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改变 2
虽然是在同一班，但我和成北华的关系却一直是冷而僵，基本上都不会说话，见面不过对眼，然后尴尬地擦身而过。转折点，是在中四下学期的陆运会。
阿言和小海成为了社团的志愿者，当然不是真正名义上的志愿者，而是被老师逼迫的志愿者。但他们两个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有什么困难在面前大不了迈开脚步跨过去便可以了。
经历数次开会后，阿言和小海负责拉拉队的部分。好朋友便是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担子自然是我们四人平摊。然而，最重要的问题出现了，我们四个，根本没有什么跳舞的底子，顶多会扭动身体而已，但看上去好不好看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过一番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排练和编舞，终于到了陆运会这一天。
你让几个什么都没学的小孩子班门弄斧当然是战败而回，纵然我们自以为自己编得不错，当时甚至认为我们不应该获得这个名次，当然，长大后一看，这他妈简直就是我们的噩梦！
尽管这充满尴尬的回忆令我们产生严重的羞耻感，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充满各种美好和有趣。
“怎么可能忘记那一段时间？”小海驼背捂脸，道：“我们当初还觉得自己有多么天才，居然可以想到这些舞步。”她挺直身板，一脸认真地说：“但说实话，我们是真的挺厉害的，居然这样也可以编出一支舞！要知道咱是真的没有学过跳舞！”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打开相簿，她看见后立即知道我要做什么，警告道：“你千万别翻出那一条片子，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刚落我便真的找出那条片子，播放影片。话虽然这样讲，但她还是好奇地探头看了过来，就这样，我们就想是以折磨自己为兴趣地看完了整条片子。
“我头皮发麻了。”我把手机放回口袋后，用手作拳头状敲了敲后脑，面部扭曲，道。
她打了一个冷颤，道：“我也是。到底当初的我们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放下啦啦球？”
我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地把我们几个敲醒，叮嘱过去的我们千万不要放下啦啦球。这行为，这想法简直就是我们人生中的污点！
“其实到底是什么东西驱使你愿意进一步接触成北华？”小海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头脑风暴了一下，最终给了出这么一个答案。
“没办法，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是社团的主脑之一，我的朋友们又是拉拉队的成员，一向讲义气的我又怎能不挺朋友？又怎能不参与拉拉队？又怎能不和他接触？
*
“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闫巧开心地道，那日拉拉队的排练结束后，她有东西需要买，因此我们两个便和阿言和小海分头行动。
我附和她道：“是呀。”
但其实说实话，我不过是硬着头皮去面前而已，内心即便百般难受，但表面还是要装作不在乎。毕竟旧情人相见，比的是谁过得更好，谁先放下！我把它当作是一场竞技游戏，积极参与而已。
这单纯的军师丝毫没有擦觉我的尴尬和死撑，她倒是一脸开怀地道：“我等了这天很久了。”又得寸进尺道：“我希望你们有一天可以笑着讨论过去的事情。”
我心里犯嘀咕，你丫的要求真多，以为这是演电视剧还是小说呢。给你脸让直接让你蹬鼻子上脸了？
“你现在对他还有那种感觉吗？”为了防止她继续把这个话题说下去，我决定斩断这个话题，换另外一块布接上去。
她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觉得我对他更多的是好感，其实有可能我根本不是喜欢他。”
？？？她在干什么？她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好感不就是喜欢吗？喜欢和好感是两样东西？所以到底是喜欢还是有好感？呸！不对，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成北华？
当我正想开口反驳质问的时候，身旁经过一对情侣。小女孩看上去比我们还小，她长相清秀，瘦瘦小小的，用黑色的皮筋扎了一个小马尾，看上去活泼可爱。
男孩比女孩高出许多，女孩不过勉强与他的肩膀齐平。男孩带着眼镜，说帅不帅，却有一种文人书生的气质，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拿着与他气质极度不符合的粉色小袋子。
闫巧拍了拍我，抬抬下巴，示意让我看过去，在我耳边细语道：“你还记得初二那一年我们几个在在商场闲逛，成北华帮你拿袋子，结果碰见老师，然后他立即把袋子甩给你吗？”
我翻了一个白眼，用正常的音量，道：“拜托，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想给他来一拳！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恰好接住了袋子，他早就把拿袋子扔在了地上。”
闫巧细心地帮他解释道：“不是，那是因为他害怕老师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条件反射做出来的事情，你不能怪他。”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太阳穴上有一根筋跳了跳，叹了一声，道：“帮忙拿东西就算是有关系，那我一定和很多老师都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他们天天让我帮忙搬作业搬桌子？”当然，我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祥和的语气。
“这......”闫巧一时被我的话噎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半响才徐徐地道：“这是两码事......”她的声音像蚊子飞过一样，不认真听是真的听不出来。
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都是看不清现实的瞎子，我也不和她计较，自顾自地走。
一路上我们聊了许多，围绕的大部分都是成北华和闫巧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但越聊我心中的疑问不禁逐渐扩大。
我真的可以接受自己的好闺蜜喜欢上自己的前男友吗？
