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武则天与武周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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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武则天的悲剧结局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也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排名第一的女强人。她在唐代前期的历史舞台上叱咤风云,活跃了将近半个世纪,但她最后却落了个悲剧性的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个问题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研究。

一、武则天晚年的困惑

“大周”建立之初,武则天就认识到皇位继承问题的严重。不过,当时她的身体还健康,所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下功夫。她在“正名”的过程中,封诸侄为王,享有特权,而以第四子睿宗李旦为“皇嗣”,令徙居东宫,“其具仪一比皇太子”。[1]一方面,提高武氏“宗室”的政治地位,另一方面给李姓儿子以“接班候选人”的空名。从表面上来看,皇位继承人已经确定。实际上,问题仍然悬在空中。武则天这种临时性的安排,显然是为了稳定政局,集中精力巩固政权,开创局面。同时,也是为了控制子侄,以便将来比较权衡,正式安排。

但是,由于李氏在改朝换代的过程中遭受重大损失,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由于武氏诸侄在武则天称帝后取得了“宗室”的地位,势力急剧增长,因而,刚刚放下的皇位继承问题又被提了出来。天授二年(691),魏王武承嗣自以为“大周革命”,自己有很大功绩,又在“宗室”中年龄最大,曾袭封周国公,与天子最为亲近,应当代皇嗣李旦而为皇太子,故“密谕后党凤阁舍人张嘉福,使洛州人上书请立己为皇太子,以观后意”[1]。《大唐新语》卷9记载说:“洛阳人王庆之,希旨率浮伪千余人诣阙,请废皇嗣,而立武承嗣为太子。召见,两泪交下,则天曰:‘皇嗣我子,奈何废之? ’庆之曰:‘神不享非类,今日谁国,而李氏为嗣也? ’则天固谕之令去,庆之终不去,面覆地以死请。则天务遣之,乃以内印印纸,谓之曰:‘持去矣,须见我以示门者,当闻也。’庆之持纸,去来自若,此后屡见,则天亦烦而怒之,命李昭德赐杖。”从这段记载来看,武则天尚无立武承嗣为皇太子之意。

长寿二年(693)一月,发生了前尚方监裴匪躬及内常侍范云仙等人“私谒皇嗣”的事件。这一事件对武则天震动极大,使她对皇嗣的信任有所削弱,甚至对皇嗣是否忠诚产生了怀疑。她杀死裴匪躬、范云仙,禁止公卿大臣与皇嗣相见,降低皇孙以下李氏诸王爵位。有人诬告皇嗣阴有异谋,即令酷吏来俊臣审讯他身边的人,直到太常工人安金藏剖胸明志,才命来俊臣停止推鞫。[2]虽然打消了皇嗣谋反的疑虑,但对他仍不放心,使他处于被软禁的地位。这时武承嗣、武三思之徒营求皇太子的活动又频繁起来。武则天深知武承嗣亦无统御之才,对他也不大放心。从此,她在皇位继承问题上陷于举棋不定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武则天的大臣们也都在考虑储君问题,他们的政治倾向是举足轻重的。武则天手下的将相大臣,绝大多数是她的支持者。但是,他们支持武则天,只是支持由太宗开创,由她继承并且发展的事业。他们认为,武氏诸王,非天下属意,并不希望形成武氏子侄继位的政治格局。所以,当武则天在传子还是传侄的问题上举棋不定的时候,他们相继上书,反对传位武氏,要求以李氏为皇太子。

最先出来劝说武则天的是宰相李昭德。天授二年(691)十月,王庆之再次固请立武承嗣为太子,武则天大怒。李昭德杖杀了王庆之,并对武则天说:“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之子孙,为万代业,岂得以侄为嗣乎! 自古未闻侄为天子而为姑立庙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顾托,若以天下与承嗣,则天皇不血食矣!”[1]听完李昭德这段话,武则天也感到讲得有道理,认识到了立侄为皇太子的不利因素。长寿元年(692)六月,李昭德又向武则天密奏:“魏王承嗣权太重。”武则天亦有所警觉,罢免了武承嗣、武攸宁和杨执柔的相权。[2]立子,不妥;立侄,亦不妥!怎么办才好呢?武则天苦思冥想,找不到妥善的办法。于是,又将这一棘手的问题搁置起来。

圣历元年(698)春,武承嗣、武三思又有营求皇太子之举,多次派人对武则天说“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请求由武氏接班。但宰相狄仁杰等表示反对。《通鉴》卷206载:“狄仁杰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预知。’仁杰曰:‘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 ’又劝太后召还庐陵王。王方庆、王及善亦劝之。太后意稍寤。他日,又谓仁杰曰:‘朕梦大鹦鹉两翼皆折,何也? ’对曰:‘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矣。’太后由是无立承嗣、三思之意。”[3]

