气急败坏地冲着仙吼:“如今怡儿身边危机四伏,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仙冷笑一声,回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圣姑被噎住,说不出话来。气急的她立刻将身后的紫怡拽过来:“怡儿,跪下!”
这下别说是仙了,梅雨梅雪都惊了一跳!再怎么说,紫怡也是女娲后人,身份尊贵,圣姑竟就这么待她?!
就算是自家女王,从小到大,仙都没敢这般不给面子过,那可是捧着宠着长大的啊!也因此,女王身上贵气十足,从未失了公主风范。
再看看眼前这同为女娲后人的紫怡,跟在自己师父后面,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更是说跪就跪,直冲仙叩头!
仙正要叫起,一道术法便传了过来,顺便就扇了圣姑一巴掌!
圣姑刚要开骂,那道术法竟幻化出了人形,飘飘忽忽地开了口:“如瑛!放肆!”
这声音,不是晓青还能是谁?!!
梅雨梅雪立刻冲着那抹虚影躬身行礼,紫怡也停住叩头,抬头看着。
“敢趁本宫不在欺负本宫的妹妹!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本宫训斥你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还不跪下!”
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紫心……”圣姑刚要开口斥声,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噤了声。
隐林淡然地出现在现场,冷冷剜了圣姑一眼。
天族太子亲临,代表着天宫,更代表着神界!让他看到圣姑是这般对待女娲后人的,会做何感想?!那么,那些年在他看不到地方,圣姑也如此般欺负晓青的事,不就是摆明了是事实了吗?!
难怪当年韶仪公主一见圣姑就不太对劲!
一想到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曾被人这般欺辱,隐林心里五味杂陈。他冷冷地盯了圣姑一会儿,然后上前,将紫怡扶了起来。
紫怡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大哥哥,鼻尖泛酸。好像,除了阿姐外,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温柔过,她自己的师父也不曾。
“小殿下受惊了,本殿会派人护送你回黑刺谷。”隐林对着紫怡拱手行礼。
“你们……找到我阿姐了吗?”紫怡看向那虚幻的影子。此时那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说完那些话后那道术法也就消散了,仿佛那道术法就是为了把隐林引过来一样。
“她在花界,情况危急,需从长计议。”隐林回答。
“不会的!”紫怡眼里都开始泛光:“不会危急的!花界有百花哥哥,他会保护我阿姐的!”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瞬间沉默。
就连这不经世事的小姑娘都认定百花是在保护她姐姐……可在场的人中,除了这位姑娘,还有谁是这么认为的?没有人,在场的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事,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需要把韶仪公主推出去当这个替罪羊。
紫怡看着眼前众人神态各异,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看到阿姐打开魔界封印和女娲神像前水池里那份手札的事说出口。
最终,紫怡被隐林送回了黑刺谷,由天兵保护,圣姑失去了手里唯一一个筹码,也因此事受到万人鄙夷。
六界暴乱也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某种神秘势力控制住了。明面上是平静了,但还有不少没死心的人,在搜寻女娲族长公主和灵胎的下落。
花神也知道了晓青在花界境内之事,百花还为此心惊胆战了一场,结果,花神竟然没计较!
倒不是花神真的不计较了,而是这消息一传到他那里不久,他便收到了一封密信,于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魔尊倒是不疾不徐,还在晓青孩子满月之时,送来了贺礼。是的,直接送到了花界,送到了百花手里!
百花将贺礼扔给晓青时,本来还在嘻嘻哈哈逗着孩子的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颗夜明珠。
原以为我与魔界的关系就该止步于我离开魔界那日了,可这贺礼又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摩挲着祁宴给我的那只紫玉镯,简直像一个烫手山芋!!但我不能弃了这魔界少主的身份,我预感这个身份日后还有用!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收起了那颗夜明珠。
给花神的密信是我送去的。他既知晓我的身份,那么给他想要的条件,他自然不会动我;哥哥也是我用术法引到百兽谷的,他与我虽然算不得兄妹情深,但对我还是有点疼爱在的,所以紫怡他定然会帮我照顾好,至少暂时不会再被圣姑拿捏。
本来这一切都做的很漂亮,但这份贺礼……魔尊该不会将我和他的关系当真了吧?!不行,得唬一唬他。
我迅速捏了道灵诀传走,为防止半路被花界的结界截住,还偷偷拆了百花设下的结界。
没一会儿,百花就反应过来了,气势汹汹地冲进我的房里,将我从床上揪了起来。
“哎哎哎!干嘛!”我挣扎着坐了回去,抬头瞪着他。
“公主殿下,你告诉我,我设下的几层结界,为什么破了那么大个洞?嗯?”他捏住我的脸:“你又干什么了?”