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是我的初恋，对我的影响很大，在我心中有一个很独特的位置，不容许他人触碰也不允许自己揭开那盖在回忆上的布。
我真的可以接受我的朋友喜欢他，在我面前讨论她对他的喜爱和感觉，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还有，她当年对我的责备和对他的感情。
我真的能接受吗？
“如果你真的接受了，我第一个看不起你。”小海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悲愤交加，道：“别说你了，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但其实她当初联合成北华欺骗你，你不生气吗？”小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如果你不生气，我还是会看不起你。”
我理所当然地道：“废话！”但转头一想，好像还有很多情绪，除了对他俩的不满以外，更多的是自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自责个屁，但当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越想便越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钻了牛角尖都便迷路了，再也出不来，这才导致为什么小时候的我每日都阴霾密布，开心不起来，像是抑郁了一样。
又或者，我真的抑郁了，只是没有人关心而已，所以后来便看破红尘，成了济公，日日开开心心地过剩下的日子。
因为伤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既然过得都是同一天，何不快乐地度过一天，趁年轻多制造有趣的回忆。
我还记得当时我报复心起，想让她也感受一下被人骗的感受，于是便联合小海骗闫巧说小海和阿言其实在一起很久了，但现在因为有一些原因分开了。
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惊讶，不敢相信原来阿言和小海真的在一起了，更不愿意相信的是他们分手了。
那日我们要为过几日的圣诞派对做准备，放学后在学校外不远的超市买了许多饮料上山回学校，当然这些山路不是拿起崎岖不平、难以行走的山路，而是比较陡峭的斜坡而已，两旁种满了树，马路上有很多家长开车接自己的小孩放学。
回学校的路上，阿言和小孩一言不发，二人虽走在一起却形同陌路，由于我们并没有事先通知阿言，所以其实阿言也一直蒙在鼓中，但他向来是一个心大的人，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问起这件事情他也定是完全忘记了。
闫巧一路上很紧张，一直和我商量对策说要怎么才能让阿言和小海和好如初，我面上也与她认真地讨论，但实则一直在憋笑。
这一天，她一直劝小海主动和阿言和好，事后小海不解地问闫巧为什么是劝她而不是阿言，闫巧支支吾吾半天给出的答复是，因为她和阿言不熟。
但我们心中谁都清楚，闫巧铁定认为倒是他们分手的原因定与小海相关，而阿言则是这件事情的无辜受害者。
但其实，每场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的无辜的。我与闫巧如此，我与成北华亦是如此。
没有什么过错方和无辜方，只不过两个人天生不适合而已。
只不过他们都不能包容对方的缺点而已。
后来我们觉得事情有可能闹大了，因此第二天便立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闫巧，原以为她会一笑而过，没想到她却崩溃地大哭起来，把自己锁在学校的厕格里不愿出来。
“宝贝，你别哭了，出来吧。”我敲着厕所门，内心后悔极了，“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小海倚着厕所的大门，双手交叉，双眼朦胧半合，似乎有些困。
闫巧崩溃地大哭，道：“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欺骗了我的善良！你们真的很过分！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想过你的感受？那我的感受呢？为什么你可以觉得委屈，而我则是咎由自取，我活该落得一个被人欺骗的下场？为什么你要我们顾及你的感受却主动忽略了我们的感受？为什么要我照顾你的感受你却把我的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你说我利用你的善良，而你却是利用了我的一番真情？什么鬼测试？他妈说什么要看看我对成北华的感情有多深？什么给他安全感？那我呢？我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或许在你们眼中我连东西都不算吧。
“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继续敲门道，“宝贝，你别生气了，我们错了。”
当然，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仍旧放下身姿安慰她，垦求获得她的原谅。
她仍是把自己困在厕格中不远出来。
这是小海走了过来，正当我以为她要出手相助的时候，她从我的身旁掠过，我一脸懵地看着她，她理所当然地道：“我尿急，上个厕所，你们继续。”便关上了隔壁的厕门。
铃声响了，这两个人都进了厕所，为了不让我们三个落下一个逃课的罪名，我只能先回课室和老师道明缘由，待我再次回来厕所的时候，倒是听见了他们两人的欢声笑语。
我一脸痴呆地看着他们，完全不知这短短的一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翻天覆地的转变倒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你表演给她看看。”闫巧笑得哈腰，抱腹狂笑不止，乍看还以为她吃了含笑半步癫。
小海笑着从钱包中拿出一硬币，把所有的厕所门都锁上了，然后这两个人在此捧腹，开怀大笑。
这......
“这才是真正的哄人，你他妈宝什么贝。”即便笑成这个鬼样子，她还不忘往我身上插上几刀，还真是不忘初心。
我干笑了几声，从此再也没有称呼过任何一个人宝贝。
*
“什么？居然发生过这么好玩的事情？”小海捂嘴惊讶道，这么画面我已经看了很多次了，几乎我一提起从前的事情她便是这个样子，我呵呵笑着道：“可能你那天冲厕所的时候把脑子顺便冲下去了吧。”
“淦！”
“又或者那天厕所的水直接冲进你的大脑吧。”我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的晃了晃，然后把手放在耳朵旁，道：“听，我听见了你脑子里的水在晃。看来你的脑子里真的很多水，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不杀了你，我小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