此后,宰相吉顼及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亦请以李氏为储。上书同卷载:“吉顼与张易之、昌宗皆为控鹤监供奉,易之兄弟亲狎之。顼从容说二人曰:‘公兄弟贵宠如此,非以德业取之也,天下侧目切齿多矣。不有大功于天下,何以自全?窃为公忧之!’二人惧,流涕问计。顼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复思庐陵王。主上春秋高,大业须有所付;武氏诸王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劝主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非徒免祸,亦可以长保富贵矣。’二人以为然,承间屡为太后言之。太后知谋出于顼,乃召问之。顼复太后具陈利害,太后意乃定。”[1]

李昭德、狄仁杰、王方庆、王及善、吉顼都是武则天的亲信大臣,二张也是武则天的心腹。他们从封建宗法、伦理观念出发,详细分析了立子立侄的利与弊,反对立侄,主张立子。武则天由此进一步认识到武氏诸王不得人心,立侄弊多利少,不仅身后有陵庙无享祭、子孙被陵夷的可能,而且眼下就会造成与臣僚的隔阂,有丧失人心的危险。因此,她打消了立侄的念头,决意立子。

圣历元年(698)三月九日,武则天借口庐陵王李显有病,遣职方员外郎徐彦伯赴房州召李显回都治病。

皇嗣李旦在都,本来即可立为太子,何以又要召回李显?对此,史书没有明文记载。从当时的情况分析,武则天召还庐陵王,绝非一时头脑发热,而有其深刻的政治用心。一方面,要传位于子,就必须逐渐扩大李氏的势力。而要扩大李氏的势力,召还庐陵王便是首要的问题。因此,当大臣要求召回庐陵王时,她毫不犹豫地做出决策,这样有利于形势的发展。另一方面,要以李氏为太子,必须在皇嗣李旦和庐陵王李显之间做出选择。李旦本来可以依靠“皇嗣”地位充当皇太子,但由于接受大臣私谒,降低了武则天对他的信任,武则天禁止臣僚谒见李旦,并以“厌呪”为由,杀掉了他的妃子刘氏和窦氏,[2]母子二人在感情上壁障较多,因而对李旦不大放心。李显的情况虽与李旦有相似之处,但毕竟是不相同的。他不是无辜被幽,而是以罪被废的。被废之后,先居均州,后徙房州,多少年来,一直在生活上享受亲王待遇,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虽然对武则天的改朝换代十分不满,但与李旦相比,母子之间的隔阂还不是那么深刻。按照封建时代的惯例,皇太子被废,不是被诛杀,就是永远被贬为庶人,很少有人能够东山再起。李显被废后,虽然仍旧保有“庐陵王”之号,但已失去了太子地位,按照常规,不可能再恢复帝位,因而对重新进东宫登皇位连想都是不敢多想的。在这种情况下,若将他召回神都,使其摆脱困境,重继大统,他必然会感恩戴德,释前嫌而尽孝理。再说,“立嫡以长”,李显长于李旦,召回李显而立为太子,从宗法观念上来说,也不是讲不通的。若召回李显,而以李旦为太子,则将来皇位之争,也可能重演。若以李显为太子,这种可能性就会大大缩减。因此,可以推断,武则天召回庐陵王的目的,是为了顺应大臣的请求、百姓的愿望,扩大李氏势力,付以太子之位。

庐陵王李显还都以后,武则天并没有马上册封他为皇太子,只是让他尽情地欣赏神都的繁华景象,适应一下武周王朝的崭新环境。半年以后,皇嗣李旦揣摩到了武则天的意思,几天不吃饭,“数称疾不朝”[1],用绝食的办法坚决请求“逊位于庐陵王”[2]。武则天见时机已到,便顺水推舟答应了李旦的请求,降皇嗣为相王,而以李显为皇太子。[3]至此,棘手的皇位继承问题才算初步解决。

皇位继承问题初步解决,并没有消除李氏子孙与武氏诸王之间的矛盾。由于武则天先是举棋不定,后来倾向于李氏,遂使李氏势力大增;武氏诸王很不得志,魏王武承嗣眼巴巴地得不到皇太子地位,气得一病身亡,“以不得立为皇太子,怏怏而卒”[4]。武承嗣虽死,其他诸王尚在。为了使李氏继位得以顺利实现,也使武氏免除灭顶之灾,武则天煞费苦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企图消弭太子兄弟与武氏诸王之间的矛盾。其中一条,就是令子、侄立誓明堂,永言和好。史载圣历二年(699)四月,壬寅(18日),武则天“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等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铭之铁券,藏于史馆”[5]。可知参加发誓的有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梁王武三思、千乘王武攸暨等。宣誓地点在明堂,也就是“通天宫”。誓文曾铸于铁券,藏于史馆,可惜未流传下来,但其中心意思肯定是向天神地灵保证他们永远和好,决不争斗。此举可谓用心良苦,对于矛盾双方来说,无疑是一种约束。