我支支吾吾地护着脸,一个转身,倒进了被子里,把自己埋了个严实,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我还能干什么?自保啊!我不得传消息出去给我的人嘛!”
“呵~”百花冷笑一声。他可还记得,晓青生下孩子引起混乱后,她连传几个消息出去,不仅花神不跟她一般见识了,这才多久,魔尊的贺礼也就到了!
接下来呢?是不是冰雪宫那位的贺礼也不远了?!再把孩子生父给招来?!
我眨眼看着百花,他脸色不太好,依旧瞪着我,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从这里丢出去!
我也没干啥啊!他,他至于这个样子吗?算了,我理亏,认栽!
但是,我刚要开口哄哄他,这人竟然就突然转身走了!!走了!!
啊啊啊啊!!!臭百花!本公主从小到大就没哄过谁,你竟然敢不理我?!
最终,我气哼哼地待在自己房里玩自己生下来的女娃娃,直到天黑也去没找百花。
本来是有些事情要说的,但我不开心了,不想和他说了,那就让他猜去吧!
小青儿一直握着百花给的那支玉簪,一个劲儿地冲我笑。唉,果然是小孩子,啥也不懂!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出现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呢?
不少人在觊觎着青儿,要不是这里的结界厚的很,现在应该有不少人不要命的冲来抢孩子了。
屋里的人还在逗着娃娃,屋外,阿楼静静地守着。
晓青不知道的是,百花今日生气,是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打开了结界。他没有来得及告诉她,神界大军已经压到了花界边境。
当然,这个消息,明日她自会收到,只是到那时,恐怕百花已经与神界交战几个回合了。
自家殿下不让阿楼提前告诉晓青,从她房里出来就直接去了战场。阿楼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第二日,百花赶回了别院。
神界大败,颜面尽失,此等好消息他想让她在知道两界开战的消息前知道!
但是,他进去时,晓青正悠悠地坐在秋千上翻着手中的信帛,见他来了,抬手施法将信帛烧了。
“呦,回来了,”我笑眯眯看着百花,“打的挺顺利吧?”
“你,怎么知道?”百花皱眉,疑惑地看着我。
呵,我早就料到圣姑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鼓动神界出兵,“是不是有些神秘的力量助了你们一臂之力啊?”我得意地笑起来:“我的手笔啊!”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令牌的手笔!”我补充一句。
百花终于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当初他来魔界找我时带着的那枚令牌。
令牌召来了邪灵,在两界交战之时,从地底冒出,直冲神界大军杀了过去,花界几乎不战而胜。
眼前的人还在笑着,百花却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能召来邪灵和恶鬼的令牌……那不是……
“晓青,你到底是谁?”
“别问,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记得,当时他们从异时空回来时,神魔两界交界处,乱成一团,也是因为邪灵,而那些东西,明显是认识晓青的,甚至是惧怕她的!
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看到百花眼神突变,暗暗握了握拳头。
“哎哎,别气,逗你呢!”我起身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是该告诉他了。如今圣姑已经认定我的身份,虽然证据丢了,她没法让其他人也认定我的身份,但是很明显,我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总有一日,我须为这六界而亡。但是我身后还有不少人是无辜的,他们需要一个主事人带着,继续走下去。
没错,我选定的人,是百花。我的血已经喂给他两次了,他有能力抗住这个责任。再者,我已经在找封印住他记忆的东西了,他若是想起自己是谁,那么到时候我真的不在了,他必定不会独活。
可我不会让他死的,他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所以,我需要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好好活着。
“百花,我若是死了,你会难过吗?”我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屋里走。
他顿了一下,“你不会死的……女娲一族,不会死的。”
是啊,女娲一族,拥有无尽的寿命,是不会死的。可是……作为女娲长女的我,从未被女娲娘亲偏爱。我的命数如此,在我使命终止的那一刻,总会有什么能让我永远消失。
所有人都忘了,那份手札,我看过的,即使当时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但我还是看到了。
“女娲二女,其一为祸,须剿。”
而我,就是那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