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则天的家庭关系
武则天在她的生命历程中，曾充当过女儿、妻子、母亲等不同的角色。她的家庭关系对她的一生都有直接的影响。因此，在研究武则天时，应对她的家庭关系有所了解。关于武则天与其父母的关系，学术界认识较为一致。在这里，主要探讨一下武则天与唐太宗父子的关系以及武则天与其子女的关系。
第一节 武则天与她的父母
一、武则天与父亲武士彟
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起初以经商为业。虽因贩卖木材而致富，但他不满足于做一个商人，还想跻身仕途，光宗耀祖。隋文帝仁寿（601—604）年间，在汉王杨谅的引荐下，他认识了司空杨雄、左仆射杨素和吏部尚书牛弘等，但因不久隋文帝去世而未能入仕。大业七年（611），他开始研究兵法，写成《古今典要》30卷。后又参加过讨伐杨玄感的征战，被任命为晋阳宫留守司铠参军，随从李渊起兵，被任命为中郎将兼司铠参军、光禄大夫、礼部侍郎、黄门侍郎等职。李渊建唐后，武士彟被列为二等功臣，恕一死，拜上柱国金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兼检校并钺将军，赐田300顷、奴婢300人，彩物20000段、黄金500斤，别食实封500户 [1]。武德三年（620），武士彟又升任工部尚书，由文水的木材商，变成了长安的新贵族。其妻相里氏死后，经李渊介绍，与杨氏结婚，生下武则天姐妹三人。
武则天与其父武士彟在一起的日子并不算长，总共只有11年时间。武则天出生时（624），武士彟在京城长安担任工部尚书、判六尚书事等职 [2]。杨氏陪伴在丈夫身边，不曾出远门。武德八年（625）以后，由于武士彟奉命到外地任职，武则天曾随武士彟到过扬州、豫州（今河南汝南）、利州（四川广元）等地。武士彟当了四年利州都督，武则天从五岁到八岁也在利州度过了四个春秋。孩提时代的武则天非常喜欢利州这个地方，表现得相当活跃。后来利州一带产生了许多关于武则天的传说，如“则天坝”“天后梳洗楼”等。江潭感孕和袁天纲相面就是两个比较重要的传说。
《百美新咏》中的武则天像
江潭感孕，是关于武则天诞生于利州的传说。相传有一天，武士彟之妻杨氏在州治附近的黑龙潭荡舟自娱，突然她感到黑龙来到她身边，回家后就有了身孕，生下了武则天。
广政碑拓片
袁天纲相面，说的是袁天纲给武则天相面的事。武士彟当利州都督时，相面大师袁天纲受召进京，途经利州，见到武士彟夫妇。袁给杨氏看了脉相后说，夫人当生贵子，士彟把儿女叫来，让袁细看。袁天纲先看了他的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说：“官至刺史，但不得善终”。接着看武则天的姐姐，说：“将大富大贵，但不利其夫。”当时武则天还小，尚在襁褓之中，穿着男孩衣服。袁天纲见而大惊，预言：此郎君龙睛凤颈，长相非凡，是贵人中最尊贵的；若是女子，日后将成为天下之主。[1]这一传说流传甚广，《册府元龟》卷860《总录·相术》、《新唐书》卷204《方技》、《旧唐书》卷191《方伎》、《太平广记》卷224等均有记载。
武则天八岁那年，也就是贞观五年（631），武士彟改任荆、峡、澧、朗、岳、果、松等七州诸军事、荆州都督。贞观六年（632）春，武士彟全家又来到了荆州（今湖北江陵）。武士彟担任荆州都督期间，武则天母女表现得非常活跃。后来，甚至在靠近北部湾的钦州，都有关于他们的传说，并予以纪念。宋人周去非记载：“广右人言，武后母本钦州人。今皆祀武后也。冠帔巍然，众人环坐，所在神祠，无不以武为尊。巫者招神，称曰‘武太后娘娘’，俗曰武婆婆也。”[1]
贞观九年（635）五月，太上皇李渊去世。武士彟在荆州哀悼成疾，呕血而死。当时，武则天只有12岁。武士彟的灵柩在长沙大崇福观里放了七个月 [2]。唐太宗认为武士彟是忠孝之士，并追赠礼部尚书，令官办丧事。十二月，武则天护送着武士彟的灵车，长途跋涉，回到并州（治所晋阳，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故里，在并州大都督英国公李勣的监护下埋葬了她的父亲，并为其父守孝三年。
昊陵出土石狮
武则天14岁时，被唐太宗召入宫中，立为才人。但文献中没有追封武士彟的记载。直到武则天成为唐高宗的皇后以后，武士彟才受到追封，先后称太原王、魏忠孝王。永昌元年（690）二月十四日，武则天尊魏忠孝王武士彟为周忠孝太皇。同时，尊文水武士彟墓为章德陵。[1]天授元年（690），改章德陵为昊陵。[2]圣历二年（699），又改昊陵为攀龙台，并在陵前树立了著名的“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帝碑”，即所谓“攀龙台碑”。