婚姻关系是两性的结合,本来不具有政治目的。但在阶级社会里,特别是在统治阶级的上层中,婚姻关系却常常带有明显的政治色彩。西汉以来与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所谓“和亲”,绝大多数都是出于政治的需要,即通过婚姻关系融洽感情,达到缓和矛盾的目的。而且,这种方法在历史上有时也确实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唐初,高祖给武士彟做媒,后来太宗又纳士彟的女儿为“才人”,都具有君主关照功臣的政治因素。武则天对此当然非常熟悉。为了从感情上改善李武关系,武则天亲自出面,促使李氏与武氏通婚。除先前以武攸暨尚太平公主以外,又以皇太子之女新都郡主嫁武承业之子陈王武延晖,永泰郡主嫁武承嗣之子南阳王武延基,安乐郡主嫁武三思之子高阳王武崇训。[1]这种姑表婚姻,不仅对调节缓和李武矛盾起了一定的作用,而且由此结合、繁衍出一个李武婚姻政治集团。

立誓和通婚对李武两氏虽有约束,但并不能保证不发生摩擦。魏王武延基与邵王李重润及永泰郡主之间发生的严重争执,便是证明。对于这场严重的争执,今人往往不明真相,多有误解。原因是史书记载不一。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死因。《通鉴》卷207载:李重润等窃议太后委政张易之兄弟,易之诉于太后。《新唐书》卷81《三宗诸子传》只言窃议,不言易之上诉之事。卷83《诸帝公主传》说:忤张易之。卷104张行成传仅言窃议。卷206《外戚传》说私语张易之兄弟事,后愤争,语闻。《旧唐书》卷6《则天本纪》说为张易之谗构。卷86《中宗诸子传》说为人所构。卷78《张行成传》说窃言二张专政,易之诉于则天。卷183《外戚传》说“话及张易之兄弟出入宫中,恐有不利,后愤争不协,泄之”。1960年出土的《大唐故永泰公主墓志铭》则说永泰系怀妊得病。当以《旧唐书·外戚传》所言为是。二是死法。据上述各书,计有则天杖杀之、令自杀、皇太子令自缢等四五种说法。如果把这些材料加以剖析,去伪存真,我们可以看出,事情始末大致是这样的:大足元年(701)秋季某日,皇太子的长子邵王李重润到妹妹永泰郡主家做客。妹夫武延基正好在家。当他们谈到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兄弟时,意见分歧,发生争执。三人皆血气方刚,不能克制自己,旧怨重提,愤争不已,惊动四邻。武则天闻而大怒,认为他们违背了明堂誓约,有伤于李武和气,简直不成体统,令皇太子予以处罚。皇太子怕动摇自己的地位,遂“大义灭亲”,皆令自缢,将事情了结。武延基等不是武则天下令杀死的,但他们的死却与武则天有直接的关系。这件事说明武则天是严禁李武摩擦的,不然,皇太子是绝不会轻易令子女自杀的。

永泰公主墓石椁

采取强硬手段,禁止李武摩擦,固然能起到一些作用,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必须从思想上进行教化。为此,武则天晚年,特别提倡忠孝谦让和友爱。圣历二年六月,也就是令子侄立誓明堂以后的两个月,武则天亲自撰写并书写了《升仙太子庙碑》。对此,后人多有非议,以为是吹捧张昌宗之作。然此碑犹存,细读碑文,可知事实并非如此。“升仙太子”字子乔,本是周灵王的太子,传说才高德隆,但不贪于宝位,主动让贤,漫游于伊洛之间。喜欢吹笙,作凤鸣之声,被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又尝遇桓良于缑山。某年七月七日,乘白鹤立于山巅,举手谢时人而升仙 [1]。武则天在令子、侄立誓后为升仙太子修庙立碑,显然是教育子侄不要争权夺利。大足元年(701)五月,武则天又撰写了《许由庙碑》。传说许由是陶唐时期的隐士,字武仲。为人正直,“邪席不坐,邪膳不食”。尧让天下于他,他拒不接受,偷偷逃走,耕于颍水之阳,箕山之下,终身无矜天下之色。可见武则天撰写《许由庙碑》与撰书《升仙太子庙碑》具有相同的政治目的。大约与此同时,武则天还颁发了《停杨素子孙京官侍卫制》。制文说隋尚书令杨素,“惑乱君上,离间骨肉”, “生为不忠之人,死为不义之鬼,身虽幸免,子竟族诛”,“其杨素及兄弟子孙已下,并不得令任京官及侍卫”。[1]名为贬黜杨素子孙,实为提倡忠义,敬告王公百僚,不许在李武之间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皇泽寺武则天真容

