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妹姜
女子脸上浮出惧色，颤抖着声说出自己的故事。
“奴家原是采春楼的清倌，花名绛梅。前两日被城东的王员外强买回去做妾，幸而王夫人善妒，大闹了一场，奴家才得以趁乱逃了出来。
“谁知刚出来就遇上那几个登徒子，幸蒙恩人相救，这才逃过一劫。结果却又遭人击晕，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姬芒蹙眉，看向一旁仍昏迷着的车夫问：“那你认得此人么？”
绛梅看了一眼，茫然地摇头。
姬芒没有太诧异，只颔首表示了解。
其实她心里多少也已经猜到了。
因为这个车夫和那三个登徒子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功底的人。
可能是见色起意，也可能是受雇于那个员外夫人……究竟为何，姬芒并未太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些人身上的魔气到底为谁所用？
有了这些魔气控制，再普通的日常也能让它闹出人命来，更何况是今日这样本就凶险的事？！
姬芒还未说什么，绛梅忽然撑起身子跪伏在她面前，低泣道：
“恩人的两次救命之恩，绛梅没齿难忘，只望能侍奉左右来报答这份恩情！”
在场的人都被绛梅的话弄得一愣，姬芒亦是有些苦恼。
他们这一行人灵力、术法都不在话下，真的不太需要一个弱小的凡人侍奉什么。
况且这一路上只怕还会遇到更多魔物，带上她，反而束手束脚。
于是她手上施力想先将绛梅搀起来，同时委婉回绝道：“萍水相逢，不过缘份。你不必如此。”
但绛梅却硬是扛住了她的力道，仍跪伏着，神色哀戚而坚定。
“恩人，就让绛梅跟着您吧！否则就算回了采春楼，绛梅也必然惶惶终日，寝食难安。”
姬芒有些无奈，刚想再劝，又听绛梅道：
“我知几位都不是凡人，因此也不求能帮到什么，只求能在有限的命数里尽绵薄之力报答恩人，绝不会给各位添麻烦！”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姬芒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细细打量她一眼，姬芒才道：“既然如此，那你留下吧。”
闻言，绛梅的眼睛猝然亮起，匆匆下拜：“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姬芒扶住她，道：“别叫我恩人了，我叫姬芒。”
而后又问：“你说绛梅是你的花名，那进采春楼前，你叫什么名字？”
绛梅一怔，似是许久没有提过自己原本的名字，过了一阵后才答：“妹姜。”
姬芒点头：“是个好名字。”
话音刚落，就听魏询在另一头叫道：“醒了！这边的也醒了！”
妹姜随即躲到姬芒身后去，抬眼却对上顾衡略带审视的视线，又默默缩了缩脑袋。
少了魔气蒙蔽，车夫明显恢复了神智。
一抬头就见姬芒几人围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防备心骤起，一时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慌忙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姬芒凉凉一笑，没作答，只是默默释放出几分神力。
一股威压迅速漫起，车夫只觉得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一下呼吸不过来。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想逃，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勉强转动眼珠。
挣扎间，就见到躲在姬芒身后的妹姜。
脑中闪过画面，他猛地瞪大眼睛，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姬芒见他想起来了，这才缓缓收了神力。
车夫当即跪倒在地，一边咳嗽一边急道：“几位英雄！好汉！大侠！饶小人一命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姬芒还没说话，魏询已经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喊：“那还不从实招来！”
车夫忙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小人是良民！以前从没干过什么坏事儿！虽然偶尔会去赌坊玩一把，但绝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倒是赌坊那群老千坏得很！把小人的家底都骗光了，还让小人欠了几百两银子！
“可小人哪有那么多钱还哪！这才动了歪心思。看这姑娘孤身一人，长得又水灵，才想着绑了她去卖钱！
“这事儿小人真是第一次干！再不敢了！求几位大侠饶命啊！”
听完车夫的话，姬芒脸上不辨喜怒，好一会儿后才发出一声嗤笑。
“既是如此，那你就好好和我说说。这姑娘和你非亲非故，你贪心不足欠下的银子，怎得要用她来还？！
“就这样还胆敢说没什么坏心思，那依你所言，若存了坏心思，又当如何呢？”
车夫脸色灰白，结结巴巴道：“这……小人……小人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姬芒没理他，只侧头看向妹姜，问：“你是事主，你觉得当如何处理？”
妹姜怯生生地探出头来看了车夫一会儿后，道：“若你能主动去官府投案，我便不再追究了。”
这个回答让姬芒不由得蹙眉，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妹姜一眼。
顾衡在后头也默默冷了脸色。
这个妹姜，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若说强行留下报恩还算情有可原，那她对车夫的反应就很奇怪了。
看似胆怯畏惧，但当她在打量车夫时，却并未流露半分身为事主的恨意，反而是一种平静无波的淡漠。
仿佛车夫压根没有伤害到她，所以他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这不合理。
但事情总归是这么定下来了。
车夫依妹姜所说前去投案，临行前，魏询还让银狐跟去盯着他，防止他中途逃跑。
车夫和银狐离开后，妹姜这才放松下来，脸上也越发没有血色。
姬芒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血虽暂时止住了，但伤处还是得找个大夫来看看，所以我先送你回城吧。”
妹姜慌忙摆手道：“我没事的！我……”
姬芒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不可能带着一个伤者行动。”
妹姜又张了张嘴，最终只好妥协。
姬芒见状，朝顾衡递了个眼色，便领着妹姜离开了。
魏询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看姬芒径自带着妹姜离开，顾衡居然还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疑惑。
“顾兄，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顾衡侧头瞥了他一眼，没多解释，转身又进了榕树林。
魏询：？？？
见顾衡不理他，魏询不死心地又叫了两声：“顾兄？……大人？尊上？”
最终只听顾衡不耐烦的声音自林间被灵力送了出来：“先查阵法，别庸人自扰。”
魏询这才哦了声，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对哦！仙尊不提，他都忘了骆言这小屁孩还在盯着那个奇怪的阵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