二、武则天与其母杨氏
武则天的母亲杨氏世居弘农（今河南灵宝北）。其父杨达，是隋雍州牧司空观王杨士雄、道抚二州刺史邢国公杨士贵的弟弟，北周同内史下大夫，封遂宁县男；隋开府仪同三司、黄门侍郎、吏部刑部二侍郎、尚书左右丞、越鄯二州刺史、纳言，死后赠吏部尚书、始安侯 [3]。
杨氏自幼聪敏，不学针线女红，轻视纺绩织布，但重明诗习礼，阅史披图。据说写过一句箴言“当使恶无闻于九族，善有布于四方”，并藏之壁中。后来翻修房子，被工匠发现，交给其父杨达。杨达感叹不已，认为杨氏是“隆家之女”[4]。后杨达随炀帝征高丽，死于道中。杨氏从佛尽孝，为其父诵经追福。光阴荏苒，青春易逝。多年以后，已是半老徐娘的杨氏仍然顶礼佛门，不曾出嫁。后经唐高宗李渊介绍，嫁给了丧偶的武士彟，并生下了武则天。
杨氏以咸亨元年（670）八月二日死于九成宫之山第。《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后碑铭并序》略云：杨氏死时，头脑清醒，雅志不昏。她认为合葬非古，礼贵从宜，表示“将追罔极之慈，愿在先茔之侧”。也就是说，她不愿去文水与武士彟合葬，而想把自己的尸骨埋在父亲的坟旁。武则天与母亲感情特深，乃“奉尊遗旨，无忝徽音。割同穴之芳规，就循陔之懿躅。即以其年庚午闰九月辛酉，迁座于雍州咸阳县之洪渎原郑恭王旧茔之左”。[1]郑恭王杨达，系杨氏之父。就是说，杨氏被埋在其父坟墓的左侧。
顺陵天禄
关于杨氏的葬礼，《新唐书》卷76《高宗则天顺圣皇后武氏传》记载得比较简单：“诏文武九品以上及五等亲与外命妇赴吊，以王礼葬咸阳，给班剑、葆仗、鼓吹。”[2]《册府元龟》卷303《外戚部》所载则较为详细：“赠鲁国大（太）夫人，谥曰忠烈。（遣）司刑太常伯卢承庆摄同文正卿，充使监护；西台侍郎戴至德持节吊祭哀；文武九品以上及亲戚五等以上并外命妇并听赴宅吊哭。葬及坟茔卤簿等一事以上，并依王礼，给班剑四十人，羽葆、鼓吹、仪仗送至墓所往还。其文武九品以上并至渭桥宿次；外妇诸亲妇女并送至墓所。官为立碑，仍令特进许敬宗为其文。”[3]《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后碑铭并序》所载与《册府元龟》言基本相同，只是在“官为立碑”后尚有“乃下制赠太原郡王妃，余并如故，所司备礼册命，大帝（高宗）亲御横门，开轩悲哭”等句。由此可见，武则天与其母亲的感情是相当深厚的。
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后碑残片
[1]〔宋〕王钦若等编：《册府元龟》卷133《帝王部·褒功二》，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1602页。
[2]据《册府元龟》卷671《攀龙台碑》等史料，武德八年以前武士彟未曾离开长安。
[1]《旧唐书》卷191《方技·袁天纲传》，第5093—5094页。〔唐〕刘肃：《大唐新语》卷13《记异第二十九》，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93页。
[1]〔宋〕周去非撰、杨武泉校注：《岭外代答·志异门》，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437页。
[2]〔清〕倪文蔚：《（光绪）荆州府志》卷28《祠祀·寺观·大崇福观》，台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年版，第302页。
[1]《资治通鉴》卷204，则天后永昌元年二月丁酉，第6457页。《新唐书》卷76《则天皇后武氏传》，第3480页。
[2]《全唐文》卷239《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后碑铭并序》，第2421页；卷249《攀龙台碑》，第2521页。
[3]〔宋〕欧阳修、宋祁撰：《新唐书》卷100《杨恭仁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3926页。
[4]〔唐〕李延寿：《北史》卷68《杨绍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371页。
[1]《全唐文》卷239，武三思《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后碑铭并序》，第2421页。
[2]《新唐书》卷76《则天皇后武氏传》，第3476页。
[3]《册府元龟》卷303《外戚部·褒宠》，第35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