二、出人意料的宫廷政变

随着上述措施的实行,李武之间的关系逐渐有了好转,武则天本人与子孙之间的感情壁障也越来越小了。与此同时,武则天年事日高,加之积劳过度,身体越来越差。虽说如意元年(692)齿落更生,圣历二年(699)生八字重眉,但时光不饶人,积劳必成疾。八字重眉出现不久,武则天便染沉疴,“太后老且病”[2]。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建议武则天传位太子。其中有代表性的人物,是武邑(今河北武邑)人苏安恒。大足元年(701)八月,苏安恒投匦上书说:“陛下钦圣皇之顾托,受嗣子之推让,应天顺人,二十年矣……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壮,若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宝位将倦,机务殷重,浩荡心神,何不禅位东宫,自怡圣体?”[3]武则天召见了苏安恒,但并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只是“赐食慰谕而遣之”[4]。长安二年(702)五月,苏安恒再次上疏,言辞十分激烈,说:“陛下若以臣为忠,则从谏如流,择是而用;若以臣为不忠,则斩取臣头,以令天下。”[5]武则天仍未采纳,不过亦不怪罪。武则天之所以在年老多病的情况下仍不交出政权,并不是因为她贪于宝位。此时她对处理政务已经产生了厌烦情绪。从有关迹象分析,原因主要是,她感到李武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还没有真正消除,她担心交出政权后以李显为首的李氏集团能不能维护“革命”的成果,能不能真正与武氏诸王相容,因而常有后顾之忧。

为了确保身后子侄和睦,江山永固,武则天以张昌宗等人为助手,在晚年托着病体,继续处理朝政。她努力克制自己,一方面,抬高子孙的声望和地位。另一方面,不许有贬欺侄辈的行为。圣历二年,天官侍郎同平章事吉顼曾在朝堂上与武懿宗争功,声气凌厉。则天很不高兴,说:“顼在朕前,犹卑我诸武,况异时讵可倚邪!”有一次,吉顼奏事,援古引今,则天恼怒地说:“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然后用她当才人时,在太宗跟前夸口能驯服西域烈马“狮子骢”的故事,训斥吉顼:“今日卿岂足污朕匕首邪!”吓得吉顼连忙叩头请罪。后来吉顼因其弟冒官被贬。临行时,武则天召见吉顼,他流泪说:“臣今远离阙廷,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太后命之坐,问之,顼曰:合水土为泥,有争乎?”太后曰:“无之。”又曰:“分半为佛,半为天尊,有争乎?”曰:“有争矣。”顼顿首曰:“宗室、外戚各当其分,则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犹为王,此陛下驱之使他日必争,两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然业已如是,不可何如。”[1]此后武则天一直自掌大权,企图在李武之间搞平衡,欲在有生之年,进一步协调子侄之间的关系。她认为,目前四海无事,天下升平,公卿用命,百姓乐业,只要自己再进一步改善子侄关系,将来子为天子,侄为贵臣,各安其分,社稷还是可以永固的。因此,即使在重病缠身的时候,仍然致力于此,念念不忘。可是,她哪里知道,就在这时,一些朝臣正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宫廷政变。

长安四年(704)秋冬,天气阴晦,雨雪相仍,一百余日,不见羲月。[2]武则天病卧长生院,不让子侄、宰相供奉,只让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侍侧。因此“屡有人为飞书及榜其书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神龙元年(705)正月,“太后疾甚,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居中用事,张柬之,崔玄,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弄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谋诛之。柬之谓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曰:‘将军今日富贵,谁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柬之曰:‘今大帝之子为二竖所危,将军不思报大帝之德乎!’多祚……因指天地以自誓。遂与定谋。……(又)引(杨)元琰为右羽林将军,……又用彦范、晖及右散骑侍郎李湛皆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俄而姚元之自灵武至,柬之、彦范相谓曰:‘事济矣!’遂以其谋告之。……时太子于北门起居,彦范、晖谒见,密陈其策,太子许之。”[1]显然,张柬之等人迅速掌握了神都禁军的指挥权,并得到太子李显的同意。此外,他们还争得了相王李旦、太平公主及洛州长史薛季昶的支持。政变者日夜谋划,而武则天卧病长生院,二张不出宫苑,加之缺乏警惕,对此竟一无所知。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神都洛阳依然笼罩在阴寒之中。张柬之等人认为时机已到,便调兵遣将,以二张谋反为借口,发动了政变。从史书记载来看,政变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一方面,由张柬之、崔玄 率检校左羽林卫将军桓彦范、左羽林卫将军李湛、李多祚、薛思行、赵承恩、右羽林卫将军敬晖、杨元琰、左威卫将军薛思行、职方郎中崔泰之、司刑评事冀仲甫、检校司农少卿兼知总监翟世言、内直郎王同皎及左右羽林兵500余人拥太子李显直逼禁苑;另一方面,由相王李旦、司刑少卿袁恕己统南牙兵、薛季昶统洛州兵马“以备非常”[2]。

