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倒幕的动机

一、史书的多种观点

直到现在，后鸟羽上皇讨伐幕府的动机和时间也是一个疑团。《承久兵乱记》、《承久记》和《承久军物语》等书中虽然有详细记载，但由于这些书本身的历史价值不高，其内容也难以令人信服。《神皇正统记》认为倒幕运动发生在承久三年（1221年）春天，但似乎太晚。根据《吾妻镜》的记载，后鸟羽上皇再次命令幕府取消摄津国长江、仓桥两庄的地头，北条义时仍然拒绝，后鸟羽上皇怒不可遏，他同意藤原秀康和藤原秀澄等人的计谋，决定出兵讨伐幕府。《增镜》的记载讨伐是在藤原赖经东下之后，与《吾妻镜》记载的时间大致相同。关于长江、仓桥两庄的地头事件，即使北条义时有充分的理由，但他违背后鸟羽上皇的旨意，很可能因此引发圣怒。但如果说后鸟羽上皇仅凭此事就出兵幕府，实在令人难以赞同。还有学者认为，后鸟羽上皇在让位之时已经做出倒幕的决策，梶原景时的造反也与此事有关，这种观点未免太过草率。

二、对幕府势力的误判

笔者推测，当时幕府对朝廷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同时还面临内部争斗，所以不得不对朝廷采取消极的态度，这使很多朝臣认为幕府软弱无能。而与此同时，后鸟羽上皇的专政进展顺利，院政发展充满活力，朝臣们认为院政复兴有望，甚至可以在不久的将来迎来黄金时代。于是，为了实现理想，一些激进的朝臣非常期待幕府的灭亡。同时，源赖朝去世以后，幕府的威严尽失，尤其是在北条氏执政以后，幕府内部缺乏统一，动辄发生内乱，这些朝臣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开始秘密筹划。

三、调伏关东说

根据《承久记》等史书的记载，后鸟羽上皇修建最胜四天王院，在院中设坛调伏关东。该院位于白河，承元元年（1207年）十一月，后鸟羽上皇亲临供养祈福仪式。承元二年（1208年）三月，后鸟羽上皇与七条院、修明门院共同参加院内的药师堂供养仪式。建历元年（1211年）四月，后鸟羽上皇在最胜四天王院抄写《大藏经》祈愿，《业资王记》曾记载后鸟羽上皇的愿望极其稀奇。所谓稀奇，必然是指后鸟羽上皇的愿望有特别之处。为了颠覆幕府，后鸟羽上皇希望采取当时最有效的诅咒调伏之法也极有可能。《业资王记》还写到，此后不久，源实朝遇难，后鸟羽上皇命人毁掉最胜四天王院。《百练抄》中也曾记载，承久元年（1219年）七月十九日，后鸟羽上皇命人将最胜四天王院从白河迁至五辻殿，这与《业资王记》的记录吻合。根据《六代胜事记》的记载，承久三年（1221年），后鸟羽上皇在前往隐岐国的途中经过摄津国，他派人修缮平清盛建造的经岛，并专门命人将美名传于后世，这恐怕是因为他联想到了曾经毁坏的最胜四天王院。书中还提到，因天魔所害，最胜四天王院被毁。这也与前面几部书的记载有相似之处。《最胜四天王院名所障子和歌》中曾提及，除了花开时节，后鸟羽上皇在其他时间也经常驾临白河。承久元年十月十日，后鸟羽上皇驾临最胜四天王院，以名景为主题与众臣共咏和歌。此事看似异常，但应该是发生在寺院的搬迁施工过程中。根据《百练抄》的记载，承久二年（1220年）十月十八日，最胜四天王院举办上梁仪式，这标志着寺院施工完成。由此看来，《承久记》等书中关于最胜四天王院的记载并非完全虚构。

四、官打之说

《承久记》中也曾提到，源实朝升官叙位的愿望过于强烈，使后鸟羽上皇有了“官打”的想法。源实朝后期的任官大多出于自荐，很多并非出自后鸟羽上皇的本意，但他还是排除众议，同意了源实朝的请求。源实朝就任左近卫大将正是此种情形。而后鸟羽上皇的破格恩宠是否出于其他目的，笔者不得而知。关于这一点，笔者在《承久记》中并未找到否定此事的依据。书中的记载作为史料虽然略显单薄，但读者却可依稀得知，从源实朝在世时起，后鸟羽上皇已经采取了隐秘的手段祈祷幕府灭亡。

五、公武合体说

在朝中的激进派看来，源实朝遇难是瓦解幕府、达成夙愿的大好良机。然而，即使遭遇如此不幸，北条政子和北条义时也以从容不迫的态度迎来了藤原赖经的东下。这使朝廷众臣深感意外。同时，也有一些公卿贵胄对藤原赖经东下持乐观的态度。根据《愚管抄》的记载，自保元、平治之乱后，武家治世的时代到来，摄政家族的地位难以与其相提并论。而藤原赖经东下代表了摄政家族与武家的合体，标志着文武兼修、护主卫国的时代即将到来。作者对此事大力赞扬，认为这是八幡大菩萨显灵的结果。《增镜》中记载，作为摄政之子，藤原赖经担任征夷大将军是史无前例之事。书中还说，平氏执政后期，曾有人在梦中得到神谕启示，在源赖朝之后，武士刀将被搁置。这与藤原赖经就任征夷大将军之事正好呼应。这些史书的描述都表明，世人认为藤原赖经东下实现了公武的合作，对此事十分支持。然而，此后的幕府实权仍然掌握在北条政子和北条义时手中，朝幕关系不仅毫无改变，幕府甚至动辄做出对朝廷有失恭敬的举动，这令朝廷众臣再次感到意外。

六、从幕府自灭到讨伐幕府的转变

当时形势难以改变，朝廷的激进派朝臣意识到幕府自灭已经无望，只有出兵讨伐幕府才能实现他们的目的。在激进派朝臣看来，幕府当时的统治基础极其薄弱，一旦朝廷追究北条义时的罪责，下发追讨幕府的旨意，平时对北条义时不满的朝臣一定会云集响应，幕府也会立刻瓦解。后鸟羽上皇似乎也十分支持此事。此后不久，朝廷便下达了讨伐幕府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