袁恕己派兵包围政事堂(宰相集体议事的地方),逮捕值日宰相韦承庆、房融和司礼卿崔神庆,切断了皇城与宫城的联系。张柬之等勤兵向玄武门(洛阳城北门)进发,遣李多祚、李湛和王同皎前往东宫迎接太子。时殿中监田归道为玄武门镇守使,敬晖派人要他交出“千骑”皇帝卫队,归道“拒而不与”。张柬之等至玄武门,为归道所阻;及太子至,归道不敢抵抗。张柬之命所部斩关而入,直扑武则天所居之迎仙宫。时二张正在宫中,毫无准备,仓促之间,未及躲避,即被斩于殿庑之下。

二张被杀后,张柬之等立即包围了武则天养病的住所。这时,武则天才得到了兵变的消息。由于出乎意料,她感到十分吃惊,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乱者谁邪?”张柬之、李湛、崔玄 等戎装而入,回答说:“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武则天看到李湛,对他说:“汝亦为诛易之将军邪?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李湛是李义府的儿子,听到这话“惭不能对”。武则天问崔玄:“他人皆因人以进,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崔玄 回答说:“此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这时太子李显进见,武则天十分伤心,强忍悲痛说道:“乃汝邪?小子既诛,可还东宫!”话音未落,桓彦范喊道:“太子安得更归!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1]口气十分强硬。听了这话,武则天又返回病榻,卧而不语。[2]

于是,张柬之留部分人马监视则天,派人分途缉拿二张的亲信,斩张昌期、张同休、张昌仪等,与二张一起枭首于天津桥南。薛季昶建议乘胜扩大战果,“因兵势诛武三思之属”[3]。由于天色已晚,特别是由于武氏诸王握有一定的兵权,具有较大的势力,而自身力量有限,张柬之、敬晖、桓彦范等未予采纳。但实行戒严,禁止政变者以外的任何人与武则天相见。

二十三日上午,张柬之等人再次逼武则天传位。武则天思前想后,无可奈何。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要反悔初衷,另立侄辈,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稍有这方面的表示,情况都会变得更加糟糕。因此,她做出了同意李显监国的决定。于是,张柬之以她的口气,颁发了《命皇太子监国制》:

鸾台:多难兴王,殷忧启圣,萧墙之祸,自古有之。朕以虚寡,宿承先顾,社稷宗庙,寄在朕躬,亲理万机,年逾二纪,幸得九玄垂祐,四海乂安。何尝不日昃忘食,夜分辍寝,战战而临宝位,虔虔而握圣图,忧百姓之不宁,惧一物之失所。但以久亲庶政,勤倦成劳,顷日以来,微加风疾。逆竖张易之、昌宗兄弟,比缘薄解调炼,久在园苑驱驰,锡以殊恩,加其显秩,不谓豺狼之性,潜起枭獍之心,积日包藏,一朝发露。皇太子显,元良守器,纯孝奉亲,如此衅萌,奔卫宸极,与北军诸将,勠力齐心,剿扑凶渠,咸就枭斩。斯乃天地之大德,幽明之所赞叶者乎?岂惟朕躬之幸,抑亦兆庶之福。朕方资药饵,冀保痊和,机务既繁,有妨摄理,监临之寄,属在元良。宜令皇太子显监国,百官总已以听。朕当养闲高枕,庶获延龄。可大赦天下。[1]

上阳宫景区一角

就这样,武则天交出了行政大权。

但是,张柬之等人并不以太子监国为满足,而是要求武则天传位。二十四日,武则天最终传位于皇太子。二十五日,太子李显复位于通天宫。至此,政变才告结束。

三、张柬之发动政变的原因

从上述情况来看,政变的发起人是张柬之。故《旧唐书·张柬之传》说:“及诛张易之兄弟,柬之首谋其事。”除了张柬之以外,政变的主谋还有桓彦范、敬晖、崔玄 和袁恕己四人。[1]参与谋议的还有杨元琰、李多祚、相王李旦及太平公主等人。张柬之字孟将,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市)人,“少补太学生,涉猎经史”,永昌元年(698),制举第一,历任监察御史、封阁舍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秋官侍郎等职。长安年间,则天向宰相求贤,狄仁杰、姚元之推荐了他。那时张柬之年已八十,则天“登时召见,以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2]。不久,“迁凤阁侍郎,仍知政事”[3]。敬晖,绛州太平人(山西侯马市西北)。“弱冠举明经”,历任卫、泰等州刺史。大足元年(701),迁洛州长史。武则天西返长安时,任命他为神都副留守。“在职以清干著闻,玺书劳勉,赐物百段”。长安三年(703),复拜中台右丞,加银青光禄大夫。[4]崔玄“少以学行称”[5],举明经,历任库部员外郎、天官郎中、凤阁舍人等职。“长安元年(701),超拜天官侍郎,每介然自守,杜绝请谒,颇为执政者所忌,转文昌左丞。”经月余,则天对他说:“自卿改职以来,选司大有罪过。或闻令史乃设斋自庆,此欲盛为贪恶耳。今要卿复旧任。”又除天官侍郎,赐杂采70段。长安三年,拜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兼太子左庶子。四年,迁凤阁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仍依旧知政事。[6]李多祚,本靺鞨后裔,“骁勇善射”,以功累迁右鹰扬卫大将军,参与讨伐孙万荣之叛,“以劳改右羽林大将军,遂领北门卫兵”[7]。太平公主,系则天少女,“方额广颐,多权略”[8], “则天爱其类己”[9],每预谋议。从上述情况来看,这些人都是武则天擢拔起来的,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武则天的器重,有的还是武则天的亲信、亲骨肉。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乘武则天病重之机,发动政变,兵临禁苑,血染寝殿?

《旧唐书》卷6《则天纪》说:“麟台监张易之与弟司仆卿昌宗谋反,皇太子率左右羽林将军桓彦范、敬晖等,以羽林兵入禁中诛之。”同书卷91《桓彦范传》说:“则天不豫(有病),张易之与弟昌宗入阁侍疾,潜图逆乱。凤阁侍郎张柬之与桓彦范及中台右丞敬晖等密谋诛之。柬之遽引彦范及晖并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共图其事。”《资治通鉴》卷207也有“太后寝疾,居长生院,宰相不得见者累月,唯张易之、昌宗侍侧”, “易之、昌宗见太后疾笃(病重),恐祸及己,引用党援,阴为之备,屡有人为飞书及榜其书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的记载。古往今来,不少史学家即据此论事,认为张柬之等人之所以发动政变,是因为张易之兄弟谋反。但是,如果我们认真分析一下有关史料,就会发现里面存在着一些问题。

其一,武则天卧病,“宰相不得见者累月,唯张易之、昌宗侍侧”的说法并不完全可靠。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的材料中看出。史载,长安四年(704)八月,则天卧疾。[1]九月,大雨雪,则天令开仓赈恤;以宰相姚元之为录武道安抚大使。十月二十二日,以秋官侍郎张柬之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二十三日,以宰相韦嗣立检校魏州刺史。三十日,以怀州长史房融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又命宰相荐举能够担任员外郎的人。十一月五日,以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二十五日,命宰相崔玄 检校太子右庶子。十二月三日,敕大足(701)以来新置官并停。五日,罢韦嗣立为成均祭酒。二十日,许州人杨元嗣告张昌宗召术士占相,武则天命韦承庆等审问。[2]这说明即使在卧病期间,武则天仍在坚持处理朝政,并非与宰相累月不见。另外,《新唐书》卷120《崔玄 传》载:及则天疾病稍有好转,宰相崔玄 奏言:“皇太子、相王皆仁明孝友,宜侍医药,不宜引异姓出入禁闼。”则天慰而纳之。《旧唐书》卷91《桓彦范传》载,政变前,“皇太子每于北门起居”。这说明,武则天虽一度专以二张侍疾,但后来接受了崔玄 的建议,准许皇太子时常进谒。

其二,“张易之与弟昌宗入阁侍疾,潜图逆乱”的观点也不完全可信。二张入宫以后,作为武则天的男宠、侍卫和牵制外戚、大臣的工具,的确成了红极一时的显贵,以至长安二年(702)八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有上表请封昌宗为王之举。但是,乐极往往生悲,他们也曾受到过几次较大的冲击。长安四年(704)七月,其兄张昌仪、张同休等坐赃下狱,御史台弹劾他们作威作福,亦被同鞫。十二月,有人写飞书贴于大街,说他们谋反,杨元嗣告昌宗召术士占相,二张再次被鞫。在每次冲击中,二张都受到了武则天的保护。第一次被鞫时,御史大夫李承嘉等奏请免除张昌宗之官。昌宗不服,说他“有功于国,所犯不至免官”。则天问宰相昌宗是否有功,杨再思回答道:“昌宗合神丹,圣躬服之有验,此莫大之功。”则天乃舍其罪复其官。后来当有人飞书言二张谋反时,武则天“皆不问”,这在《资治通鉴》卷207中可以找到依据。二张第二次被鞫时,宋璟、崔玄 等请求逮捕,处以死刑。武则天又为其辩护,赦其无罪。说二张在这种情况下要潜图谋逆,从情理上是讲不通的。再者要说二张潜图谋逆,须有可靠的证据。而史书所载的证据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安四年(704)十二月中旬,张昌宗曾召术士李弘泰为自己占相;李弘泰说昌宗有天子相。在封建时代,私自召人看相虽有时为法律所限,但乃是极普遍的事。不过,术士妄言天命,被相者信以为真,想入非非,轻举妄动,都会被看作“谋反”而予以诛夷。张昌宗听了术士的话,可能也有一阵惊喜。但他很快便害怕起来,把李弘泰的话告诉了武则天。仅凭这一点,很难说他们是“潜图谋反”。

其三,二张一直为武则天所宠信。而且,当武则天卧病之时,皆常入宫侍疾,假若他们真有不臣之心,要谋逆造反,暗害武则天还不简单?但事实上,从长安四年八月则天卧病,到神龙元年正月政变以前,武则天并没有受到二张的威胁。二张果真潜图叛逆,当会留下种种蛛丝马迹,至少自身应当有所准备。但事实上,除了前述占相以外,史书上没有二张叛乱的任何材料,相反,史书上明确记载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杀于长生院的。因此,对于二张谋反之说,我们是不敢苟同的。

那么,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的原因和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认为,要弄清这个问题,还得从当时最高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开始分析。如前所述,武则天晚年最高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主要是由皇位继承问题引起的子、侄之间的冲突。武则天曾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措施使子侄之间的隔阂逐渐减少,李武二家趋于融合。但由于李武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直接牵涉到各自的命运和前途,是难以完全调和的。为了确保身后李武之间不发生流血冲突,形成子为天子,侄做贵亲的政治格局,武则天在年迈多病的情况下重用二张,助理朝政,企图进一步调和子侄矛盾。这样就形成了李氏诸子、武氏诸王和宠臣二张之间的三角关系。而朝臣见武则天年老,也根据自己的恩怨排列组合,相互比附,以为身后之谋,从而形成拥武派、拥李派和附张派。拥武派(这里指拥护武氏诸王者),尤其是武氏诸王与拥李派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对武则天不以武氏为太子而以李氏为继承人的做法也很不满意。而李显之被立皇太子,二张实有大功,故武氏诸王对二张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由鼓吹变为不满。拥李派即拥护皇太子李显兄弟者,这部分人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曾受武则天打击,反对女人专政,谋复李氏社稷者;另一种是曾经受到武则天的提拔和重用,但与武氏诸王和二张有矛盾者。附张派亦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势利小人,见二张贵盛,趋而附之,冀图升官发财;另一种是朝廷重臣,深受武则天信任,与二张关系密切。在以上三派中,二张派势力最盛。一则他们这时常在武则天身边,多为武则天所宠爱;二则他们有劝立太子、解决皇位继承问题之大功,将来一旦武则天去世,他们必然会像吉顼所说的那样,受“茅土之封”。这就引起了“拥武派”和“拥李派”的仇视和眼红。其中“拥李派”与二张矛盾较深,他们担心将来二张派得到拥立之功,害怕二张派得势以后,自身利益受到严重的损失。因此,他们必然要铤而走险,与二张进行殊死搏斗,抢夺拥立之功,以改变自己受排挤的不利处境,获得更多的富贵功名。张柬之等人,正是“拥李派”的代表。

史载,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pdf2stream\figure_0096_0001.jpg张柬之“沈厚有谋,能断大事”[1],颇有政治头脑和手腕。然而久在下位,制举及第时,年已七十,可以说是不得志的。到80岁时,才当上宰相,必然要设法尽快施展其政治才能。当时则天年老多病,二张得宠,他虽为宰相,总觉得没有用武之地。因此,他必然不满现实,而要另寻出路。由于他“涉猎经史,尤好三礼”[1],喜欢抱残守缺,不满女人参政,久以李唐为意。因此,当他看到不少士人亦思唐德,即以发动宫廷政变为己任,任相不久,便开始了密谋活动。这时宰相桓彦范、崔玄、姚元之等人皆与二张不合。桓彦范、崔玄 还多次上疏,要求罢免二张之官,将他们统统处斩。[2]若二张得势,他们的结局将不堪设想。另外,二张得宠,则天立太子而无禅位之意,也引起了皇太子兄弟的疑虑。在这种场合下,张柬之正好可以利用崔玄 、姚元之及其他大臣与二张之间的矛盾,组织力量,联络太子,以诛二张为名而发动政变。于是,政变便一步步变成事实。

应当强调的是,张柬之政变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诛二张,更重要的是要废黜武则天,抢夺拥立之功。这一点从张柬之等人的言论和行动中都表现得十分明显。史载,“张柬之将诛二张,以(李)多祚素感概,可动以义,乃从容谓曰:……‘将军击钟鼎食,贵重当世,非大帝恩乎?’多祚泣数行下,曰:‘死且不忘!’柬之曰:‘……今在东宫乃大帝子,而嬖竖擅朝,危逼宗社。国家废兴在将军,将军诚有意乎?舍今日尚何在?'”[3]在张柬之任相以前,“柬之与荆长史阌乡杨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语及太后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复之志”。及柬之为相,引元琰为右羽林将军,谓曰:“君颇记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轻授也。”政变开始时,张柬之遣李多祚、王同皎等赴东宫迎太子,“太子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横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三年矣,今天诱其衰,北门、南牙,同心协力,以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暂至玄武门以副众望。'”[4]及二张被杀,则天令太子返回东宫,桓彦范等又逼武则天“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5]。可见,张柬之政变的目的,是要武则天立即退位,以夺拥立之功。这与姚元之(即姚崇)等人是不同的,姚与二张有矛盾,只欲杀二张,并不想对武则天实行“兵谏”。

由于张柬之等人巧妙地利用了最高统治集团内部的各种矛盾,掌握了禁军,进行了严密的组织;由于武则天及二张派缺乏警惕,毫无准备;由于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及太平公主皆参与了政变;加之武氏诸王与二张有一定矛盾,按兵不动,政变得以顺利进行。政变的直接后果是:二张被杀,则天被废,中宗复位,张柬之等人成为显赫一时的权贵。它宣告了“大周”政权的覆亡,同时也宣告了武则天政治生涯的终结,其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1]〔后晋〕刘昫:《旧唐书》卷7《睿宗纪》,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52页。

[1]〔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206《武承嗣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5838页。

[2]〔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205,则天后长寿二年一月甲寅,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490页。

[1]《资治通鉴》卷204,则天后天授二年十月,第6475—6476页。《旧唐书》卷87《李昭德传》载,昭德这段话讲于延载(694)初,杖杀庆之以后,而杖杀庆之据《资治通鉴》载当在天授二年十月,今从《资治通鉴》。

[2]《资治通鉴》卷205,则天后长寿元年六月,第6483页。

[3]《资治通鉴》卷206,则天后圣历元年二月条,第6526页。

[1]《资治通鉴》卷206,则天后圣历元年二月条,第6526—6527页。

[2]《资治通鉴》卷205,则天后长寿二年正月,第6488页。

[1]《旧唐书》卷7《睿宗本纪》,第152页。

[2]《资治通鉴》卷206,则天后圣历元年九月戊辰,第6534页。

[3]《旧唐书》卷7《睿宗本纪》,第152页。

[4]《旧唐书》卷183《武承嗣传》,第4729页。

[5]《资治通鉴》卷206,则天后圣历二年四月壬寅,第6540页。

[1]《唐会要》卷6《公主》,第64页。

[1]《全唐文》98,高宗武皇后《升仙太子碑并序》,第441—442页。

[1]《全唐文》卷95,高宗武皇后《停杨素子孙京官侍卫制》,第431页。

[2]《新唐书》卷4《中宗纪》,第106页。

[3]《旧唐书》卷187上《忠义传上·苏安恒》,第4879页。

[4]《资治通鉴》卷207,则天后长安元年八月丙寅,第6556页。

[5]《旧唐书》卷187上《忠义传上·苏安恒》,第4881页。

[1]《资治通鉴》卷206,则天后久视元年正月戊寅,第6544—6545页。

[2]《旧唐书》卷37《五行志》,第1353页。

[1]《资治通鉴》卷207,中宗神龙元年正月,第6578—6579页。

[2]《新唐书》卷120《袁恕己传》,第2942页。

[1]《资治通鉴》卷207,中宗神龙元年正月,第6580—6581页。

[2]〔唐〕刘肃:《大唐新语》卷1《匡赞第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本,第214页。

[3]《旧唐书》卷91《敬晖传》,第2933页。

[1]《唐大诏令集》卷30《则天太后命皇太子监国制》,第100页。

[1]有人称这次政变为“五王政变”。这种说法不妥,因为张柬之等五人发动政变在前,封王在后。

[2]《大唐新语》卷6《举贤》,第269页。

[3]《旧唐书》卷91《张柬之传》,第2941页。

[4]《旧唐书》卷91《敬晖传》,第2932页。

[5]《新唐书》卷120《崔玄 传》,第4316页。

[6]《旧唐书》卷91《崔玄 传》,第2934—2935页。

[7]《新唐书》卷110《李多祚传》,第4125页。

[8]《旧唐书》卷183《太平公主传》,第4738页。

[9]《大唐新语》卷9《谀佞》,第301页。

[1]《唐会要》卷51《识量上》,第890页。

[2]《资治通鉴》卷207,则天后长安四年十二月,第6574—6576页。

[1]《新唐书》卷120《张柬之传》,第4323页。

[1]《旧唐书》卷91《张柬之传》,第2936页。

[2]《资治通鉴》卷207,则天后长安四年七至十二月,第6572—6577页。

[3]《新唐书》卷110《李多祚传》,第4125页。

[4]《资治通鉴》卷207,中宗神龙元年正月癸卯条,第6580页。

[5]《新唐书》卷120《桓彦范传》,第4310页。